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婴有一刻的失神,松开她的下巴,幽幽美眸终归于死一般的平静,嗤笑一声,起身将冉子岁从浴桶里捞出来,抱去床榻。
没意思,这样为别的男人伤神的小狐狸真没意思。
“还不到你死的时候。”
听到这句话,冉子岁心一酸,裹了锦被,滚到床的里侧去。
姬婴妖孽的脸上再次挂上往日和煦的浅笑,取来之前的药膏,从锦被里扯出冉子岁方才浸在浴桶里的左胳膊,再次上药。
整个屋子静得可怕,冉子岁不敢呼疼,平躺在他腿上,任他带着凉意的手指拨开长发找到伤处上药。
冉子岁敏锐地察觉到二人之间有些怪异的氛围,为不与他眼神接触,干脆闭上眼来。
头上传来一声叹息,而后响起一个诡魅轻幽的声音:“谁都知道太子心悦于你,皇后此举无非嫌你庶女出身,不够尊贵体面,家世也算不得显赫,不愿册封你为太子妃呢。”
冉子岁猛然睁眼,对上他阴冷诡美的双眸,精致朱唇勾得和煦:“不若结个奉养,拜本座为干爹,九千岁之女嫁太子可绰绰有余呢!”
冉子岁费力扯出个笑来,“大人千岁呢!岁岁福薄,只能长命百岁,不能给大人送终呢!”
这妖孽打的什么坏主意?!竟想当她干爸爸!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姬婴轻轻抚摸着冉子岁的软嫩的脸颊,自然而然地下滑,硕大的宝石戒指紧抵她的喉咙。
顿时感到无法呼吸,脸色慢慢变红。
冉子岁在窒息的惊恐中看见姬婴和煦魅笑如常,眸光却诡谲到极致:“不要以为本座宠着你,便自以为重要、恣意妄为。”
“所以呢?大人要杀了我么?”冉子岁艰难地发出极微弱的声音。
姬婴却松开手,贴近冉子岁的脸颊,朱唇流连在她耳边:“你知道本座舍不得杀你,但本座有几千种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冉子岁沉默着,尽管已经被他吓惯了,仍作害怕颤抖状,低声道:“岁岁知错,请大人责罚。”
她虽不怕,但丝毫不质疑他有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几千种法子。人呐,能屈能伸才能笑到最后。
她发誓,待她强大定要在姬婴的脸上踩个几千脚!
“大人!大人——”玄公公敲门。“陛下心疾加重,请您去侍疾呢!”
冉子岁裹着锦被赤脚下床,打开房门后顺便将姬婴的衣服捡来,笑得谄媚:“大人,岁岁伺候您更衣吧!”
却被一把拂到床榻上,帐幔也在这时垂下。
透过几重帐幔,冉子岁看见姬婴走到隔间,四名清秀小太监将带来的华美衣袍给姬婴穿上,玄公公躬身低声说着什么。
很快,穿戴齐整后,一同离开。
屋中静了下来,冉子岁从系统工具箱中拿出夜明珠抱着睡,睡着前默喊了无数遍静音。
清晨,淡金色的阳光洒在坤宁宫后院,专辟的一间小佛堂内,陈皇后一手拨佛珠,一手敲木鱼。
“事情办得怎么样?”
白掌事低头无奈回话:“回皇后娘娘!嘉祥郡主的住处长芜居有高手暗中保护,我们的人......我们的人靠近不了......”
陈皇后眉心微皱,手中的动作仍不疾不徐地进行着,声音平静:“死多少无所谓,再换好的去,再想别的法子,务必要那丫头活不到赏春宴。”
“是!”白掌事躬身退下。
陈皇后缓缓睁眼,望着梧桐的灵位,闲话似的聊了起来:“他记起来了,是吧?”
“不,他从没忘记过,所以他找了嘉祥这个妖女。”
聊着聊着,语气渐渐激动:“他要报仇么是吧,可为什么找上本宫的曜儿,是本宫与陛下杀了你!他为什么不找本宫和陛下报仇?”
“为什么?为什么!”激动之下,将灵位拂下桌去,烛灭,香灰一地。
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她的情绪逐渐和缓下来,有气无力道:“为什么你死了那么多年还要折磨本宫?”
冉子岁做了一夜的噩梦,辛奴与桃桃摇了她好久才艰难地睁开眼来。“郡主,您魇着了!”
紫玉紫烟端来一碗棕褐色的药来,“郡主,喝下吧,最治梦魇了。”
“没用的。”冉子岁摆摆手。不喝。
二妞虽暂时没能力解除静音,但能影响她的梦境,竟让她在梦里强行体会了一小截原主的悲惨经历。
她套在原主身体里,被嫡母姨娘哥哥姐姐们欺负却不能自卫、还手的感觉真可怕。
看来,还得姬婴来镇着那人工智障呐。可姬婴这妖孽喜怒无常,不知哪句话就踩着他的雷点了,若非自己对他还有利用价值,怕是死了好多回了。
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对于姬婴,她的了解还是很少。
“我喝!”冉子岁改了主意,拉紫玉紫烟坐在床边,又对辛奴桃桃笑道:“想喝辛奴煮得稠稠的白粥,桃桃替我打水来洗脸吧。”
辛奴、桃桃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冉子岁端着药,开始盘问有关姬婴的所有事。
紫玉紫烟实在说不出来什么,便将古嬷嬷推了出来:“奴婢进入千岁行宫时便听人说古嬷嬷原是皇宫的,一直跟着千岁大人。”
冉子岁若有所思,似乎从没见过古嬷嬷向姬婴行礼呢。
吃过早饭后,冉子岁在院中生好火堆,搭好架子后,将腌制好的肉用签子串上,精心炙烤。
不多时,一位小老太太悄无声息地蹲在她身边,大口大口地吸着香气。“哇!小郡主亲自下厨哇!跟着小县主果然没错呀!”
冉子岁吹了吹才烤好的肉串,咬下一口,古嬷嬷失望又疑惑,冉子岁笑意盈盈:“嬷嬷呀!我的离心丸分明按照嬷嬷书上配置,为什么对大人不起作用?是缺了什么吗?”
对付古嬷嬷这样的老婆婆,最好的办法便是烤许多喷香的串,在她面前自己吃掉!
古嬷嬷伸手要来抓串,冉子岁仗着年轻敏捷,跃到她对面去,隔着火焰,又咬下一大口。古嬷嬷急了:“哎呀你没配错,只是什么药啊毒啊的对他不起作用罢了!”
“什么!什么么?凭什么!?”老天这心长得也太偏了吧。
古嬷嬷为难得哭出来似的:“我的老头子还在宫里头哩!说了他就没命了哇!”
“三串儿!”冉子岁伸出三根油腻腻的手指。
“哎呀真的不能说哇!”古嬷嬷摆摆手,叫道。“老头子哇!有人要你的命呀!”
“四串儿!”
“哎呀小郡主呐!你莫逼我啊!”
“五串儿!”
“好嘞!”
冉子岁给了她十串儿,满满一盘子。
古嬷嬷一口薅光一串儿,腮帮子鼓鼓的,说起话来却很清晰:“大人原是活不下来的,那时啊我和老头子把手边的药啊毒啊都给他灌了下去。死马当活马医不是?”
“为什么活不下来呢?发生了什么?”冉子岁眼睛一亮,急切追问。
“大人那时生了场大病。”古嬷嬷津津有味地舔着签子。
“这么严重的病......怎么得的,有人害他么?”冉子岁真讨厌古嬷嬷挤牙膏似的说话方式。
古嬷嬷擦嘴,用签子敲打空盘儿。“小郡主,这是另外的价钱了!”
“嬷嬷等一会吧,我这就给你烤!”
“哼!狡猾的郡主,我不吃了!”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因为我饱了,腻了。”
“嬷嬷别走啊!嬷嬷还想吃点什么?岁岁都给你做啊!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