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一听要家法伺候,赶紧去将拇指粗的藤条给取了来。
家法何等尊严,自然不可能在岳柠歌这僻静的小院子张罗开,是以当李沧荷说完“家法伺候”后便是拆了人将岳柠歌一左一右地架住,准备朝前厅去。
“母亲都不问谁是谁非的,就要打嫡姐姐么,唔……”
岳长乐的一句话让李沧荷脸色一沉,更是让三夫人的脸色大变,赶紧伸手将女儿的嘴给捂住。
“老三,你不会管教女儿,那就我来。”李沧荷在府中作威作福多年,二房三房的人都不敢和她做对,毕竟只有她才有个儿子。
等待岳峰百年归老后,最后的家业还不是传给儿子,他朝若是二房三房要些什么,也得看李沧荷的脸色。
三夫人赶紧道:“姐姐,是我管教无方,请姐姐看在长乐年纪尚幼的份上,饶了她。”
李沧荷冷冷一哼,又对那两个架着岳柠歌的下人道:“你们还呆着做什么,还不将她押去前厅!”
她这一次一定要重重地处罚岳柠歌。
欺辱长姐,这事儿就是闹到了将军府也没人会给岳柠歌撑腰,说不定还能够为岳锦绣博得一二分的好感。
李沧荷如此一想,便是笑了起来。
三夫人出了院子就想带着岳长乐回房间,这种是非之地她们本就不该出现,若不是方才正好和李沧荷一路,她的长乐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她想走,李沧荷却不想让她走。
“老三你这是要慌着去办什么事么?”李沧荷道,“你平素里待在家中也无聊,家法都生了尘,不如就借由这个机会让你们都好好开个眼界。”顿了顿,李沧荷又道:“去将二夫人和三小姐请去前厅。”
她素来都强调自己大夫人的身份地位,可岳柠歌眼下在岳府就是在提醒着她,她
不过是个填房,还是个外室填房,这样的身份实在让人不齿,可她抹不去只能让人记住她现在的威风。
很快,岳柠歌便是被人带到了前厅。
李沧荷坐在主位之上,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她手里握着藤编,这一次还不得就岳柠歌打得皮开肉绽!
岳柠歌的内心是崩溃的,若不是顾及她必须留在岳府找碎片的事情,她一定打得李沧荷和岳锦绣这两母女满地找牙,开什么玩笑,她这个一等一的特工竟然沦落到被人打还不能还手的地步?
这种窝囊气,在进府之前她就已经受过一次了,难道还得来一次?
正想着,二房的人也来了。
二夫人带着岳良缘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她们已经料到了,李沧荷想做什么。
岳良缘是个哑巴,年岁和岳长乐差不多,都是十二岁。
这么多年来,二房和三房除了生了个哑巴和一个傻子,就再没有孩子了,个中缘由虽然没有人说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可惜二夫人和三夫人出生不大好,身后没有靠山,所以有些事就不了了之了。
“姐姐。”二夫人带着岳良缘落了坐。
岳良缘的眼睛很漂亮,她看着岳柠歌,却是生出一种心疼来。
她不是天生的哑巴,她也曾说过话,只可惜四岁时候一次高烧,烧坏了嗓子就再不能说话了。
李沧荷随意地扫了一眼,缓缓地站起身来:“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现在我就来同你们说说,这家法存在的意义。”
“岳府不是小门小户,行事都得有规矩,长幼有序,”李沧荷很聪明地将“尊卑有别”给跳了过去,她清楚地知道,若是论起尊卑来,她只是个填房,她的儿子不是嫡子,她的女儿也不是嫡女,尊卑只会落人口实,而她眼前被人架着的岳
柠歌才是嫡女。李沧荷继续道:“若是谁犯了事,都逃不过家法。平日里,老爷公务繁忙,他不在,这个家就得由我来主持。”
李沧荷一步步地逼近了岳柠歌,嘴角扬起来,就像一个得意的狩猎者正在靠近手无寸铁的猎物。
岳柠歌发誓,如果她可以不用管那些藏着宝藏的羊皮碎片,她一定出手拧断李沧荷的脖子。
“今日,柠歌欺辱长姐,是犯了家规。”李沧荷道,“原配姐姐死的早,就由我这个继母来替她管教柠歌。”
说着,那一鞭子就要落下去,然而……
“哟!怎么回事呀!”
竟是男人的声音。
一屋子的女眷本该避讳的,可眼下岳峰不再,若是单独由李沧荷来会客恐会引起闲言碎语,是以李沧荷并未屏退任何人。
李沧荷正要询问为何事前没有任何来回禀,却听到看门的下人道:“奴才拦不住,这位是……”
“末将贺平,奉魏老夫人的命来请岳府嫡小姐去罗浮观赏梅。”
岳柠歌微微蹙眉,魏老夫人……
这贺平不是魏越泽的人么,怎么又扯出了魏老夫人?
魏将军尚有个老母亲,因将军年幼丧父,是老妇人一手一脚地将其拉扯成人,当然老夫人并没有和魏将军夫妇同住,反而是自己一人独居罗浮观,成日诵经念佛,为魏阀子弟积阴德。
行伍之人浑身都是煞气,所以每到年关之前,她都会让众人去罗浮观受清规戒律熏染。
只是……
魏老夫人要岳柠歌去罗浮观,为何又是贺平来?
一听贺平是魏阀的人,李沧荷的脸色便是难看了一些,她不想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岳柠歌。
贺平走过来,皂靴发出橐橐的声音,一声声地让李沧荷的心不安。
贺平倒是很有礼数,朝李沧荷抱拳,然后又朝岳柠
歌看过去,皱眉:“不知岳夫人是想将魏阀未来的少夫人怎样?”
李沧荷知道魏阀的下人脾气都很大,在魏将军府上她就已经见识过什么叫狗仗人势,不过没想到来了岳府,魏阀的人等还是这般模样。
李沧荷十分生气,凭什么在将军府上是这样,在岳府上也是这样。
如此一想,李沧荷便是道:“家务事,还望贵客不要插手。”
来者是客,李沧荷也不想落人话柄。
贺平明白了李沧荷第一式,但他却不走,反而寻了张椅子坐下来,一副要看戏的样子。
李沧荷皱眉,心道:“莫非他还想亲眼看着我处罚岳柠歌?”
只是这个想法还未落实,便听的贺平道:“再怎么说,嫡小姐也是魏阀未来的少夫人,岳夫人要处罚嫡小姐是否该让末将知道前因后果,否则一会儿嫡小姐身上有伤,老夫人问起来,末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老夫人的话。”
贺平的一声“末将”已经将自己行伍出身的身份亮了出来,他并未说自己到底是哪个将军座下,这也够得李沧荷猜了。
魏阀一门忠烈,以魏将军为首,魏将军有三兄弟,皆是军中良材,虽各有驻地,但兄友弟恭那是大家都知道的。加上魏将军这一脉,膝下二子,一个虽断了腿,但也好歹称得上一声将军,另外一位虽在圣域学习,一声少将军也是免不了的。
末将二字,实在难以捉摸。
“岳夫人?”贺平见李沧荷迟迟不应,便是不耐烦地说道,“难道岳夫人是说不出个名堂来?”
李沧荷蹙眉:“柠歌目无尊长,欺辱长姐,这算不算缘由?”
本以为贺平会包庇岳柠歌,只是李沧荷才刚刚说出口,贺平倒是耿直地应了一声:“算。”
李沧荷松了口气,笑道:“还是将军府上
的人懂事。”
李沧荷又一次举起藤条来,这一次她一定要狠狠地抽打在岳柠歌的身上,只是那藤条尚未落下,贺平又道:“且慢!”
“又怎么了?”李沧荷不耐烦地说道,“难道方才的理由还不够充分?”
贺平道:“足够充分了,可末将这看过去,长小姐好似没有受到什么欺辱呀,莫非……”
“我没有诬陷她!”岳锦绣气极,登时撩起袖子露出手腕来,“你瞧,这就是她方才给我施以毒手的证据。”
贺平轻轻扫了一眼,然后又别过脸去,尴尬地说道:“没想到岳府风化如此开放,实在让末将有些经受不住。”
李沧荷赶紧将岳锦绣的手腕给遮住。
岳锦绣从小就在李沧荷和岳峰的庇护下成长,除了长兄她不敢惹,其他人那是惹不得她。许是被岳柠歌给气极了,一慌之下才做出这般事情来。
李沧荷瞪了一眼岳锦绣,后者赶紧又捂着自己的手腕垂下了脑袋,做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李沧荷道:“小女手腕上的红印子是骗不了人的,的的确确是柠歌不懂事,若是我不以家法严惩,只怕会落了旁人口实。”
贺平点头却是道:“岳夫人说的在理,可方才末将进来就看着长小姐一直都将左手握在右手手腕之上,你如何能证明这红印子不是长小姐自己造成的?”
岳柠歌在一旁好似一个局外人,看着贺平为自己出头,心中却是暗道:“真是一针见血的审讯方式啊。”
岳锦绣哑然,李沧荷也哑然,竟然被贺平给堵得开不了口。
缓了片刻,李沧荷又道:“证据不足,可我们有证人。”
贺平道:“在座的都是证人吗?”
李沧荷道:“他们可都看见了,看见了柠歌出手欺辱长姐。”
这分明是栽赃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