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官不看热闹,抓紧时间收拾细软去了。
姬元曜不知为何,总觉得戏台上那浓妆艳抹的戏子对他有些莫名的敌意,眸中近乎病态的狂热厌恶一瞬而逝,他来不及细想。
“回宫吧。”他放下茶,正要起身。元贞长公主“啪”的一声跪下,一声悲戚的“皇兄”让他心头一颤。
“求皇兄去坤宁宫一回,嘉祥定不在坤宁宫。”
姬元曜睨着泪流满面的元贞长公主,过往种种浮现眼前,决定最后包容一回她的任性。
“多谢皇兄!多谢皇兄!”
戏台上的芳官停了戏,定定地望着雅间,耳边欢喜的鼓乐未歇......
坤宁宫外,姬元曜从龙辇上下来。元贞长公主跑向坤宁宫外的凉亭,搀来太上皇后。
“儿子给母后请安。”姬元曜狐疑,再细细一看,坤宁宫被包围了起来。
太上皇后擦去元贞长公主脸上的泪痕,“本宫替你看牢了,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转而一脸无奈地看向姬元曜:“为君为兄者愈发糊涂,自己人还能害你不成。”
姬元曜无话可说,扶着太上皇后的另一边胳膊一同进入坤宁宫。
寂静黯淡的坤宁宫随着他们的脚步明亮热闹起来,宫女太监们各自忙碌开来。
太上皇后白发难掩,上了年纪也开始絮絮叨叨:“本宫之前就说冉家这个姑娘不是个好的,你偏不听。”
“眼下出了这丑事,她兄长握着兵,又与好几位大人交好,你处置起来定束手束脚,终是你先前种下的祸根!”
“养虎为患,和你父皇一个样。”
方进正殿坐下,紫玉领着殿内宫女太监们行礼问安。
“皇后呢?快叫她出来!”元贞长公主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回长公主殿下,娘娘下午贪凉吃了两碗冰酥酪,又吹了冷风,染了风寒,服药后便歇下了。”
贪凉吃冰,是她会做出来的事。姬元曜笑问:“可严重?”
“回陛下,不严重,太医说服了药裹厚被子捂一宿便可大好。”
姬元曜放心了,元贞长公主看向太上皇后,太上皇后在白掌事的搀扶下起身,“本宫瞧瞧她去。”
“太上皇后娘娘且慢!”紫玉连忙阻拦,跪向姬元曜。
“皇后娘娘正发汗呢,若病气冲撞了太上皇后娘娘与长公主,皇后娘娘定愧疚不已!”
姬元曜觉得有道理,元贞长公主皮笑肉不笑:“你这般阻拦,可是为你家娘娘遮掩?本公主既来了,便一定要看。”
说罢,领着一众宫人进入寝殿,带着凌人之气大步走向里间。宫人们将帘子一道道掀开,只剩最后一道凤榻的帘帐。
“长公主可怜可怜皇后娘娘吧!”紫玉、紫烟、桃桃跪地磕头乞求。
“贞儿!”匆匆赶来的姬元曜唤了她一声。
元贞长公主抓住月华似的帘帐狠狠一掀,“本公主倒要瞧瞧你在是不在!”
“长公主——”
姬元曜上前来抓住元贞长公主掀帘帐的手腕,压低声音怒斥:“闹够了没有!”
凤榻上锦被包裹之人正是冉子岁,仅留一张小脸在外,长长的睫毛静静地垂着,像两扇蝶羽。
“不可能......不可能......”元贞长公主难以置信地惊恐摇头,挣脱开姬元曜,抓向冉子岁。
姬元曜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扯。
“曜儿!”太上皇后呵斥一声,忙着人去护着。
元贞长公主趴在地上,泪如雨下,面色狰狞,指向凤榻:“她落下楼时受伤了,只要把这个贱人抓起来瞧瞧有没有伤,你就知道了啊皇兄!”
“陛下......”紫玉、紫烟、桃桃跪求姬元曜。
“贞儿一心为你,你倒为了个外人伤害自家人。”太上皇后刻意提高音量,“真是本宫的好儿子啊!”
“母后......”
太上皇后在白掌事的搀扶下上前,“本宫乃太上皇后,今儿定要查明皇后有没有秽乱后宫,你要拦本宫吗?”
姬元曜垂眸叹气,“儿子不敢。”
太上皇后睨过他,唤来元贞长公主,“贞儿,你来扶本宫。”
“是,母后。”元贞长公主擦干眼泪过去。
“陛下!陛下!”紫玉紫烟、桃桃只能央求姬元曜。
“娘娘服了药正发汗呢!若受了风,只怕又严重了啊!”
“陛下!陛下!”
白掌事吩咐两个嬷嬷将冉子岁抓起来,两位嬷嬷麻利地才撤下锦被,重华殿的小太监未传报便来了。
因过于匆忙,左脚绊右脚,连滚带爬到姬元曜脚下,“陛......陛......陛陛下......太上皇.....好了!”
“说要见您,还说......还说......”小太监悄悄抬了一下眼皮子,将头垂得更低。
“还说什么?”姬元曜惊喜。
太上皇后几乎屏住呼吸,紧张至极的模样引起元贞长公主的疑惑,“母后?”
小太监伏得似只熟了的虾,“太上皇说要废了太上皇后!”
闻言,在场的宫人皆垂下头去。
太上皇后瘫软了一瞬,元贞长公主担忧地唤出声来:“母后!”
姬元曜沉吟片刻,“去重华殿。”
“是,陛下。”
坤宁宫很快恢复了寂静黯淡。
“太上皇要废了太上皇后?”冉子岁狐疑地坐了起来,“大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起身太快,牵动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引来一阵深深浅浅的痛。
凤榻旁,重重垂幔后走出一个鬼魅般修长优雅的身影,极悦耳的声音如焦筝轻撩,比夜风轻幽:“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华丽衣摆一掀,轻轻坐在床榻边,拉过她的胳膊,推开衣袖,雪白细嫩的小臂上一痕新鲜的擦伤。
“你这报应又是因什么呢?”
冉子岁垂眸不语,纠结着要不要说实话。
紫玉、紫烟、桃桃奉膏药来正要给她涂上,玄公公一挥拂尘将她们带出去,不忘放下门帐。
姬婴将奉来的药一一看过后,一一扔掉,可怜的药瓶摔得一只比一只清脆、粉碎。
“大人别摔了,我身上还有伤......”冉子岁轻叹。
姬婴定定地睨着她,忽然将她推倒在床,伸手扯开她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