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在消沉,一切慢慢趋于平静,半隐半现的月亮在云层里独自行走,偶尔出现的星星,探头探脑,发现没有自己的伙伴,便悄悄退在云层里面,不见了光点,消失了身影,在这样的夜里,那层厚重的云似乎想独裁那无际的夜空,那无际的夜空总是不时的窜出亮点,露出星光。
正是晚上十点时候,刘铁英在自己卧室里小心查看着文州送来的东西,异常兴奋。这都是关于东亚集团走私的内部绝密材料,他不禁佩服文州的干事能力,这样的东西竟然搞到手,凭自己多年搞刑侦的经验,晓得文州肯定在何长利身边按了内线。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些材料和自己半年来搜集到的东西通通锁在一个皮箱里,然后拿出一套崭新的衣服,放在床头。他预备明天把这些东西亲自送到北京。看了一下表,便安然躺在床上,想早早睡去,以便明天能有足够精力对付路上的舟车劳顿。然而却怎么也睡不着,愈想睡,愈加生机勃勃地不能入睡,便索性坐起来,点了一支烟,慢慢吸起来。这是他退休前最后一个案子,也是他一生中最了不起的案子,办完这件案子后,他以为就可以安然地、踏踏实实地退休。他想象着退休后的日子,养些花鸟异虫或者抱抱外孙,外孙眼看就要出世了;再者,与老头们下下棋,耍个乐子,都是极为有趣的事。
他想着,想着……脸上带着微笑睡熟了。
破晓,红日已照耀了东天,温暖的光线射在人的脸上、脖子里,一种轻微暖煦和清新可人的感觉。刘铁英手提皮箱,在长途汽车站登上去北京的客车。
在宇海与外省搭界的盘山公路上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已把人们颠簸的渐渐疲乏,说话声、笑声、夫妻亲昵声悄然消失,大部分人闭了眼正在瞌睡,有几个不闭眼的,聚精会神地望着窗外,不知憧憬着什么。
刘铁英看着自己身旁正依偎在母亲怀里刚要入睡的孩子,惺忪的眼睛一会儿微睁,一会儿闭上,似乎在试探着周围的世界;红润的脸,白皙的额头,柔软水润的红唇,让人觉得那样可馨可爱又可人。于是他开始想象自己将要出生的外孙该有多可爱呢。此时,有一种冲动,使他真想把自己的脸凑到那孩子鲜润的嘴唇上,亲一下,这是他大半生以来最强烈的渴望。
车突然倾斜,司机紧急制动刹车,车停下来。司机下车检查,原来轮胎被异物扎破,需要立即更换。
久在车上,大家早已觉得无聊,便趁停车之机,纷踏而下。这正是初春乍绿的清晨,雾气从山坡上缭绕下来,弥漫到路边的树林里,青翠葱绿的树叶芽儿悬挂着晶莹欲滴的露珠。身在其中,如临仙境,如醉如痴。人们油然及然地走进这美景,呼吸着空气,舒展着身体。
刘铁英提着皮包,最后一个从车上走下来。他是谨慎的人,在这谨慎的路程里他不敢懈怠一丝一毫,所以只是走在大路上,活动了一下筋骨,看到已离车较远了,便不再走,蹲在路边,点了一支烟,慢慢吸着。
突然,他灵敏的耳朵听到周围似乎有异常的动静,便迅速站起,眼球来回巡查,却没有发现意外,世界似乎在他眼前静止了一般。他深深吁出一口气,警惕而紧张的心慢慢放下来,但此时,他觉得必须立刻回到车里,因为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转身向回走了几步,猛然觉得脑后一阵疾风,他下意识的把身子向右闪躲,不料手中的皮包已随风而去,脱离了自己的手。一切都在悠忽间,动作娴熟而灵敏。刘铁英看到这拿着自己皮包飞逝的身影,晓得这是绝对高手,而皮包之于他,就是生命,所以没有丝毫犹豫,拔枪瞄准。可没等他扣扳机,一辆轻型货车如离弦的箭从他背后撞过来,没来得及任何反应,人已被撞飞在空中,连通货车一起摔在沟壑里,然后传来一声巨大的油箱的爆炸声。
可怜一片丹心,竟破碎在这山壑之中,任凭鲜血把青山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