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柠歌在老鸨子异样的目光之下和姜即墨分别后,翻墙回到苓郡王府的时候,好巧不巧的,秦无忧正好在高墙不远处的湖边饮酒。
秦无忧背对着岳柠歌,但就在岳柠歌想要悄悄地离开这个地方时,秦无忧慢吞吞地举起酒杯来:“岳姑娘,这样晚了,相请不如偶遇,可否过来赏脸小酌一杯?”
岳柠歌的脸皮抽了抽,她迈着极其不情愿的步伐走到秦无忧的身边:“苓郡王真是好雅兴呢。”
“不及岳姑娘。”秦无忧指着桌上的第二杯酒,“本王在这儿等了岳柠歌大概……两个时辰了。”
岳柠歌像个被抓包的小偷一样,无奈地坐下来,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你安排了连翘来监视我,为何在知道我离开王府之后不跟踪我呢?”
“本王像伪君子吗?”
“不像。”岳柠歌倒是坦诚,“可我觉得,你是真小人。”
“哦?不如岳姑娘说说,本王哪儿像小人了?”
“这个很简单呀,”岳柠歌连多想片刻都没有,“其一,你美其名曰安排个人来伺候我,实际上是为了监视我;其二,你说要我出谋划策,实际上却让我和那些谋士隔绝;其三,你上一次威胁我和魏越泽的事,不是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暗处的灵甲在听到岳柠歌煞有介事地举例说明的时候,都为她捏了一般冷汗。
本以为主子要大发雷霆,至少脸得黑三寸呀,可是……
为什么主子的脸色一点儿都没有变!
甚至!
还亲自为岳姑娘斟酒!
“既然岳姑娘都在心里为本王打了真小人的标签,那为何还要住在本王的府上呢?”
秦无忧的眸光在月华之下显得亮灿灿的,就像琥珀一样明朗。
岳柠歌又喝了一杯酒:“因为在真小人和伪君子两者选一来合作
,我倒是倾向于真小人。”
“噗——”
灵甲一个没忍住,差点吐血。
秦无忧厉眼飞了过去,灵甲识趣地闪到一边儿去。
秦无忧有些尴尬:“那本王可以问问,岳姑娘这么晚是出去见什么人了吗?”
“我的挂名小舅舅。”岳柠歌索性趁着这个机会顺理成章地将姜即墨给推给秦无忧,一见秦无忧脸上稍有震惊,岳柠歌便道:“王爷应该查过我吧,那自然知道我所说的这个挂名小舅舅是谁咯?”
“齐国营丘郡王。”秦无忧笑的很温暖,“本王久仰其大名,只可惜,尚未见面。”
“这巧了,王爷信吗?明天他就要来登门拜访。”
“营丘郡王到本王府上要作什么?”秦无忧隐隐觉得岳柠歌并不是单纯地顺便一提,而是十分有目的性的。
岳柠歌饮完第三杯酒,然后站起身来,淡淡地目光落在秦无忧的身上:“明天王爷不就知道了?夜太深了,我就不打扰王爷的雅兴了,这酒,你慢慢喝,千万别醉了,否则明天在我小舅舅面前出糗,就不好了。”
秦无忧的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温和的笑意,他目送走岳柠歌,脸上的笑才渐渐散去。
灵甲赶紧从暗处走出来,正打算口诛笔伐一番岳柠歌的放肆,但又听的秦无忧吩咐:“明日,替本王去秀丽阁请师傅来为岳姑娘量身定做几套衣裳。”
“嗯?”灵甲没有听懂,“主子,是给岳姑娘量身定做?”
灵甲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方才岳姑娘才狠狠地数落了主子一番,这厢主子不发火已经算是有足够好的脾气了,现在居然还让他去定做衣裳?
秀丽阁可是荡城最顶级的绣庄,基本上是王室御用的。
岳姑娘……是给主子洗脑了?
秦无忧站起身来,看着杯中的佳酿,
嘴角微扬:“我同你说话,什么时候需要吩咐第二次了?”
“属下知错。”
秦无忧看着天空的那轮弯月,负手而立,荡城,真的要动荡一番了吗?
第二天,秦无忧早早的就去上朝了。
灵甲依着他的吩咐,去秀丽阁将量衣的师傅给请了过来为岳柠歌量衣。
等秦无忧回府的时候,灵甲便来告知,齐国的营丘郡王姜即墨已经到了。
秦无忧快步走进会客的大厅,便见姜即墨正在悠哉哉地饮茶。
“营丘郡王这么好的雅兴,是什么时候来到荡城的?怎么一个随行人员都没有?”
“本王什么时候来的,苓郡王不是知道吗?”姜即墨倒是不客气地说道,“苓郡王将我那外甥女安置在府上,不就是为了引本王出来吗?”
姜即墨一盆子的脏水给秦无忧给泼了出去,幸好秦无忧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否则还真的招架不住。
秦无忧道:“岳姑娘在本王府上做客,本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你有没有其他的意思,本王没工夫来理会。”姜即墨开门见山,“本王想问问,苓郡王打算如何周旋这一次的鸿门宴?”
秦无忧眉头紧锁,姜即墨继续道:“既然你和我王兄达成了协议,请了我齐国的谋士和……”说到这里的时候,姜即墨下意识地噤了声,那“杀手”二字还是没能说出口:“来秦国,自然是要教一份让我们满意的答卷。”
“营丘郡王放心,目前已经有了初步的谋划。”
“可是你现在,连对方的人影子都没有。”
姜即墨的咄咄逼人让秦无忧不由得皱起眉:“难道营丘郡王有对方的消息?”
姜即墨呵呵一笑:“有,只是怕……苓郡王不敢去拿人。”
“他们藏身于何处?”
“在一个你想不到的地
方,或者说,是苓郡王极少去的地方。”姜即墨笑的很邪恶,“苓郡王乃正人君子,那种地方,不大适合你。”
秦无忧大概还是想到了某一种地方:“莫非是……”
姜即墨道:“本王此番前来,是给苓郡王送礼的,也许你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不过……本王有言在先,找得到找不到,苓郡王都会得罪一些人,这笔帐可不能赖在本王的头上。”
经过昨夜他们打草惊蛇之后,相信包括娰尊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会再继续留在窑子后面专门给断袖之辈偷欢的地方,秦无忧若是带队去,肯定是抓不到任何人的,不过也许会有一点点线索。
但姜即墨不能保证。
“素闻秦王钟爱次子,如今一见苓郡王的风采当真是要比太子要强的多,难怪秦王会对苓郡王青睐有加,甚至还想将君主之位传给苓郡王。”
“营丘郡王,话不能乱说。”
眼下,时局正在动荡,姜即墨的这番话若是落入了有心人的耳中,怕是要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秦无忧看着悠哉哉的姜即墨,对方的话却让他如芒在背,这种人最难防备。
“难怪姜即墨要被投闲置散,若他是我的兄弟,只怕也是王位最大的竞争对手。”秦无忧心道。
秦无忧赶紧站起身来:“想来营丘郡王是要来看看岳姑娘安好的,不如本王带你去?”
姜即墨也站起身来正打算走,门口却传来银铃一般的笑声:“我有什么好看的,不是昨夜才见过了?”
岳柠歌实在大方,既然决定了和秦无忧联盟,那么就不用绕太多的弯弯肠子。
她走上前来:“小舅舅,昨夜的事,可有同苓郡王说?”
“暂时还没有。”
“哦。”岳柠歌淡淡一笑,“可这件事,我来说并不妥当呢。”
姜即墨道
:“昨夜我醉酒长乐坊,一不留神看到了当朝国师。”
“男人么,有这等闲情逸致也是无妨的。”
“可是,贵国国师可不是去寻常的烟花之地,”姜即墨笑的猥琐,“那地方,可非比寻常,基本上里面寻欢作乐的,全都是男人。”
秦无忧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内心有些狂涌,他想到了国师那张义正言辞的脸,就在方才朝堂之上,国师还信誓旦旦地将礼部、吏部提出来的奏折给打了回去,晓以大义的模样……
怎么看,也不像呀!
秦无忧的脸皮抽了抽:“你,看错了吧?”
岳柠歌呵呵一笑:“是呀,小舅舅,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她的推波助澜,让姜即墨眯起眼睛来,好你个岳柠歌,敢情坏人全给我当了!
岳柠歌笑的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姜即墨心中那团火还没有升上来就被浇灭了,谁让他是挂名小舅舅呢!
姜即墨不动声色地在内心暗暗地叹了口气,然后才道:“也许是我看错了,不过……此事也可大可小呢!难道苓郡王也不想给自己一个答案?或者说,不想将这个不确定的炮仗给解除了?”
“灵甲!立刻去长乐坊!”
秦无忧一声令下,灵甲便立刻动身。
姜即墨见状,不由得抱着双臂感慨了几分:“柠歌,我是不是也该训练几个这样的随行人员呢?”
岳柠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不是有燕舞么?你教她几招花拳绣腿就好了呀。”
“岳柠歌!”姜即墨就差没被气的吹胡子瞪眼了。
明明这妮子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偏偏要说这些话来刺激他,还嫌他不够烦是不是?
说到这里,岳柠歌才发现,今日燕舞怎么没有来。
岳柠歌皱起眉:“小舅舅,你不要告诉我,你把燕舞一个人留在客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