一张宽大的圆桌旁,围聚着整个掌家的人,自然也少不了即将成为掌家另一个“姑爷”的夜飞。
看了圈桌旁的几人,这阵势倒是让安错错有些意外。
也难怪,掌夫人还不知道幽冥山发生的事,更不知道夜家的事,会想到让大家坐在一起和和气气的用顿晚饭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毕竟有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在场之中唯一不配合的,怕是只有不停咬着筷子,只敢在心里暗骂安错错的掌安素了。
“眼看着第一场冬雪就要降下了,想来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倒是还没有好好的吃顿饭过,今天这次也算是我自作主张,你们年轻人不必拘束。”掌夫人率先话了几句暖场的话。
夜飞微微一笑,端着平日里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样,捏着酒杯看向安错错与寡言的玄冥宸,“说起来安榕与错错的年纪一般大,不过既然你成婚成的早,我也在所难免的要敬你们一杯。”
安错错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这个夜飞又是哪根筋搭错了?眼下刚刚发生这种事,亏他也敢前来掌府。
就不怕落入陷阱?
她刚要端起面前的酒杯,却被身旁的男人抬手阻止。
寻着那双温厚有力的手臂向上看去,只见玄冥宸目光淡然,“错错现已身怀六甲,不便喝酒,便由我代替。”
说罢,玄冥宸便连喝了两杯烈酒。
这是埋了五十年的陈酿,虽说还没品尝一二,但光是闻着气味就能知道这酒有多烈。
众人看见玄冥宸一连喝了两杯,心内纷纷惊了一跳,活了这么久,他们可从没见过有谁敢让堂堂的冷面阎王喝酒的。
于是,夜飞又笑着道:“主上果真是豪爽!我本想着今日都是女眷,喝起酒来难免会不尽兴,眼下倒是有主上陪伴了。”
同样围在桌旁
的妖孽:“……”
在场都是女眷?难不成在夜飞的眼里他就是个隐形的人物?看不见摸不着?
二人一杯又一杯的灌喉而入,短短的时间内,丫鬟已经开了好几坛酒,本就紧闭着门扇的屋内此刻更是酒气熏天。
安错错单单只是闻着就已经感受到了些许醉意。
她终是忍不住,暗暗扯了扯玄冥宸的衣袖,凑近他耳旁小声道:“应付应付就行了,你的身子……”
当然,她最担心的还是他的身子。
二人的“亲昵”互动,清楚的落在夜飞眼中,不知为何,原本他只是想要试探玄冥宸真的是否如同他得到的消息那般,病入膏肓。
但此时……似乎发生了些许不一样的改变。
夜飞的心,忽然就烦闷了起来。
他接着再次举起酒杯,“主上倒是好酒量,只是眼下正是喝酒尽兴的时刻,那些儿女情长什么的,还是等四下无人的时候再做吧!”
此话一出,饶是妖孽也都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妖孽跟着举起自己的酒杯,对着夜飞的杯盏轻轻一碰,好声好气的笑着道:“不就是喝酒么,我陪你喝就是!我的酒量可比主上好多了!”
掌夫人也赶紧道:“夜里天凉,这饭也吃了不少时间了,欢儿有孕在身,主上还是先照顾着欢儿的身子要紧,莫要贪杯了。”
说到这,安错错也会意的道:“娘说的是,方才我便感到屋内烦闷,眼下也的确生出了几分困意。”
几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纵使夜飞有意要拉着玄冥宸喝酒,可也抵挡不住身旁妖孽的相缠,他就是想说些什么,似乎也都变的不合适了起来。
望着二人相互搀扶离去的背影,又想起方才夜飞眼中那抑制不住流露出的吃味,此时的掌安榕只觉得她的处境格外可笑。
不管是这二人之中的哪一个
男人,他们的心都始终放在安错错身上。
扶着玄冥宸走出门外的安错错原本还感到有几分的微醺,但经过迎面刮来的冷风一吹!她的脑袋立马就清醒了起来。
守候在门外的扬尘见到二人,立马问候道:“主上,夫人。”
不等靠近,一股浓重的酒气就扑打在了扬尘脸上,使得他皱了皱眉。
“先别说那么多了,还是先扶他回屋。”安错错打断扬尘接下来正欲说出口的话。
“我没事。”之间方才脚步还显得有些不稳的玄冥宸,此刻却能稳稳的站立在寒风中,幽深的眸底也一如既往的清明。
装醉?安错错脑海中当即便蹦出这个词来。
三人一前一后回到屋中,最后进门的扬尘回身将门关的紧紧的,不让一丝冷风刮进来。
安错错屏退了院中所有侍候着的丫鬟与小厮,屋外除了有冷风飕飕刮过的声音之外,连只野猫都没有。
刚进屋,玄冥宸便回身对着扬尘吩咐道:“这段时间内你便好好的守在错错身边保护着,一步也不准离开,不管听到任何消息都不能离开半步,知道么。”
闻言,扬尘与安错错面上的神色皆是一顿。
“你要去哪?”不等扬尘回应,安错错就忍不住率先发问起来。
听玄冥宸刚才话中的意思,似乎是要出一趟远门?而且还没有归期。
“我要出去处理些事情,很快便会回来,你不必太过担忧。”玄冥宸清楚的瞧见安错错眸中的紧张与些许小心翼翼,心头不禁跟着揪疼起来。
她好不容易才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他,这种失而复得的紧张心情他自是能够理解,只是……眼下他必须外出这一趟。
扬尘紧跟着上前一步,不解道:“主上,您的身体抱恙,再加上当下夜飞与牡丹的事还尚未解决,您这是要去哪?”
他跟
在玄冥宸身边也有不短的日子了,可此刻却还是不了解他的心内想法。
玄冥宸看了眼说话的扬尘,随即又将不舍的目光挪移至安错错身上,以及她那微微隆起却被冬裙遮了个严实的小腹。
不舍迅速在心头蔓延。
他稳步走上前,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字一句道:“如果你相信我,就等我回来,届时我定会还你一个交代。”
“不,不行!我不能再让你从我身边溜走!”安错错毫无余地的拒绝着。
她无法再去忍受这种思念与焦虑的日子,更害怕深受寒毒折磨的玄冥宸会一去不复返,她每天揣着这种小心翼翼过活着,就是害怕他会突然离开。
“夫人说的是,还请主上三思。”扬尘此刻担心的无非也就是这种情况。
玄冥宸的神色比以往来的都要认真严肃,他同样坚定的道:“这一趟我必须出去,你们若是真的为我担心,那便尽可能的隐瞒住我的行踪,若是实在瞒不住倒也无妨,只需要给我几天的时间便可。”
安错错仍是不愿松口,坦然说道:“你若是不将此次的行动告诉我,又怎能让我安心?”
她也并非是不支持他的行动,她只是不想看到他将什么重任都压在自己的肩上,不与别人诉说只会让他心底的压力更重。
闻言,玄冥宸继而看向一旁的扬尘,眼神示意他先出去候着。
他拉着面前的人儿缓步走至床边,温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此事多任何一个人知道都不好,尤其是你。”
安错错只觉得有些胸闷,此时的她竟不知该如何去劝他了,只得任由着心头的丝丝怒意滋生蔓延。
玄冥宸注视着气鼓鼓的安错错半晌,而后轻声说了句。
“等我,可好?”
这一次,是他最后一次离开,只要能撑过这次,他便说
什么也不会离开她的身侧半步,哪怕最后入了黄泉地下,他也会一直陪伴在她身侧。
只是,这些不过都是他搁在心里的想法,若是此时说出来,只怕会引来安错错更多的担忧。
到那时他就更走不开了。
耳边那一句温柔无比的“等我”二字还清楚的回放着,可等到次日醒来后的安错错身边却是早已空无一人。
她向来捂不热床铺的另一半,即便是经过这一整夜的卧眠。
手指轻轻探上那仍旧冰凉的半边床铺,安错错终是长叹了口气。
他还是走了,在昨天晚上的时候便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掌府,甚至连一个暗卫随从都没有带在身边。
“这一去也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更不知道等到他回来的那日之后,身体又能撑的了多久。”
暖烘烘的屋内,只有安错错一人在自言自语着,没有任何回音。
窗外雨声簌簌,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的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似乎想把过路人的油纸伞都砸下一个又一个的打洞。
“夫人,奴婢伺候您洗漱。”
站在窗边的安错错还未回身,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喜儿?”回过身的她率先认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
被称作喜儿的丫鬟微微一笑,面上的容貌虽有几分不同,但她的言行举止却都和以前一样,安错错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奴婢都完全变了一张脸,没想到夫人竟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喜儿的眼里与话语之中带着满满的赞赏之意,但此时的安错错却高兴不起来。
她重新关上窗,走至桌前,这才从骤雨的冷意中感受到了些许暖炉的热气。
“昨天才说让你过来,没想到这一大早的你就出现在了掌府,我该说你们办事效率太快,还是说你清闲的很。”安错错不禁苦笑着打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