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默辞的提醒下,渺渺才从自己记忆里依稀地找到了这么一个人。
“是我们那届拿物理竞赛一等奖的那个吗?”她在学生时代的成绩虽然还不错,但她的物理化并没有特别突出,和一群理综甚至在冲刺满分的理科学霸中,她常常凭借着自己优秀的英语和语文成绩名列前茅。
在学习这件事上她并没有过多的热爱,所以也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的竞赛。江默辞就不一样了,他是那一年全国物理竞赛的特等奖,还因此得到了国内几家知名学府物理专业的保送资格,被他以更想读经济专业拒绝了。
她曾经有幸去听过老师给参加物理竞赛的人组织的培训课,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心情,她自信满满地走进了教室,周边也都是自己的同学,可当题目发下来的时候她就沉默了,每一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她却完全看不懂,甚至找不到其中的关联性。
李哲应该就是当时参加竞赛的人之一。
江默辞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对,就是他。”
“那还挺巧的。”
江默辞抬头看着她:“他从来没跟你提起过这件事吗?”
渺渺一愣:“没有。”
江默辞深深地看着她,眼里的情绪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她讨厌这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开口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他没道理没认出你。”江默辞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我知道你肯定回觉得你都不记他了,他不记得你也没什么……我对李哲的印象其实是个埋头苦读的书呆子,玩不到一起去,直到有一天同样参加竞赛的人跟我说,让我小心被李哲撬墙角。”
高中时候,学校里的同学们都自然而然地认为她和江默辞是一对,这个撬墙角是撬得
什么墙角不言而喻。渺渺既觉得荒谬不已,但同时内心深处也油然而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压低声音问道:“然后呢?”
“后来我找他问过一次物理题,中途老师叫他,他临走前还专门把习题册塞到了书包里,走到一半,还刻意回来给书包拉上了拉链。”江默辞的手指有规律地敲打着方向盘,接着说道:“在他走之后,我想了很久,还是没忍住翻出了他的练习册。”
前面的红灯亮了起来,江默辞转过头,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渺渺。
“练习册的第一页,写满了你的名字。练习册的夹缝里还有你的照片。”
江默辞的话让她彻底感到一阵恶寒:“他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那张照片的四边都是不均匀的,应该是用合照专门把你剪了出来。”绿灯亮起,江默辞踩下了油门,语气中也有些后怕:“发现这件事后我本来想跟他理论一番,但没过多久就传出他和他们班的女班长在一起了,两人还一起来参加上竞赛的课。我就忍住了,后来我还想找到他的练习册看看,但竞赛课结束后大家各回各的班,接触又更少了,再加上他从来没有主动跟你说过话,我就没再提起过这件事。”
“你说,他既然能在一本练习册上写满你的名字,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你?”
渺渺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之中,其实如果只是写名字倒也没什么,最多只能代表学生时代的他真的很喜欢她,但正如江默辞所说,李哲对她的刻意隐瞒才是这件事最为诡异的地方。她迅速开始回忆起中间人给到的关于李哲的所有介绍,有提到他的大学、有提到他的工作单位,但确实从未提过他在哪里读的书。再回想起中间人说过的,他一看到自己的照片之
后就立马同意要相亲的事,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说他的女友是大学同学,因为我和他逝去的女友长得很像所以才会想和我在一起……”渺渺沉思道:“按照你说的,他的初恋其实应该是我们高中同学?这对不上。”
江默辞难得言语犀利地正色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会找人去查吧。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别再和他有任何接触。”
她顿了一秒,答道:“好。”
到目的地的时候,爸爸妈妈们已经把烧烤架子都支好了,江默辞是做饭的一把好手,他脱掉了西装,食指和中指弯曲熟练地松了松领口的领带,然后挽起了袖子接过了烤盘。
一串串色泽鲜嫩沾满了辣椒的肉被递到众人的面前,一口咬下去还会冒出滋滋的油声,旁边江爸爸开了几瓶冰啤酒,配上烤肉那叫一个舒爽。
烤肉吃的差不多之后一个蛋糕被端了进来,渺渺前一秒还在想怎么爸爸妈妈也突然要买蛋糕,下一秒当江默辞被江妈妈强行带上了生日帽推到了蛋糕前时,她才想起来,今天是江默辞的生日。
在他们俩闹翻之前,他们俩人的生日都是两家人一起庆祝的。
“默辞哥,生日快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都没提前给你准备礼物。”
“没关系。”江默辞大声地回应道,然后走到了她的身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能来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
渺渺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可却这个场景在旁人看来格外地暧昧,就好像是两人在讲着私房的悄悄话。
江妈凑到荣妈旁边,小声撺掇道:“渺渺这丫头到底咋子想的嘛?现在这两人都回C市了,咱们当爸妈的也助个力撒?”
荣妈回答道:“我何尝又不想跟你当亲
家?咱们两家隔得近、又知根知底的,她嫁过去我也不担心她被欺负。但渺渺这孩子,很多想法都不告诉我们……”
江妈点头:“孩子大了是这样的。我们当父母的啊,也只能能帮一点是一点了。”
荣妈笑道:“是啊。”
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江家小子喜欢自己闺女?只是……荣妈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照常过生日的环节,点蜡烛、唱生日歌、许愿、切蛋糕。在烛光中,江默辞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许下了自己心中的愿望,再睁开眼时,他看到了站在泛黄的烛光前眉眼弯弯的女孩,他想,自己的心愿可能已经实现了。
S市,一个装潢精致的别墅里此时正一片狼藉,地面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空酒瓶、偶尔能看到几个已经发臭的外卖盒子,沙发上正躺着一个英俊的男人,他的两条长腿不自然地屈膝着,衬衣已经被从裤子里扯了出来,全是褶皱。搭在外面的手上还握着一根已经燃尽的香烟,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遮住了他的眼睛。
“砰砰砰!”门外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路景枭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手里的香烟自然地滑落到地上,他翻了个身随手将衣服蒙在了自己的头上。
门外的敲门声不仅没有停,还在越来越激烈。
路景枭向来是个睡意比较浅的人,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晃悠了很久才稳住自己的身体,他打开门,看到了门外站着的饶谦。
“景枭,你这是干什么……”
“滚,别管我。”路景枭粗声道,眸子里满是戾气。
路景枭说着就要关门,饶谦连忙挡住,路景枭关了几下,这才想起来自己很久没吃饭了,身上没什么力气,干脆直接作罢,扭头回到了沙
发上坐下,又开了一瓶酒准备往嘴里灌。
饶谦将酒从他的手里拿走,他就默不作声地又开了一瓶。
看着一地狼藉的家里,饶谦一阵火大:“你现在做这些有意义吗?她看得到吗?她会高兴吗?”
路景枭沉默了半晌,从饶谦手里抢过了酒,闷声喝了一大口。
“当初是你信誓旦旦说要把路家接过来的,是谁跟我说要让路氏获得重生,是谁说的要让路氏成为她最强硬的靠山!可现在呢?你妈打你的电话你不接,你爸顶着病在工作,你呢?你几岁了啊路景枭!不就是失个恋吗?人家都放下了,你就不能爷们一点吗?”
“不能。”路景枭闷闷地开口道,他将酒瓶抬了起来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水摇晃的样子让他觉得仿佛在梦里,他的眼眶通红,声音也彻底哑了:“我走不出来,我凭什么要走出来。是她先喜欢我的,她凭什么不要我……”
路景枭就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他将头埋在膝盖里,狼狈地擦拭着自己的眼睛,他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刻,他在做尽了一切,在觉得自己能够重新拥有她之后,她给了他最为致命的一击。他无法形容自己在那一刻时的心情,难过?绝望?不,都不是,是遭受痛击之后的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他不知道自己辛苦维持路氏还有什么意义,没有了她,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好像都失去了颜色、失去了芬芳。
饶谦叹了口气,问道:“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值得吗?”
路景枭闷声道:“值得。”
“那你更得振作起来啊,你觉得她会喜欢现在的你吗?”
路景枭摇摇头,呢喃道:“可无论什么样的我她都不喜欢,她不喜欢我了。”
“渺渺不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