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县令顿了顿,“我四书五经,倒背如流。”
“我会赚钱。”
“我是县学甲等!”
“我会赚钱。”
袁县令翻了个白眼,“咱能不提钱嘛?”
路小朵点头,轻轻然道:“我有吉果。”
袁县令:“…”
“咳,依照师弟的水平,考上县学是迟早的事,我劝你一句,你们要来回往返挺费劲,不如在县里买处房产。”袁县令转移话题。
路小朵撅起小嘴,不解道:“都有师父了,还要考县学?那的老师难道比师父厉害?”
“当然不是。”袁县令立刻反驳,“但师父只有一个人,毕竟学识有限,总有不精通的地方,县学则不同,每一科都有专属的老师。”
“而且,在县学有竞争,更容易进步。”袁县令解释道。
路小朵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还以为师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
“你说的是神仙。”安老慵懒的声音传入,他信步走进来。
路小朵对着他歪头一笑,“师父,早上好。”
“他说得有道理,县学还是要考的,而且,我的徒弟必须名列前茅,风光的考进去。”安老睥睨二人,提出要求。
谢安之徒,吊车尾,他不能接受。
路小朵倍感压力,仿佛回到前世,高考前那种紧张的气氛中。
“那咱现在就上课?师父,今天讲什么?”路小朵乖巧伶俐的问。
安老顿时打了个哈欠,遂抻着懒腰往门口走。
“等我睡醒再说。”他漫不经心道。
路小朵与唐征对视,皆是无奈
。
“我要师父有何用?!”路小朵嘟囔道。
袁县令大笑,笑完才说:“所有问题都可以去问他,至于回不回答,看他心情。”
说着,他也背着手离开,“对了,忘了说,师父还喜欢捉弄徒弟,你们自己小心。”
路小朵一头黑线,“这是认师父嘛,这是认了个魔鬼!”
“娘子,什么是魔鬼?”唐征困惑。
“师父就是。”
因着袁县令的提议,路小朵真的在黄丘县买下一座宅子,比丰通城的更大,靠近县学。
免得日后又有乱七八糟的人要做她师父,住不下。
她要和唐征一起学习,近乎闭关,而山野间的生意更多交给袁图南和钱掌柜。
她只做重大决策,抽空会管顾着,店里的事情她都知道。
“东家,给边关的粮草和棉花棉布都已经安全送到,江主帅让我给您带话,说有空多去看看他们。”
伙计来报时,路小朵正被困在史书之中。
“知道了。”她心不在焉。
伙计应了一声,匆匆走了。
大梁的史书是她从不曾接触过的历史,偏偏又与她熟悉的历史有大量相似的地方。
相似却不一样,她看得头都快炸了!
“杨戬不在天上遛狗,下凡做什么皇帝!”路小朵的双髻被自己揪成鸡窝。
重名就算了,还非要和这种家喻户晓的人重名!
二郎神做皇帝,吕洞宾成了风流诗人…李白干嘛去了?哦,在撰写史记。
乱了,全乱了!
“饶了我吧。”路小朵把书扣在头上,“我太难
了!”
当初怎么就脑子短路,答应一起学习,又认了个大梁第一耻辱…呸,第一才子做师父。
老老实实的做她的小东家,不香吗?!
唐征看着她一头鸡窝,不由纳闷,“别的书你一看就会,怎么人人熟悉的史书,偏偏把你难住了?”
“再说,皇帝怎么会遛狗了,你这是大不敬。”唐征凝眉,“被师父听见的话…”有些话,说一半就够。
路小朵生无可恋的看着他,杏目水盈盈,“我记不住。”
唐征轻叹,把书从她头上拿起来,“哪里?”
“全部。”
“娘子,你故意的。”唐征半眯着眼睛看她。
路小朵一脸无辜,一头鸡窝倏地拱在唐征的肩窝,发丝刺得他发痒,蔓延到心底。
“好阿征,你便和师父说考过了,如何?”她软萌软萌道。
萌得自己胃里翻江倒海。
认完师傅,别的没会,节操倒是碎了一地。
“不行。”
唉,她就知道…但这声音似乎不像唐征啊。
路小朵猛地扭头,只见安老正一脸坏笑的盯着她。
那句不行,出自他口。
“我让你背书,你做甚呢?自己不学还耽误人家!”
安老把史书拧成一股,当戒尺砸在她头上。
嘭嘭嘭!
“贪恋美色,误。国害命。”
“师父,你打错人了吧。”路小朵捂头,但手却摸到唐征的指骨。
他早帮她挡着了。
事实证明,美色不害命,还赤裸裸的护着她呢。
“师父,娘子没耽误我。”唐征道。
安老眼神冷漠,“
是,你们那不叫耽误,叫谈情说爱,是我耽误你们了!”
路小朵嗤笑一声,“师父英明。”
“我踢死你!”
路小朵“妈呀”一声,老顽童下手没轻重,打她是真疼,尤其偏爱提她没成形的蜜桃臀。
老不正经,忒不正经!
“师父,我错了。”路小朵哭唧唧的躲到唐征身后,小细胳膊环住他的腰,只露出半张小脸。
唐征腰上一温,身体挺直,护着她。
安老失去兴趣的扔下史书,平静道:“哼,晚上我亲自抽考史书,不会,一起挨打!”
话毕,他扭动着胳膊离开。
“完了。”路小朵摊在椅子上一团,“阿征,要连累你了。”
唐征不在意的摇头,把史书塞她怀里,“不会,你背下来就行。”
路小朵:“…”不就是背不下来。
“我教你。”唐征又道。
遂不管路小朵什么反应,他便自顾自的说起来,从书上最古老的朝代开始。
绘声绘色,画面如在眼前。
很奇怪,一些熟悉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很新鲜,也没有违和感。
她在听一场漫长的故事,又像是在看电影。
画面声音比文字更容易进入脑子。
不知不觉,路小朵昏昏沉沉,一头歪倒在桌子上。
唐征勾起嘴唇,如玉的指尖从她脸侧滑过,撩开发丝,露出她纤长的睫毛。
他把她抱去床上,轻轻盖好被子,小人儿还呼呼睡着。
“师父,她累得睡着了,明日再考吧。”唐征把自己的文章拿给安老看,随口说起,带着心
疼。
姑娘,本不必遭这份累。
“你以为是累,也许是她想要的。”安老缓缓道。
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
可古人云,就是对的?
“我知道。”唐征回答。
“你知道个六!”安老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真会揍她?那是给你提供哄媳妇机会,唉,师父的心思,你总揣摩不透。”
“可您上次踢的她一瘸一拐。”唐征皱眉。
安老对着他嘿嘿笑,“她不瘸,能让你抱着走来走去?徒弟,师父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你得记住师父的好。”
唐征严重怀疑,他又在找借口装好人。
“谢谢师父。”
“不谢,师父不帮你帮谁啊,你别忘了就行。”安老笑看着他,意味深长道。
有唐征的耐心讲解,史书这一难关最终被路小朵攻克。
不过一晃,便到了新年,银装素裹,红灯笼挂了满院。
“阿征,许个新年的愿望吧。”路小朵把雪扬在风里,落了她一身,满头。
凉丝丝的侵入身体里,冻得她关节发僵,像个耄耋老人。
唐征利落道:“我想,明年还和你一起过年。”
“一年只有一次机会,你就这么浪费?”路小朵道。
“明天我还许这个愿望。”唐征固执己见。
“娘子呢?”他又问。
路小朵又纷扬起雪,花白晶莹藏着她眼底的心事,化在眼角,像不滚烫的泪。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在哪都无所谓。
人总是要走的。
唐征笑了,眉眼温柔,“这算什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