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不可能。”老顽童一笑,把脸凑过去,“你缺西席教,我正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就叫缘分。”
“咱有缘分,你认我做师父,我教你毕生所学,丫头,这个机会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安老自傲道。
“我赌一文,这些话你绝对不止和我一个人说过。”
“笑话,你以为我是那种乱收徒弟的人?”
话音未落,唐征推门而入,“娘子,东西买回来了。”
安老眼中一亮,“呦,漂亮小子,今天这妆真好看,要不要做我的徒弟?师父教你哄媳妇喔。”
路小朵:“…”
无节操,无下限,老不正经!
安老看穿她的眼神,摊手道:“谁让你不答应。”
所以他就老没节操,骚扰阿征?!
唐征白了他一眼,悻悻道:“我会,不用你教。”话毕,他扭身走了。
“安老,我知道你是老而无依,但寂寞不一定要靠收徒弟来排解啊,还可以…”路小朵笑成狐狸眼。
嘴角勾起的弧度,眼底暗藏的光芒,汇成一个字。
他妈的没憋好屁!
安老头皮一紧,“可以什么?”
“来场黄昏恋吧,征婚启事我都写好交给媒婆了,虽然你年纪大了,但还是风采依旧,魅力四射。”路小朵竹筒倒豆子似的。
遂她捡起包袱,打开,里面竟然都是画像。
安老攥着拳头的手在打抖。
“这个张寡妇,这个…刘姥姥,这个…吴二娘,环肥燕瘦任你选择,总有一款适合你。”
她妙语连珠,比前
世广告推销嘴皮子还溜。
安老的脸一阵儿黑,一阵儿绿,瞪视路小朵,好悬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愤怒,嗓子里翻滚出带着火气的话,“我谢安这几十年英明,就要毁你手里了!”
找媒婆,她怎么不去给他也求个皇帝赐婚呢!
小不点,坏得冒油!
路小朵一愣,“原来您叫谢安,名字霸气啊,我这就去找媒婆补全资料。”
话毕,她一蹦一跳的就走。
“你给我站住!”安老气得头昏脑胀,比喝醉酒还晕,忙不迭的追出去。
所幸他行动灵敏,追上路小朵,把她扯了回来。
“气煞我也!路小朵,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大梁第一才子,南越求而不得,荆国七请不出的当世鸿儒,谢安!”
这要传出去,说他谢安找媒婆牵红线,他不如撞死干脆。
他惯不重虚名。
但也不能把名声搞臭了!
路小朵愣愣的,回忆着那些话,半晌才缓缓开口,“真的假的啊?”
哪有自己说自己是第一才子的!
不过…谢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
她正想着,安老又开口,气质清肃,“我警告你,马上去媒婆那消了我的名,以后也不准再干这事。”
说着,他又抹抹眼角,“我谢安容易嘛,一把年纪,不就想收个徒弟,就这么难?”他边说边回屋。
路小朵看着他的背影,打了个激灵。
这老不正经能是当世鸿儒?
九成九在撒谎!
“姑娘,人来了。”青穗忽然出现,打断路小朵的思路。
差点忘了,今
天约了袁家来吃火锅。
她点点头,立刻往前院走去迎客。
袁家一家三口,加上谢子晋都来了,再见袁夫人,她依旧是风雅娴静,大家闺秀的气派。
路小朵唯恐她吃不惯火锅。
“没什么吃不惯,我挺喜欢新鲜东西,你的鸿运满堂,我现在都离不开了。”袁夫人亲切的拉着路小朵道。
此前在中秋宴会上,她是端着些,眼下有种仙子下凡的感觉。
路小朵笑道:“夫人喜欢吃辣?火锅也和做成香辣的口味。”
袁夫人顿时眼前一亮,状如少女,“能嘛?我好想尝尝。”
路小朵:“…”
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吃红汤火锅。
肉菜,各种食材早已经洗净切好,路小朵花了些时间做麻辣锅底。
因着人多,不好同锅食,便弄了每人一个小铜锅。
路小朵对青穗道:“去知会安老,告诉他,有人陪他喝酒。”
估计那老头的气也该消了。
其实,她压根没找什么媒婆,画像也是随便买的,想着气走他而已。
袁夫人闻声轻笑,“亏得你,还特意找人陪酒?”
“不,是家里的新客。”
袁县令畅快的笑,“好啊,只要别像青玉小子似的,被喝到桌子底下就行。”
众人说笑着,青穗带着安老信步而入。
“来了,这位就是…”
路小朵话没说完,只见袁县令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何等大礼!
袁县令疯了?还是她疯了?
幻觉么…
可一旁的袁夫人和袁图南也是愣在原处,连谢子晋万
年春风的颜面,又有崩裂之势。
认识?
袁县令:“师父。”
路小朵:“师父?”
老顽童乐了:“丫头,想通了?”
众人:“…”
世界好大,又贼小。
路小朵万万没想到,死皮赖脸要收自己为徒的老不正经,竟然真的是当世才子,鸿儒大家。
袁县令在地上磕了一下,再起身忙到安老身边,面上风云汇聚,“师父,弟子可把你好找,你知道外头…”
安老连忙堵住他的嘴,“低调,低调,你知道就得了,别外传。”
“那您怎么会在这啊?”袁县令急问。
一众人镇定下来,坐回原位,安老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这不听说了吉果,还有小神童,小菩萨的名号,就慕名而来了呗。”他的目光瞟向路小朵。
那目光凌厉极了,路小朵自觉脸皮发烫。
不妙啊,自己好像招惹了个大人物。
而且…老顽童记仇!
青玉此刻,掌侧还是一片黑乎乎的墨迹,拿筷子都不利索。
谢子晋忍不住轻笑出声,“安老,您确定没搞错人?”
闻声,唐征瞪视谢子晋,眼中冒火。
路小朵干笑两声,“安老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个卖货的。”
“娘子,他没抬举你,你现在就是有名,街上的人都认识你。”唐征在一旁口无遮拦道。
遂对着谢子晋微微仰头,自是看不惯他对路小朵贬低。
针尖对麦芒。
谢子晋垂目饮茶,傲然的别开目光,无声的暂停这场博弈。
幼稚!
路小朵没发觉二人的对峙,只轻
拍两下唐征的手背,僵硬笑道:“做人还是要谦虚一点。”
“也不用太谦虚,师父,小朵是个好苗子,我不也在信里和您提过。”袁县令道。
安老顿了顿。
信?哦,他一直没在家,根本没收到。
“是啊,你眼光不错。”安老一脸自然道。
被师父一夸,袁县令乐得像个傻小子,满身的清风霁月都被吹散。
越是这样,路小朵越肝颤。
她有几斤几两,她自己最清楚。
哪怕吉果名气正盛,哪怕山野间如今是丰通城的第一号,也不值得大梁第一才子慕名而来。
还五十八次收徒被拒而不走。
袁图南则对路小朵道:“你这次真走大运,师公很少夸人的,而且他居无定所,你可要把握机会,多向他请教。”
路小朵无语的扶额,“嗯…是,多请教,真走运。”
安老听见二人的对话,目光扫过来,戏谑道:“还请教,我上赶着收她为徒,她还不乐意呢。”
“什么,收徒?”袁县令又一愣,吃了个大瓜。
十年了,谢安这十年之内都没有收徒,他们都以为他疲于教导弟子。
袁县令盯着路小朵看,似有透视眼。
“师父您说真的?”
一下子多了个八岁的小师妹,还是个猴精,袁县令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路小朵苦哈哈道:“安老,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嗯?”袁县令轻哼,看向她的眼神突然锋利,“你不乐意?”
自己的师父是何等人物,向来只有不愿收的,还真没有收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