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家人都想见之后,江年便要准备着去学堂了。学堂是上京三个大户人家一起筹办的,其中是杜家外戚有一位名动京城的好先生,因而大家愿意同他家一起办学堂。
只是杜家也不是人人都能攀附上的。祖上是开国功臣,荣华富贵延受子孙。只是有许多年杜家都不曾出一位将军了,当今的杜老爷也是将希望寄托于两个孩子身上。
还有一家自然就是沈家,另一家是隔壁的皇商孙家。这也是十分受圣上青眼的一家。
到了立冬这天,江年一早就打理好,在前厅等着。江颜一清早迷迷糊糊的,刘氏不停催着她。
江年站着发呆,想到上次见牵姬,她的衣着可比江颜朴素多了,人也十分羞涩内向,不像江颜那般有大家气度。
“小姐们,准备出发了。”敏妈妈站在前厅口,对着大家说。
出了门向东,大约有不到半里,便是三家合办的学堂。沈家家主要求严一向为人所知,两个孩子也是最先到学堂的。
江年落座后,只靠着窗边望着窗外发呆。窗外艳阳是那样好。
“沈家的妹妹们都来啦!”一个衣着十分鲜艳的女孩子步入门来,身上金钗银簪让江年晃了眼。江颜上去挽着她的手,叫道:“清月姐姐。”
女孩迈着高傲十足的步子,一路瞥着江年。江颜看到了,立刻介绍说:“这是隔壁孙家清月姐姐。”
孙清月翻了翻眼睛,道:“这位就是偏僻小镇来的沈家妹妹呀?真是有些骨瘦如柴,没有风范呢。”
她刻意着重“沈家”二字,江年有些愤怒,但却不明所以这孙清月为何第一次就与自己如此不对付。莫不是因为今日的布衣之素,让她十分看不起?
江颜此时红了红脸。
“孙小姐也太咄咄逼人了。”江年站起身,回道。“你怎么敢与本小姐顶嘴呢?!”孙清月一向说一不二,调笑讽刺谁,都能被容忍包容,被比自己小两岁的世家子弟这样反驳,她有些失了面子。
“吵什么呢?”一位中年男子的声音在门外遥遥传来。身着玄衣,面色冷硬的先生步入大门,大家便知道这位是教学先生,名动京城的书生,陈先生。
“见过陈先生。”三个女孩立刻礼仪端方地行礼。陈先生却不以为然,警告道:“在我教学堂里,最好莫要惹事。”
孙清月憋着一口气,江年也满脸通红,都只好愤愤坐下。
“先生!我们来迟了!”一个个子高高的公子哥,身着玄衣,袖口金色纹饰,裤脚沾了些泥点,五官倒是十分端正。看起来像有将门风范。江年心里默默揣度。她也并未见过将门公子是何气度,只是心里赞赏极了。
“杜公子,若有下次,吾必重罚。”陈先生瞥了一眼,又问道:“就你一人来学堂?”
杜公子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身后拉出一位青衣小公子来。“玉珩,还不赶紧给先生请安?”
一袭青衣的公子个子稍矮些,气度也不如大公子那般洒脱,但也并不十分怯懦,只是有些内敛:“见过先生。”
“陈先生似乎对杜大公子很是喜爱呀。”江颜小声嘀咕道。
“那是,长赢公子是陈先生三四岁就教过的,看着他长大,自然不同。”孙清月得意地说。
“长赢?”江年内心默默疑惑,面上皱了皱眉。
“哼,小镇来的沈小姐必然一无所知吧……杜大公子名长赢,字玉晋。”孙清月回道,句句刺着江年的心。
江颜小声补充道:“姐姐不要在意,她放肆惯了。杜小公子名长离,比他哥哥呀,要内向许多呢。”
江年对着江颜笑笑“我知晓了。”
陈先生面无表情地让二人快速回位,接着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叮嘱,和上学堂的严格要求就开始授课,从字形部首讲起……
“哎!这位小姐,可是沈家的?”杜长赢扭过头对着江年。秋日暖阳下的午后无比令人困倦,江年强打精神,一边描字一边回应:“是,我叫沈江年。”
杜长赢并未像孙清月一样冷嘲热讽江年的身世,而是伸出手:“幸会,江年!玉珩,不跟江年小姐认识一下?”他拉过弟弟,江年这才仔细端详杜小公子。
眉如远山青黑,眼如水纹悠悠,白净端方,气度不凡,当真是公子世无双……若不是头上束的发带,她倒真以为这是个秀气的世家小姐。
毕竟是高门教养,杜小公子微微拱手:“沈小姐好,我叫杜长离。”
江年点头,微笑看向杜长离:“杜小公子…以前可曾上过学堂?”
“并未。家兄在父亲带领下尝尝习武,偶尔也读读书。只是我小时候身体孱弱,整日读书……”杜长离回答,“所以……家兄会的字,或许并未有我多?”他粲然一笑,杜长赢又笑又恼,迅速拍了一下他的脑后:“臭书呆子!敢调笑你大哥了!若不是我在马下救了你,你如今小命不保!”
江年也笑了,好奇问道:“杜大公子身手如此不凡吗?”
杜长赢有些不好意思:“改日,改日练武时,邀请沈小姐……”
“哎哟!”
三人齐齐被陈先生用书砸了一跟头,杜长赢窃窃笑着,只因为那书不大,偏着砸了他,而是直直砸着杜长离和江年。“没砸疼……你们呢?”
“你竟还笑……!”沈江年既气,又觉得好笑。
天色终于渐泛红了,紫色的朝霞出现在孩子们窗前。
“好了,今日一日的课便到这里了。规矩要守,字要好好写,回去再做温习,明日我一早便要考!”
陈先生说完,便要大家都回府了。
走回家后,一桌晚饭已备齐,敏妈妈十分欣慰地在门前等候两人:“二位小姐,今日辛苦了,快快坐下。”
江年正准备落座,一阵疼痛便落在江年背后。“没规矩。”刘氏冷着脸,站在身后,江年立刻起身请安。刘氏语气十分严肃道:“以后要学会方圆规矩,等候家人坐齐。莫要出去,让外人看扁了我们沈家的女儿。”
江年有些委屈,却仍应下:“是,谨遵母亲嘱咐。”
一日辛苦,一日高兴,只是此刻都被委屈冲淡了。
“对你严格,是因为你有所欠缺,改进一日一日定能有的。”老夫人从屏风后走出,缓缓开口。
“是。祖母。”江年心里难受有增无减,对夫人十分不解,却在心里不想让别人这样看不起。自己当真如此无礼吗?
饭后回到自己的房里,江年苦学起来,字描红一遍又一遍,直到写到诗了,叫来秋心拿纸,秋心却道:“小姐…夫人给咱们的纸,今日的已然用完了。”
江年无奈,只好吹灭了半截的蜡烛,解下发辫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