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秀大着肚子行走不便，被迟素推上了车，跟方氏挤一起，甜豆是个孩子走不快，也被丢上去。
几个士兵和迟素以及容慧和郭氏等人则护着板车，于黑暗中徒步快行。
这一带的路实在不好走，方氏在颠簸之下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惨呼几声，终于晕了过去。
“方姐姐，方……”
迟素看见前面像是有一间破屋，赶紧叫停，“不能再走了，否则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于是几人赶着车进了破屋，着手抢救方氏。
火把已经熄灭，屋里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紧急时刻，迟素只好拿出一只手电筒，给容慧拿着。
贺明秀和甜豆静静地立在边上，几个士兵则守在门口把风。
今天的夜色比往日深沉，天上云层厚实，看不到一点星子，偶尔还有冷风吹来，叫人忍不住打寒噤。
迟素将银针刺入方氏头部，很快便将她从昏迷中唤醒过来。
“孩子还没出来，千万不能睡，”说着，迟素拿出两片参给方氏含着，“听见我说话吗？再挺一挺，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用力！”
方氏咬紧牙关，全身都在使劲，但就这么艰苦的时刻，她还不忘问道：“相公，我相公呢？”
那种脑瘫，还惦记他干什么？
迟素真的很想这么说，但她终究还是忍住，扯谎道：“他就在外面呢，他在门外等着，你要加油！”
“嗯……”方氏这才放心，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
之后，她差点又一次昏过去，所幸的是，前后折腾近四个时辰，孩子最后还是平安降生。
一声婴儿啼哭，让大家高悬的心都落了地。
迟素从空间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将孩子包住，抱给方氏看。
“你瞧，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跟你很像。”
方氏接过女儿，亲了一口，眼底闪过担忧，相公一直想要儿子，倘若知道是个闺女，肯定会不高兴。
贺明秀凑过来，看了一眼就觉得这孩子招人疼，喜道：“快给她起个名字吧？”
“还是等相公来起吧，这毕竟是吴家的血脉。”方氏现在就担心，这孩子得不到相公的认可。
“这也是你的孩子，你千辛万苦生下来的，没有谁比你有资格给她起名。”迟素想起吴大富那个熊样，就替方氏不值。
孩子要出生了，居然命令妻子憋着，这是她本年度听到过最荒谬的笑话。
方氏还是坚持要等吴大富来取名，其他人也就不好再多嘴。
“折腾几个时辰，方妹妹也累了，躺下睡会儿吧。”郭氏将孩子抱过来，轻言劝说道，“孩子有我们照顾，你不必操心。”
迟素来到没人的地方，翻了翻空间，看有没有刚出生婴儿喝的奶粉，果真还叫她找到了。
她随手拿了一包出来，用开水泡好，放在空间里，等有需要时再来取。
空间是恒温的，牛奶泡好后，降到20摄氏度左右，便不会再降，也不会变质。
天色微亮时，杨朴总算找了过来，还把吴大富和没走散的十几个难民也一起带了过来。
“就剩这些人了？”迟素数了一下，难民加上士兵，总共也就三十来个，杨朴和他的部下们还受了伤。
一个士兵忍不住骂道：“娘的，碰上一群悍匪！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没了大半！”
另一个接着骂：“都怪那些难民乱跑，要不是为了救他们，咱们怎么会遭到围困？”
“行了，都给我闭嘴！”杨朴冷声喝止他们，“都下去歇一歇，半个时辰后启程！”
事已至此，埋怨无用，眼下最重要的，是赶到长沪去。
迟素叹了口气，将还在发懵的吴大富拽过来，踹到屋里去。
“发什么呆？也不知道进来看看老婆孩子？”
“孩子生了？”吴大富突然激动起来，“活下来了？儿子还是女儿？”
此时此刻，迟素真的很想很想一拳把他捶死，这种男人他就不配为人父为人夫！
“你怎么不问问你媳妇儿好不好？”
吴大富满不在乎道：“她有什么好问的？生个孩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迟素反手就是一掌，打掉他一颗牙，然后拽着他来到方氏跟前，“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你还是人吗？好好看看，她半条命都没了！”
“看什么？生孩子不都这样？过几天就好了！”吴大富吐了口血水在地上，压根不理会方氏的死活。
“我儿子呢？快抱给我！”
郭氏紧了紧双臂，退后两步，警惕地瞪着他。
因为想要儿子，而把刚出生的闺女摔死的男人她可见过太多了，她的女儿就是刚落地，便被她丈夫活活摔死的。
“方妹妹生的是个闺女。”
“闺女？”吴大富僵住，“这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们村里算命的看过，说头胎肯定是儿子，怎么会是闺女？”
他不肯相信，抢步上前，要将孩子夺过来。
郭氏连忙躲开，容慧也上去阻拦，却被吴大富推开。
“肯定是你们在骗我，给我看看！”
“闹够了没有？”迟素一把抓住他的后颈，丢到门外去，“你这种贱男，怎么不让那些土匪宰了？活在这世上也是浪费粮食！”
吴大富被摔得浑身散架，半天也爬不起来。
躺在板车上的方氏被吵醒，撑着身子坐起，“相公，我相公是不是在外面？我要见他，让他进来好不好？”
迟素回头看她，没忍心拒绝，又把吴大富提了进来。
“相公，咱们有闺女了，你看过了没有？她长得很像你。”方氏紧抓住他的手，用讨好的口吻说道。
“赔钱货有什么好看的？”将她推开，一点没好气，“早知道，还不如一副药让你把她打了！”
听到这话，方氏的心彻底跌入谷底。
“你怎么这么说呢？闺女也是吴家的血脉啊，再说，儿子以后咱们还可以生，下一胎，下一胎我一定能生个儿子，闺女咱们养着，以后凑个‘好’字，不是正好么？”
“要养你养，我可不养！”吴大富歇斯底里地吼道。
想什么呢？这年头大人都养不活了，还养个赔钱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