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姜即墨的心情便是好了,对廷尉一职再没什么抵抗,十分自觉地去赴任了。
到了月底,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当天御医就要去岳府为那两位岳家小姐诊断,让岳柠歌前往岳府接应。
岳柠歌收到消息之后便是让燕舞赶紧去收拾一番,他们得回岳府。
长公主府的马车初到岳府大门,门口的守卫都赶紧迎了过来,但见下车的是岳柠歌,守卫的脸色就不大好看。
不是被软禁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最近这些日子,所有人的重心都在岳锦绣身上,谁都知道,岳柠歌是被魏阀抛弃了的女人,而岳锦绣即将飞上枝头做凤凰。
燕舞见那守卫的脸就像谁欠他二五八万似得,就有些生气,正要训斥,岳柠歌却拉住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岳柠歌走进岳府,周围下人的脸上都和她初初到府上时候一样,一脸的鄙夷。
她仿佛还是那个不得宠的嫡小姐。
岳柠歌不计较,不用多想也知道岳锦绣在这府上说了些什么。
岳柠歌回府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开了,惊得在房中修养的岳锦绣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脸上惊慌的神色再也掩盖不住了。
岳峰是在大厅撞见岳柠歌的,他本打算出去转转,这些天憋在府中也有些闷了。
岳柠歌见了岳峰,欠了欠身:“爹。”
“回来了。”
岳峰的声音很平淡,他本是有些漫不经心,但一看岳柠歌的衣着又觉得不一样。
岳峰正要询问,李沧荷匆匆赶来:“你个棺材子!还嫌害得我们不够么!”
她这话,气势逼人。
岳柠歌定定地站在原地,李沧荷气势汹汹:“岳柠歌!你一身霉运,坏了老爷的仕途不止,还要连累我们整个岳府吗?”
“二娘,我怎么坏了爹的仕途了?”
这是头一次,岳柠歌正面应战。
李沧荷微愣,但好在很快反应过来:“你在棺材里面出生,是个棺材子,天生霉运,虽然我让老爷将你送回了乡下,但老爷的仕途就此止步不前,你这不是坏了老爷的仕途是什么!”
她振振有词,忽地岳柠歌发现,这女人不去唱戏可惜了。
岳柠歌又问:“我又怎么连累岳府了?”
“你在元宵晚宴上得罪了王后娘娘,正被长公主软禁,你这唐突地回来,定然是逃出来的!”
李沧荷索性将脏水一股脑儿地往岳柠歌身上泼。
岳峰听了李沧荷的话,脸上又变了变,他在权衡。
岳柠歌没有反驳,只是任由李沧荷说些难听的话语。
李沧荷正说的起劲儿,阿渲便是慌张地跑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小姐说她肚子疼!”
“哎呀!我就说这个野种是不祥人呀!老爷!快将她赶出去呀!”李沧荷着急地说道,“锦绣现在可是宝贝,万一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呀!”
“快,快去请姚大夫!”岳峰吩咐道,却又是轻轻地看着岳柠歌。
不知道为何,他现在不大愿意听李沧荷的一面之词了。
见岳峰不为所动,李沧荷气的直跺脚:“老爷!你可要想想你的外孙,你的前途!”
李沧荷算是抓住了岳峰的软肋,趁机继续道:“这个野种天生倒霉相,如果再留在岳府,只怕咱们都要大祸临头!”
燕舞张了张嘴,差点一个没忍住就要将岳锦绣假怀孕的事情说出来,亏得岳柠歌拽住了她。
眼下人多口杂,万一泄漏出去,岂不是她们也得遭殃。
燕舞觉得憋屈,凭什么岳锦绣一个人捅出来的大娄子,她们也得跟着受罚!
幸好,幸好小王爷是廷尉大人,否则此事……
想到这儿,燕舞都忍不住偷偷地瞄了一眼岳柠歌。
岳
柠歌倒是从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老爷!把野种送回乡下吧!老爷!妾身求你了!”
李沧荷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引得不少人来围观。
这夫人和嫡小姐,还真的就水火不容了。
岳柠歌没有动半分,只是要等着岳峰的一句话。
“老爷!”二夫人也是被惊动了过来,她素来不争的性子让岳峰十分喜欢,只可惜除了岳良缘之外就再无所出,他心里也是有些疙瘩。
二夫人快步过来:“老爷这是要做什么?又要将嫡小姐送回乡下么?”
岳峰并没有做出任何决定,李沧荷见状赶紧道:“这个棺材子不回乡下做什么,留在岳府只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
李沧荷眼底闪过一丝毒辣。
只要不在临淄城,她有的是法子让岳柠歌消失!
从前都怪自己一时大意,完全没有想过这个未成年的孩子,居然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她要借助岳锦绣的肚子,狠狠地踩岳柠歌一脚!
二夫人道:“嫡小姐何错之有?怎么会为岳府带来麻烦?”
二夫人记情,当初她女儿被岳锦绣冤枉的时候,是岳柠歌一手将良缘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岳柠歌微微冲二夫人一笑,她终于在岳府这个冰冷的地方感受到了何谓家人的温暖。
随二夫人来的岳良缘一个劲儿地拉扯着岳峰的衣袖,摇晃着脑袋,拼命地“呀呀呀呜呜”地说着,她说不出话来,却很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听懂她是什么意思。
她很喜欢这个嫡姐姐,只有这个嫡姐姐才愿意和她玩。
“你们都是一伙儿的!”李沧荷恶人先告状道,“你们都是来谋害锦绣的!”
她越扯越远,岳柠歌按了按突突疼痛的太阳穴。
岳峰被闹的脑袋都快晕乎了:“够了!”
霎那之间,整个
大厅都安静下来。
李沧荷怯怯地抹了一把眼泪,仰起头来看着岳峰,双眼带着朦胧的期盼。
一定要将这个棺材子送回乡下!送去阎王殿!
“柠歌,你刚刚才从长公主府回来,下去休息吧。”
出人意料的,岳峰却没有说出让岳柠歌回乡的话来。
到底他还是不舍得岳柠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岳峰还记得,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吃到最舒心的早膳就是岳柠歌做的。
他怎么会忘记。
基于此,他也不愿意将岳柠歌送回乡下。
岳柠歌有些微愣,在她的记忆之中,岳峰这十五年来从未到乡下来看过她,就连每月的生活费很多时候都给不够,还得嬷嬷种些蔬菜来自给自足。
这样的父亲,根本不能称为一个好父亲。
就在方才,她都以为岳峰会说出让她回乡的话来,只是岳峰的话不仅仅绕过岳柠歌一个觉得惊讶。
“老爷!”李沧荷最先回过神来,她跪在地上,拉扯着岳峰的衣角,楚楚可怜。
“老爷,你就不管咱们的锦绣了吗?锦绣现在身子羸弱,怎么能够受得了煞气!棺材子她……她不祥呀!”
“姐姐怎么说的,嫡小姐来府中这么久,也没见人生过什么大病,棺材子一说,纯属无稽之谈。”
二夫人振振有词,“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既然大家都问心无愧,何必怕棺材子!”
二夫人的口才甚好,一下子呛得李沧荷说不出话来。
不过李沧荷转念便是道:“可她顶撞王后娘娘,不是正被长公主软禁吗!”
二夫人没有开口,岳峰却是道:“柠歌,你先回房间去,这里乌烟瘴气的。”
岳柠歌叹了口气:“爹,有些事我想二娘是误会了。”
李沧荷忽然就将目光集中到岳柠歌身上来,岳柠歌这才缓缓地问道:“
谁告诉你,我被长公主软禁的?”
二夫人口快:“长小姐说的呀!”
她仿佛嗅到了什么阴谋的味道,有时候她很确定,岳柠歌不是个软弱的脓包。
一下子,李沧荷的脸色就煞白了。
岳柠歌道:“我并没有被长公主软禁。”
“你胡说!”李沧荷针锋相对,“若是你没有被长公主软禁,怎么会住在长公主府上,可别告诉我,是长公主喜欢你!”
她微微一笑,干净而明朗:“不巧,正是长公主喜欢我。”
“一派胡言!”李沧荷仰起头来,对上岳柠歌一双略显狡猾的目光,忽地才发现自己还跪着。
她竟矮人一等!
李沧荷赶紧站起身来,垂眸俯视岳柠歌:“简直是一派胡言!”
她重复着,试图让自己的其实更迫人一些。
岳柠歌并不打算和李沧荷多言什么,时辰也差不多了,该来的人也该到了。
这时,门外的守卫匆匆来报:“老爷,宫中的宋御医来了!”
“御医怎么来了?”岳峰都觉得很诧异,“快,快快引宋御医进来。”
不一会儿宋御医便是来了,岳峰大步迎了上去:“宋御医怎么来了寒舍?”
宋御医道:“侍郎大人好福气,生的这样一个好女儿,微臣是特意来瞧瞧您女儿的。”
他这话模凌两可,听的李沧荷心花怒放,婀娜多姿地摆着腰身走了过去。
“真是王恩浩荡,宋御医,我家锦绣正说肚子疼呢!她可怀着魏阀的骨血,可不能出半分差错!少将军真是想的周到,王后娘娘真是思虑的周全。”
宋御医一愣,又朝里面看了过去,但见岳柠歌正平静地看着他。
宋御医快步走了过去,冲岳柠歌作揖道:“岳小姐,微臣来的有些迟,还望恕罪。”
宋御医这一拜,却是让整个岳府都炸开了锅:宋御医老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