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成之后如何解绑呢?”冉子岁懒得听它的假话,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还是根本解不了?”
“哎呀,日子还长嘛,主人怕什么?”
冉子岁还真怕解不了绑,亦知直接问,二妞定不答。
它强占身体的方式是让原主痛苦失望乃至绝望,那么它的存在定与人的心神有关,人的心神往往受各方面的影响。
她被它惩罚时,皆是心神不定之时,想来还是心灵的力量不够强大。
可为何姬婴的血能压制它,甚至能让它沉寂一段时间呢?
“主人主人!您在想什么呀?”
这时只听门外传来响动,冉子岁迅速施下“静音”的命令。
将帐幔掀开一条缝,隔间的紫玉已往门那边去了。
冉子岁屏息倾听。
“是殿下,快开门吧!”李番叩门。
“殿下请回,娘娘累了一日,已经歇息了。”紫玉微微压着声音,似乎怕惊扰太子妃安睡。
“殿下,这……”
姬元曜垂眸,良久才道:“嘉祥累了,你们好好侍奉。”
她还是在生气,气他新婚之夜让她独守空房,成为整个皇宫的笑话。
估摸着人走了,冉子岁亦坐起来叹了口气。
今日的安睡怕是没了。
掀被,夜明珠咕噜噜地滚下床榻,她赤脚下床捡去。
夜明珠的光柔和而明亮,在黑暗中圈出一块儿温暖的光明。却不知,更危险的黑暗徐徐无声逼近。
冉子岁捧着夜明珠,抬眼便见雪白的衣裾,在夜明珠的光亮下,反射出圣洁的光芒。
视线顺着衣裾往上,对上那张精致邪肆面庞上的一双诡冷妖眸。圣洁脱尘与阴诡冷戾矛盾地融合在他身上。
“大人来了!”
仰望他的感觉太过窒息,冉子岁直起身子,仰面,对着他的冷脸,笑似桃花。
“你,很盼望本座来么?”
冉子岁夸张地点点头,“大人来了,岁岁才能睡个好觉啊!”
揽着他的一条胳膊往床塌去,“大人有所不知,有恶鬼缠着岁岁呢!大人英明神武,恶鬼见了也要怕的。”
“恶鬼?”姬婴垂眸咀嚼这个词,“镇鬼宣钦天监来,不济,民间多的是捉鬼的法师。”
“再不济,本座亦可修书一封,替乖女儿向肃亲王借北部的萨满法师。”
冉子岁不悦撅嘴,“岁岁为大人辛辛苦苦做事,大人连一个好梦都不肯给岁岁么?”
“偏将岁岁推给他人!”
“还是……”
一把将他推倒于床塌,欺身而上。
“还是大人怕与岁岁相处久了,被岁岁的魅力折服,不知不觉间……爱上岁岁?”
姬婴失笑,小狐狸脸皮子越发厚了,竟和宦官谈……爱。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嘲讽,冉子岁不悦地在他身边躺下。“大人昨日不是说喜欢岁岁这样说话么?真没意思。”
“大人!”冉子岁换回往常的语气与表情,“请大人陪岁岁睡一晚。”
唔……今晚过了,还有明晚呢。
明晚过了,还有后晚……
“不,大人以后日日来陪岁岁睡吧!”
“够了,你把本座当什么了?”
夜明珠滚落到床塌深处,一痕光亮挣扎了出来。
冉子岁望着那痕光亮,轻轻道:“你把我当作什么,我便把你当作什么。”
她是他完成某种不可告人阴谋的工具,他亦是她镇压系统二妞的武器。
互相利用,不是很公平么?
下一刻,喉咙被紧紧钳住,整个人被压在锦被上。
黑暗之中,只听他阴冷诡戾的声音:“是本座太宠你了么?得寸进尺。”
“大人恕罪,岁岁知错!”冉子岁唤出一把尖利的匕首,无声息地滑了一道。
姬婴倒吸了一口凉气,夺了匕首。
“知错?”
鲜血的淡淡腥气散开。
冉子岁摸黑下床,轻唤“紫玉、紫烟!”
既不愿陪她睡,只能以这种方式取血。
紫玉、紫烟、桃桃各捧着一盏灯匆匆跑进来,“公主何事?”
灯光照亮黑暗,掀开榻前帷帐,凌乱的床榻上空无一人,唯锦被汪着一滩鲜血。
“公主?”
桃桃正要上前来看,冉子岁将帷帐放下,“没事了,明日还要准备回门的贺礼呢,有的忙了,快歇息去吧。”
“是,公主。”
紫玉、紫烟狐疑地往外去,方才捕捉到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殿中熏香不断,她们不确定是否闻错。
桃桃打了个哈欠,没想太多。
冉子岁捡回夜明珠,回床榻上,望着那滩血若有所思。
从前想方设法杀他,却不能伤他分毫,这回只想取点血,不想,似乎让他伤得重了些。
从系统工具箱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小心地将血拧到瓶中。
将染血的被褥裹起来,收入系统工具箱。
心事重重入睡,姬婴的血果然有用,系统二妞不能用梦境折磨她。
奇怪的是,长秋宫的漂亮女鬼来了她的梦中,背对着她低声抽泣……
这女鬼为何阴魂不散呢?
又为何找上她呢?
冉子岁百思不得其解。
“嘉祥?嘉祥?”姬元曜亲自将一只水晶玲珑虾夹到她碗中,“没睡好么?可是东宫住得不习惯?”
冉子岁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殿下多虑了,臣妾习惯。”
听得她无精打采的回答,姬元曜只当仍为那件事气着,便尽力想找出点让她欣喜的事儿来。
“下早朝与你二哥闲话了几句,听说你三哥成婚了,就在昨日。我竟丝毫不知,明儿与你回门,贺礼理应多备一份了。”
冉子岁轻笑,“不知三哥哥娶的哪家姑娘,也不下张帖子。”
真是倒霉啊。
姬元曜微滞。
冉子靖一下早朝便匆匆要走,还是沈大将军道贺,众人才连忙道贺,打趣埋怨冉子靖隐瞒喜事。
他急着回来见她,一时倒忘了询问娶的哪家姑娘。
“你三哥定想着你我新婚,有得忙碌,才没下帖子,明儿你便能瞧见你三嫂嫂了。”
冉子岁点点头后,二人再无话可说。
紫玉、紫烟以及桃桃都觉出尴尬来。
宋嬷嬷恰好来了,万分慈祥地从身后小宫女托盘上取来碗尚冒着热气的羹汤。
“殿下今儿走得急,没用早膳,洁儿亲手煲了参汤,她腿脚不方便,托奴婢给殿下送来。”
“殿下,快趁热喝吧!”宋嬷嬷移开碗碟,将参汤放到姬元曜面前,似乎这才瞧见冉子岁,忙行了个礼。
冉子岁莞尔一笑,低头用膳。
姬元曜饮下一口参汤,略窥冉子岁面上一片深水静澜,没有丝毫拈酸吃醋的意味,心下不禁赞许。
有不输男儿的血性,成婚后,亦有为妻的雅量与端方。
“伤了膝盖,便好好将养着罢。”
“是,奴婢一定转告洁儿。”宋嬷嬷语气里掩不住的激动。
“眼下嘉祥已入主东宫,张良媛可送还太子妃宝印?”
宋嬷嬷脸上的笑意凝固,“这……这……”
姬元曜眼中明显不悦,按规矩,迎太子妃入宫那日便该将太子妃宝印送回。瞧宋嬷嬷神情便知宝印还在张良媛处。
“李番,你亲自去取回宝印。”
“是,殿下!”
“殿……殿下……”宋嬷嬷低声喃喃。
交出太子妃宝印便失去执掌中馈之权。多年来,洁儿将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嘉祥公主一入东宫便要走宝印,让他人如何看待洁儿?
私下定有人嘲讽她的洁儿痴心妄想。
很快,李番便将一只红棕的木盒取来,打开,柔软红绸上置着一块金黄的凤印。
“嘉祥,东宫交给你,我放心。”姬元曜看向冉子岁。
冉子岁接过宝印,转手交给紫烟紫玉收好,继续用膳。
见她神色淡淡,姬元曜似被浇了头凉水,情绪恢复平和。
冉子岁却像想起什么似地,忽然抬头,问道:“臣妾已是九千岁大人的干女儿,回门的贺礼怕是少了千岁行宫一份,礼官们可思虑到?”
姬元曜面色微沉,“这是自然,本宫亦亲自为小皇叔备了份礼。”
“不知小皇叔收是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