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又一盆被血染红的温水从屋子里端出来,来去匆忙的丫鬟不敢有一刻逗留,深怕耽误了医治。
吱呀!门扇被从里打开。
看到出来的太医,安错错便立马迎上前去。
“太医!婉然的情况如何?”
还在树林里的时候,居婉然为了救她而被黑衣人刺伤,若不是闻人语及时领着车夫赶来,恐怕她伤口里的血都已经流干了。
太医沉吟片刻,而后回道:“居姑娘的伤势很严重,需要好好调养,再加上这剑上抹有毒药,现下虽暂且保住了性命,但要论能不能撑过今天……怕是只能等下去了。”
说完,安错错双腿忽的一软,差点因为没站稳而跌坐在地上。
“夫人!”碧水连忙扶住她,将她扶至院中的石桌旁,这才示意太医上前来继续回话。
“宸王妃可要保重身体啊,千万不能太过劳心,否则可是大伤身呐。”太医忍不住相劝,毕竟比起屋子里那位,眼前这位的身子要金贵的多了。
安错错抬手示意她没事,来不及缓和当下的情绪,紧接着追问,“可是还需要什么药材?太医你尽管提出来,只要能够保住她的性命,什么东西我都能找到!”
先不提居正临终前的嘱托,就是看在居婉然为她挡下这一剑的举动上,她也应该要赴汤蹈火的去想办法保住她的性命。
闻言,太医却是再次陷入了沉思,好一会过后才出声说道:“的确有一味药材可以帮得了居姑娘,只是下官听说那药材只有王爷手中才有,并且十分珍贵,可以说是世间罕有。”
这般珍贵的东西自然是要拿出来留着以后用,眼下因为一个外人而拿出……他怎么想也都不可。
方才他之所以没直接说出这个法子来,也正是因为
这个原因。
“王爷有?”安错错这句话显然是看着一旁的碧水所问。
对于王府中的事,身旁的碧水可以说是了解的最多的人,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只要问她便可以得到答案。
对上她的视线,碧水连忙出声阻止,“夫人不可,那药是王爷长久以来一直都在服用的,这怎么能突然断了呢!”
“王爷生病了?为何我不知道他一直都有在吃药?”安错错眉头一皱,来到王府这么久,她竟然对此事一无所知,更是从未看到过玄冥宸喝药。
不光是没看到过他喝药,就是从上次的脉象中来看,她似乎也没察觉到他体内有什么病况。
“夫人,总之此事行不通。”碧水露出很是坚决的样子,接着便看向一旁的太医,“这味药材绝对不能拿出,太医仔细想想可还有别的药材可以代替的?”
王府中什么都少,就是奇珍异宝跟世间一些罕见的东西都不少,只要能说得出来其它可可以代替的药材,就是跑到皇宫也能找得到。
得到碧水的示意,太医连忙换了神色,恭敬的道:“的确还有其它可以代替的药材,就算是药性上相对来说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倒也算得上是最佳选择。”
“那就有劳太医了。”安错错回了声,便目送着太医走出了院落。
至此,她才重新看向一旁的碧水,认真的问道:“王爷为何要一直喝药?为何你们先前不告诉我。”
在王府中待了这么久,她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先前一直都是玄冥宸对她上心,凡是有关于她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无论是生病不舒服还是其它,现在看来,她这个宸王妃做的还当真是不称职,竟连他一直都在喝药的这件事都全然不知。
意识到
自己说漏了嘴的碧水只好硬着头皮回话,若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又装作不知情,那只会让人更加起疑。
“这……王爷早年征战沙场曾遭敌人设下陷阱,中了一种极其难解的毒,多年来只能依靠着调理度过,否则便会有性命危害。”
听完碧水的解释,安错错只觉得脑袋里的东西更加不够用了。
一直都需要药材调理才能保证安然无恙?那他在宁远村的那几年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其中有太多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摆在眼前的疑惑还没有完全解开,后面的难题便接踵而来,实在是叫人难以想通。
“王爷?”就在安错错苦思冥想之际,碧水忽然出声唤了一句。
听到声音,安错错这才回过视线,对上的便是玄冥宸紧张的目光。
他大步走来,似乎还微喘着气,似乎是一路赶回来的。
“我听说你遭受了刺客袭击,受伤了没有?”说话之际,他的视线也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袖口以及身上都沾染了些血,却没有确切的伤口。
“我没事,只是婉然为了救我受伤了,太医说她能不能度过眼下的难关还得看今晚了。”一想到这,她心内的担忧就止不住的往上涌着。
这般听着,玄冥宸却是稍稍松了口气,只要安错错平安无事他便放心了。
自他听到她遇刺的那一刻开始,心里的担忧就没停下过,如今亲眼见到她没事之后,才勉强卸下了些。
“可有受到惊吓?”他又问。
安错错摇头,“那些黑衣人的功夫不差,我只是暂时拖延了些时间,正好赶上闻人语回来,不然这个时候躺在里面的人可能就是我了。”
想到不久之前发生的事,她便心有余悸,只是眼下应该尽快的调查清楚是什么人
在背后部署了这一切,又是什么人想要暗中要了她的命,若是去调查,眼下的这种事情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次。
“你没事便好。”玄冥宸淡声说着。
想起方才碧水口中所说的话,安错错又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最近身子可是不舒服?”
她没有直接问他是不是一直都自己喝药,因为那样得到的似乎也只会是更多的敷衍。
听到这,玄冥宸自是率先看了眼旁边深埋着头的碧水,眼底隐有暗光流过,接着才耐心的说道:“我不过是在调理身子罢了,没有大碍。”
安错错虽有些不信,但她先前也的确为他把过脉,若是真的有什么严重的问题的话当时就应该看得出来,而不是等到现在也一无所知。
“你说的可都当真?”她显然还有些怀疑。
若是什么问题都没有的话,为何又要用那最珍贵的药材调理身子?还一用就是那么多年。
“我说的自是都当真。”玄冥宸随即看了眼一旁的太医,出声吩咐道,“顺便开几副安神静心的药煎熬给王妃服用。”
说完,他便领着落枫一同离开了院落。
回到书房,男人脸上的阴沉愈发浓重了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落下骤雨,淹没所有一般。
“本王让你派去那些暗中保护她的人,莫非都死了不成。”玄冥宸眸光暗沉,低低的嗓音带着一股莫名的胁迫,让人后怕。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落枫半跪在地,低着脑袋,等着面前的男人出声责罚。
这次的事情的确是他没有想到的,也确实是他的疏漏,即便是受到再怎么严重的惩罚,他也都能承受。
玄冥宸微微闭合起眸子,敛去那些慎人的危险与寒意,平静着嗓音道:“本王要听的不是这
些,本王是那个躲在背后部署这一切的人究竟是谁。”
“属下这就去查。”落枫自知这件事的重要性,也不敢怠慢。
“多派些人手在暗中保护她,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应该知道后果。”他冷声说着,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容忍度了,倘若还有下一次,那便是公开找死。
一次是在宫宴上想要接机诬陷她,这一次竟直接跟踪她试图行刺,看来那个幕后之人的胆子要比他意料之中还要大上好几倍。
落枫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终道:“已经审问完华周章了,从一开始他就说这件事是从华淑雅口中听到的,而华淑雅之所以有这种怀疑,完全也是因为先前在居府的时候曾不小心听到过主子与夫人的谈话,而后又去调查了番,这才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此事。”
这个原因似乎早就被玄冥宸猜到了一般,此时从落枫口中听到之后,脸上并未有其它多余的异样。
只见他沉默了半晌后问道:“你认为会是什么人在背后对付本王。”
闻言,落枫的脸色也不禁转为了凝重,“属下不敢断言,但属下认为在酒中下毒的人跟此次行刺夫人的应当不是一伙人。”
这句话似乎印证了玄冥宸心中的猜测一般,他随即吩咐,“派人暗中观察南山晔,若是他有什么异常的行为便立马禀告本王。”
“是。”落枫干脆利落的应了一声,随后便快步走出了书房。
偌大的书房内只剩下玄冥宸一人,透过窗柩的阳光落在那分明的五官上,映照出些许痛苦的神色。
额前布满的细汗渐渐润湿两鬓墨发,苍白的唇色将他面上的虚弱与痛苦悉数衬托了出来。
此时,书房的门扇再次被人打开,一道倩丽的身影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