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冉子岁晃了晃凌空的脚,轻唤一声。
姬婴将她拎给两位嬷嬷后,自己沐浴去了。
冉子岁隐约觉出有什么东西变了,但不敢确定。
两位嬷嬷引她去沐浴更衣后,将她带至一屋子后便退下了,并守候在门边。
冉子岁将窗户戳出个洞来,从系统工具箱中取出一紫色小瓷瓶,扣住洞,待香粉逸散。
一!
二!
三!
四!
五!两位嬷嬷倒下。
门上了锁,冉子岁只好将这门收入系统工具箱,出去后,再将门取出来,盖住方方的门洞。
小心隐蔽在黑暗中,摸索姬婴的住处。
耳边幽幽响起细若游丝的唱戏声,起初以为是哪个宫殿飘来的,但陛下重病期间,没有哪个宫殿敢歌舞作乐。
她惊恐地发现,那戏声来自她的脑海中!
一时间天旋地转,面前冷清的宫道、长廊有一伍伍的宫女太监悠悠走过......她扶额猛地眨眼,宫道、长廊仍是冷清的。
冉子岁有些害怕,惊慌地跑起来。
再一抬头,明月繁星下的楼阁轩窗敞开着,极长的白绫从轩窗飘出来,染上莹白的月泽。一个女子的倩影出现在轩窗,极长的青丝瀑布般垂下,长长的水袖似柔波。
冉子岁不顾一切地逃,耳边的鼓乐愈发喧天。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眼前忽然浮现一双极精致美丽的眼,饱含晶莹的泪......
“郡主!你!”玄公公见冉子岁莫名抱头逃窜,还以为她又耍什么花样,便伸出手来拦。
惊恐之下的冉子岁飞身撞入一扇透出点光的门里,丝毫没看见门边拦她的玄公公。
摔趴在地,一抹月白祥云纹的袍裾出现在眼前时,耳边喧天鼓乐与凄怨戏声戛然而止,顿时,只觉天地之间静得可怕。
“大人!郡主她她她她......属下拦不住啊!”玄公公很委屈。
尽管背上停着一道冰冷又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冉子岁仍一把抱住面前的大腿。“大人!别赶我走!”
太倒霉了!
太倒霉了!
除夕来这里看见一大一小两只漂亮鬼,上回系统罚她痛,她听见女鬼唱戏,这回又见到了女鬼!
她可太怕鬼了!
呜呜呜!为什么不放过她啊?
姬婴无奈地摆摆手,示意玄公公下去。终叹了口气,将冉子岁拎起来,剥下外裙,扔上床去。
冉子岁滚去床的里侧,给姬婴留出位置来。
不愧是千年的妖孽!
人,怕他。
系统,怕他。
鬼,也怕他!
姬婴轻挥袖子,黄梨木桌上的灯火“咻”的一声灭了,屋子里黑得可怕。
冉子岁再次紧张起来,直到姬婴上床,熟悉的冷香萦绕鼻尖,才渐渐和缓下来。
黑暗之中,她看不见他的脸,也不能凭借呼吸估计二人之间的距离,当一个人的内力精纯到化境,哪怕睡觉也能隐藏好气息。
一个念头出现了便挥之不去:他们之间本不是这样。
冉子岁假意睡着,向他滚过去,曾无数次禁锢她的怀抱没有向她敞开。
终于,头上幽幽响起一个极悦耳冰冷的声音:“你不是要为太子守身如玉么?再撩拨,别怪本座吃了你。”
黑暗中,冉子岁忽然笑开:“大人言重了,大人是太监,岁岁完全不用担心这个!”
毫无预兆地被猛然一揽,两具身子重重相撞,紧紧贴在一起。落在她腰际的手扯住她的长发,迫使她不得不仰面。轻轻幽唤:“岁岁呀岁岁......”
若一早知晓这温软的小狐狸喜欢上太子,真想一开始就将她掐死。
可他太寂寞了,所以养着她,要她一步步看清这个人世冷漠的真相,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永永远远地陪着他。
情,是靠不住的。他的小狐狸,他养在掌心的花,怎能动情!
她的生死、她的悲欢、她的嗔怨,只能掌握在他的手中。
可她似乎不懂呢,所以他只能让她懂,哪怕她会吃些苦头。
惩罚似的咬上那柔软的唇瓣,吞下她的呜咽,似沙漠久行的人忽逢绿洲,贪婪痛饮。
直将她吻得身子僵硬,小脸滚烫着喘着气。
魅眸含笑,悦耳阴诡的声音里满是猖狂:“太监又如何,本座有的是法子与你日夜共享床榻极乐!只怕你受不住。”
冉子岁咬唇不说话。
心中竟有一丝欣喜:还是那只大妖孽,什么都没变。
然而下一刻,腰背上的大手毫无预兆地抽走,黑暗之中两具已经暖起来的身子再次隔开。
他的声音似一盆凉水泼来,让她从头凉到脚:“不过,本座没有兴趣。”
冉子岁沉默着,拉过锦被来裹上。
果然,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真的变了。
是什么东西呢?
亦或许他从来没变,变的是她那颗不甘当工具人的心。
一夜无梦,清晨醒来,衣服还在身上,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
今日阳光很好,冉子岁在洛青、洛蓝的护送下回到长芜居。
辛奴与桃桃见到她的欣喜仅维持了一小会子,随后便哭丧着脸:“郡主您没事就好!您该在九千岁大人那里待久些的......”
“怎么了?”
“渝州的何二公子来了,大姑娘的大丫鬟叫宝珠的才来请郡主!桃桃太笨了,一时只想到郡主还没起这个理由,郡主,您快躲出去吧,桃桃自去回复大姑娘!”
冉子岁搂住桃桃,稍稍安慰一番。虽然桃桃的答复不算机灵,但她的桃桃跟着她不需要机灵,安心享福就是了。
故换了身素净的衣服后,领着紫玉去何夫人的凝晖园。
春风暖阳,草长莺飞,小池塘泛起点点银光。
今日下朝早,冉子靖有空陪母亲何氏坐一坐,恰好渝州何家的亲戚来了。春色正好,设宴会亲,当美事一桩。
且来的还是重要的亲戚——何舅妈与二表弟。
对面嘴歪眼斜、流着大鼻涕的秃顶少年正是他的二表弟,九妹妹的未婚夫何与。
何舅妈押一口茶后,将茶盏放下,笑中含精的目光投向何夫人,半惊喜半质疑:“小妹当真舍得将郡主嫁与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