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了要保密,但她还是在付清予休假的前一天把自己会离职这件事告诉他了。
付清予也是个聪明人,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但他玩玩没想到她会选择直接离职。
“你应该还有很多别的选择。”付清予沉思了半晌。
K厂的活水政策做得很好,神迹明年和路景枭还有合作,她确实不适合继续呆在这里,但是只要换个组,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照样大放光彩。
不管是隔壁的短视频事业群,或者是随便找一个新启的项目,K厂都没有理由会亏待她。
唯一的理由就是她不愿意。
果然,荣渺渺淡淡地一笑,白色的毛衣趁得她皮肤越发白皙透亮,视线眷恋地看向会议室外面的一排排工位:“除了神迹,我不知道我还为什么再付出六年了。”
她这句话里还带着另一层含义。
她想,《神迹》和路景枭大概就是象征着她过去六年的一切,耗费了她所有的爱意和热情,记录着她最荒唐也是最辉煌的青春。
晚上裴栀之约她一起吃饭,两人在楼下就近找了个餐馆。
谁都没想到一个春节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裴栀之最近也累得不轻,见面后,两人先是拥抱了一下,然后一阵相对无言。
裴栀之是不知道怎么样开口问。
荣渺渺则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最后渺渺干脆直接换了个话题:“你和饶谦怎么样?”
裴栀之当场就翻了个白眼,话匣子瞬间就被打开了:“我一直觉得我有个爱打游戏的闺蜜就算了,没想到我还能谈一个爱打游戏的男朋友。我每次给他发消息,只要他回复我的字数小于2个字,我就知道他正在打排位。而且你知道吗?他自己住着一室一厅,结果租了个别墅建战队,我算是涨见识了。”
荣渺渺噗嗤一笑,饶谦的战队资料她看过,看得出来是真心想搞电竞的:“当年是谁说择偶标准是要求不会打游戏的?“
裴栀之大声感叹:“哎,我也没想到我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要陪小孩儿搞热血的那一套,那天看他们比赛,我在台下紧张的手都在抖。”
两人像是普通朋友一样聊了会儿家常,谁也没再提路景枭、也没有再提公司的事情,裴栀之说最近看上了一只非常好看的口红,想约她周末去试色,渺渺欣然同意,她们俩已经很久都没去逛街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裴栀之突然被叫走上去开会,她一边骂骂咧咧着万恶的资本家一边离开,渺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竟然涌现出了一种羡慕的
感觉。
她一阵苦笑,在想自己是不是网上说的被公司PUA了,现在没有人压着自己了反而觉得不习惯了。
她原本准备坐一会儿就走,可没想到,一个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突然站到了她的对面,她抬起头,只看到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乍一看,她甚至感觉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路景枭。
“渺渺,你也在这里吃饭啊。好巧。”许一鹿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和口罩,他不像路景枭那样五官分明、气质极佳,他更像是那种青春时期的阳光小男孩,笑起来的时候眼神里特别温暖。
这里是K厂楼下,她在这里吃饭理所当然。倒是他,公司和住的地方距离这里都要一两个小时的车程,出现在这里的绝不仅仅是巧合这么简单。
“你怎么在这里。”她问道。
“我过来吃饭。”许一鹿说着指了指她没吃完的饭:“我能坐这里吗?”
荣渺渺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清澈无比,却又好像藏了无数的话。
“换个地方吧。”她说道。
她和裴栀之吃饭没有选包间,这里视野开阔,她可不想明天又被狗仔拍照送上热搜。
许一鹿说过来吃饭,荣渺渺干脆选了隔壁的西餐厅,要了一个隐秘一点的包间,她已经吃过了,直接把菜单递了过去,许一鹿配合地点了菜。
她先发制人:“说吧,找我什么事。”
许一鹿眨眨眼:“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你已经掉了一个代言和一部剧了,你不想在这个圈子里继续混了吗?”她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无奈。
许一鹿脸色一白。
年会过后,没多久他就被告知拍摄到一半的电竞网剧要换男主角,过完年后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接到任何通稿。
他不是没想过和这件事有关系,但他不想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我不在乎。”许一鹿的眼里带着几分愤怒的目光:“渺渺,他配不上你,他更不值得你喜欢。他甚至连站出来向大家解释你们关系的担当都没有!”
“嗯。然后呢?”渺渺点了点头,心里一阵刺痛,就连外人都能看得出这中间的道道。只有表面上说着爱她离不开她的路景枭在装聋作哑。
“你不要再和他在一起了。”
“好。”
似乎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容易,许一鹿抬起了头,眼里有光:“你说什么?你答应了?你答应和他分手了?那,那我……”
“一鹿,我和路景枭的怎么样那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和你没关系,我也
不希望你再因为我丢掉更多的东西了。”
“我不在乎,我只想……”
“我在乎。”她打断了他的话,快刀斩断麻地开口道:“我只把你当朋友。”
许一鹿的身体一怔,他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你不用担心路景枭,我不怕他。”
“和他没关系。”她的语气温柔而又坚定。
话说到这一步,已经非常的清晰和明白了。
如果许一鹿今天没有来找她,她大概会永远把他当做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偶尔也能一起打游戏开黑,但当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们两人之间就注定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大部分时候都是非常果断的,她更不希望自己会给许一鹿一些无畏的希望。
B市路家。
路景枭才刚推开门,就感受到了房间里死一样的沉寂。
路鸣坐在沙发上,一支又一支地抽着烟,路夫人站在一旁,在看到路景枭之后,眼眶发红:“景枭,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路鸣的声音沙哑:“过个年,你就在家里呆了两天。关键时刻,你不仅不帮着路家,还在给路家找麻烦,你是不是疯了?”
刚从室外进来,路景枭的手还有些发凉,他蹲下身子,平视着自己的父亲:“你对她出手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
他过年在家呆了两天,第三天就回S市了,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离开B市的那一天,他的好父亲就把他和渺渺的事都发到了网上。
路鸣的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一脚踢在了茶几上:“你个不孝子!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要和家里闹翻?你老子的东西未来都是你的,你把路家搞垮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是乖乖娶了于家小姐,我至于去欺负一个女人吗?”
“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娶她。”路景枭的声音凛冽,语气里满是戾气:我对你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底下干的那些脏事,爷爷临终前连眼睛都闭不上,吐出10个亿只是给你的一个教训。你要是再敢对她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路景枭之所以不愿意接手路氏,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路氏集团这几年内部腐败严重,绝大部分的高管都是拿钱不做事,路鸣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只想着洗钱,没想着做事业。这样一个空壳子,他根本就不屑。爷爷在的时候就在让父亲收敛点,可他不听。现在捅出篓子来还想通过他的婚事去掩盖,他觉得自己这个父亲简直不负责任极了!
父子俩不欢而散。
路景枭这次回来是来处理一些事务
,他虽然以路氏集团的名义答应K厂投资拍剧,但是路氏现在根本就不可能拿得出手这么多钱,反而是他的工作室,这两年运作下来赚得不少,投资一部剧绰绰有余。
办完事情准备去机场回S市的时候,一辆车挡住了他的去路,于央央从车上走下来,她穿着一件米白色毛呢大衣,帽子上大.大的绒毛衬托得她原本就非常白皙的皮肤更加年轻透亮,她踩着高跟细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委屈。
“景枭,我们谈谈好不好?”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路景枭拉了拉自己的外衣,向后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荣小姐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于央央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着急,她是真的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她也曾经说过一些“非他不嫁”的话,但当他明明确确地告诉过自己他不喜欢自己,不会娶自己之后,她哪怕是又再多的喜爱,也会选择放下。她作为于家的大小姐,身后向来都不缺追求者。没必要非去要纠缠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
“于央央,你把我当傻子吗?”他讥笑了一声:“要不是你们于家贪得无厌一逼再逼,我那个没脑子的父亲会做这种对路家百害而无一利的事?说起来,我妈去渺渺的事也是你撺掇的吧?”
路景枭每说一句话,于央央的脸色都白了一分。
她承认,这件事她确实没办法从里面完全摘清,她的父亲对于路景枭要和她取消订婚这件事非常生气,她从小就是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被父亲视若珍宝。于父听信了路鸣的话,以为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事情发展到现在,根本就无法接受路景枭要取消订婚的行为。
“事情发展成这样,我很抱歉。”于央央着急地说着:“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说另外一件事。和她……也有关系。”
“说。”路景枭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要和我退婚这件事,我爸爸知道了之后特别生气。他也看到了新闻,觉得是因为渺渺姐的缘故才让我们这样的,我听到他打电话,说要让K厂的人把她开除。”于央央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我阻止不了他,我没有办法。我想我们能不能先不急着取消订婚,拖一拖,我会好好劝他的。”
他们本来也是计划再过两个月再和家里说两人不和,想取消订婚。只是因为路景枭前段时间特别着急,才把这件事提前。
他们刚刚订婚马上又要退婚,于父自然是不乐意的。哪怕这10个亿路景枭已经自己私掏
腰包付了足够的利息,他依然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宝贝女儿。
路景枭听到她的话,眯起了眼睛:“你威胁我。”
于央央连忙摇头:“我没有,我只是在想办法。”
“你大可以让你的父亲把她开了。”路景枭嗤笑一声:“我早就不想让她去上那个破班了,我路景枭的女人,我自己养。”
路景枭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接打开车门坐上了车。
车内的饶谦不知道听到了多少,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兄弟,渺渺坐到那个位置还挺不容易的。”
路景枭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烦躁:“我知道。”
他比谁都知道渺渺有多么看中那份工作。他虽然嘴上说着希望她能辞职,但是他希望这是她能主动做出的选择,而非被迫。
“那你打算怎么办?以于家的实力要是真的想对她不利,那岂不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饶谦叹了口气,和裴栀之在一起后,他听到了更多的关于路景枭和渺渺之间的事情,就连他都不得不觉得,自己这个兄弟是真的不当人,人家好好一姑娘,喜欢谁不好怎么要瞎了眼喜欢他呢?
“我原本想,她的工作没了就没了,我也不是养不起她。”路景枭低声说道。
确实挺像你会干的事。饶谦心里默默地想着,没有回答出来。
“如果是路家和于家比呢?谁更厉害?”路景枭突然开口问道。
饶谦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那当然是路家牛啊。不过路家现在缺钱,大窟窿还指着于家帮忙呢。”
“如果路家缺的钱都填上了呢?”
“那也是路家吧。你们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敢惹啊。”饶谦感觉这两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继续问道:“你和你老子不是都闹翻了吗?你想要路家来对于家,不现实吧?”
路景枭眼皮一抬,目光冷静道:“路氏集团的CEO也不一定非得是路鸣。”
饶谦一愣,不可思议道:“你是想……”
他眼里闪过一丝嘲讽:“我老子不是天天都在想着我能回去继承他的事业?这样不就正好。”
“可你不是说还想再拍几年戏吗?”
“我怕我再拍几年,她就真的要跟别人跑了。”他攥了攥拳头,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饶谦,你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里她拉着别的男人在对我笑,我根本睡不着。我们以前也没有天天黏在一起,但现在不行,我一天看不到她我就心慌。我离不开她。拍戏?算个屁,我要她,我只要她。”
活水:指在公司内部从一个职位转到另一个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