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在围场见过你。”姬元曜冷眸打量翩翩而来的温婉女子。
初来靖国将军府寻嘉祥,何夫人指来大姑娘亲自带路。
冉子仙穿着粉霞撒花百褶裙,外披雪青外袍,衬得温美丽的面庞愈发娇俏动人。早春寒凉,丝质雪青外袍单薄,却将脖颈增添一层朦胧的诱惑。说话间,不时自然地往下扯了扯衣襟,让胸前的雪白更多的露出来。
在东厂耽误了一年,最好的年华已去,多少名门贵女背后嘲笑。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只要抓住了,便能将嘲笑她的贵女们通通比下去。
太子此言让她惊喜不已,那时她还是九千岁的近身侍女,跟去围场伺候,算与太子有一面之缘,顿时心中多了几分希望。
“你站在嘉祥旁边。”姬元曜继续道。
闻言,冉子仙婉约的笑凝固了一瞬,淡笑道:“那时仙儿与九妹妹都是九千岁的侍女,而今九妹妹加封郡主,我却......还是九妹妹幸运!九千岁大人早早指她进行宫伺候,倒没吃过什么苦头。陛下也垂爱,还是罪臣之女呢,便封了县主、郡主,就连殿下也......”
说着说着,背过身子擦起泪来,瘦削的背微微抽动。身后的两名贴身大丫鬟忙凑上来轻声安慰。
姬元曜面有难色。
他最讨厌人诉苦,仿佛诉苦后便没了痛苦似的,因而不管男人诉苦还是女人诉苦,他同等地厌恶。
可这女子是嘉祥的长姐......
“冉大姑娘不必伤怀,嘉祥她......过得也不好。”他虽有很多女人,但不会安慰女人,吐出这句话后,便兀自走到前面去了。
路走到这里只有一条,无需她再带路。
冉子仙拿开帕子,湿润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憎恨,将帕子揉成一团,扔给大丫鬟芍药,翩翩追随。
太子进入长芜居时,冉子岁正坐在秋千上若有所思。
姬婴昨儿对她太好了,可是为什么对她这样好呢?冉子岁想了无数个理由,又一个个推翻。
秋千旁的石桌子上大大小小摆着三碗热腾腾的药,辛奴和桃桃苦口婆心地劝她喝药。
“九妹妹这里好生热闹啊!”冉子仙浅浅笑道。
冉子岁这才领着辛奴、桃桃行礼:“给殿下请安!”
姬元曜一眼便瞧出冉子岁脸色有些苍白,责怪:“你有域外奇毒未愈,又生病,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域外奇毒?
冉子岁想起这是她在苇泽时瞎编的。
“太苦了!”大概昨儿她被系统惩罚时的样子太过可怕,古嬷嬷熬夜配了几贴药非要她喝。
姬元曜不禁笑出声来,“多大的人了?”
转头吩咐侍从李番快些出去买糖,而后亲自端起一碗药,用勺子轻轻搅动后,盛起一勺来轻轻吹了,放到冉子岁唇边。
冉子岁没有张嘴,一双大眼疑惑地望着他。
姬元曜垂下眼睫,沉声道:“上回是我未考虑周全......以后定不叫你为难。来,先把药喝了吧!”
冉子岁不忍叫他长久举着勺子尴尬,张嘴喝下那一勺药后。接过药碗来,狠狠心,一饮而下。
姬元曜冰冷冰霜的俊脸终于浮现一丝笑意来。
冉子仙温婉笑意不改,目光愈发冰冷。
为什么人人都对那个小贱人好?
她又有哪一点比不上那小贱人!?
姬元曜见她放下空碗,便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帖子。“半月后,御花园春色正浓,母后会设下赏春宴。”
冉子岁摸着帖子上的金印,明白皇后娘娘设宴的意图,也明白皇后娘娘为何不给她下帖子。
“殿下希望嘉祥去么?”
“你若去了,我会很开心。”
若不去,遗憾是有的,只是他原意是要带她脱离阎狗魔爪,而今她回到靖国将军府邸,已算远离阎狗。
去与不去,将有更重要的意义。
冉子仙见状,默默转身离去,到何夫人那里痛哭一回。何夫人头一回见女儿哭成这般,安慰一番后一问才知,太子亲自送赏春宴的帖子给冉子岁。
她再怎么争取也没用了,只能挑个中下的世家公子或王侯庶出的公子匆匆嫁去,永远被那贱人踩在脚下!永远成为那些本不如她的贵女们的笑话!
与其过那样的日子,不如死了痛快!
何夫人却不这样认为,思索一番后,认定女儿还有机会。
“太子喜欢又如何?终是皇后娘娘点头才作数,否则为何皇后娘娘只给你和姒儿下帖子,而不给她下帖子呢?”
冉子仙止住泪水,眼眸一亮。
何夫人心疼地擦去冉子仙脸上的泪痕,用充满希望的慈爱眼神注视着她:“我的仙儿美若天仙,贤良淑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皇后娘娘定慧眼识珠,册封你为太子妃。”
“以后啊也能帮衬着你二弟弟、三弟弟,还能替你四妹妹择个好夫婿。”
“别哭了啊,明儿皇后娘娘就要派嬷嬷来验身了,可别哭红了眼。”
听到“验身”二字,冉子仙抖了一下,而后再次抽泣起来。
陈皇后是极谨慎的,竟在正式入宫验身前派嬷嬷来府上验身。可她已经......
“你......”看见女儿这样子,何夫人什么都明白了,顿觉五雷轰顶,几乎站不住。扶着贵嬷嬷的胳膊,第一次重重扇了冉子仙一巴掌。
“你还未出阁,怎能......怎能......”
“老夫人保重身体啊,大姑娘什么样您还不清楚吗?定是有苦衷的!”贵嬷嬷明白何夫人最疼爱这个女儿,若是一时使气打坏了,日后一定心疼。
冉子仙颧上的花钿脱落,垂脸抽泣,任凭何夫人打骂。
另一边的冉子岁送走太子后,将帖子随手放在秋千上,而后便去后院与古嬷嬷一同调毒制药。
晚饭后,却见两个墨蓝修长身影跃进院中,留下四只大箱子。打开一看,满满四箱子的珠宝首饰与漂亮衣服。
上午太子送帖子,当天晚上就将打扮的东西送来,赏春宴还早着呢,他就这么迫不及待?
冉子岁“啪”的一声将大箱子猛然合上,要去沐浴冷静一下。
亏她想了千万个姬婴对她的好的原因,其中有一个最难以置信的原因她却反反复复想了很多回,现在看来,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不过一个很有价值的工具人,需要通过她完成关于太子的某种目的。
所以哪怕她不想去什么赏春宴,可不得不去。
“郡主你胳膊上有伤呢!沾了水不好愈合,怕要留疤呢!”桃桃在门外喊。
辛奴也拍门:“郡主!奴来伺候您沐浴吧!”
“不用!”
冉子岁边走边解衣服,外裳、里衣、亵衣亵裤落了一地。进入浴桶后,背靠桶壁,将有伤的左胳膊垂在桶外。
袅袅白烟散逸,冉子岁闭上双眼享受。
门外辛奴与桃桃的呼喊与拍门声戛然而止,冉子岁猛然睁开眼来。
各色馥郁花瓣从天而降,落入浴桶。几滴花蜜凝露滴入浴桶,顿时满屋生香。
冉子岁将身子缩了缩,让暖热的水直淹没到脖子,同时浸在水中的右手唤出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