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看着迟素的目光如三月暖阳般柔和，说话的语气更是形容不出的温柔缱绻，迟素呆了一呆。
“不，不用的，我自己没问题。”
“那你就自己去，不过这一带很乱，你单独出行不安全，”沈雁冲不远处的紫袍男子招了招手，“我拨一队人马跟你一起。”
迟素还没说话，紫袍男子便过来了，“将军有何吩咐？”
将军？沈雁都不在军中了，还这么客气？看来他身份真不是一般的不一般。
“李固，你看能否拨出几十个人来，陪迟姑娘走一趟？”
“没问题，”李固匆匆瞥了眼迟素，面带笑意地应承道，“我这就去安排。”
迟素有点懵，这人看来就是这支军队的头了吧？可他对沈雁竟这样恭敬，那沈雁在军中威望该有多高？
“会不会太麻烦？我真的可以自己去。”
沈雁有些不悦，皱起剑眉道：“你孤身去不妥，万一遇上土匪叛军或者官兵，这些人可都派得上用场。”
“那你剩下这些人去长沪够吗？”迟素不想拖累他。
“足够，我自有办法进城，不会硬拼的。”沈雁看她脸上上回受的伤已基本好全，嘴边的笑意更深，“找到甜豆他们后，立刻来长沪与我会合。”
迟素点点头：“我知道。”
李固带着人过来，指着一年轻军官道：“迟姑娘，他叫杨朴，是我的部下，之后有什么事，你吩咐他便是。”
“有劳你们了。”迟素轻轻颔首，又与沈雁聊了几句，便匆忙南返。
目送她走远，直到完全看不见，沈雁才回头吩咐：“带上他们，去长沪。”
“他们”指的是那几个官兵。
李固挪过来，好奇地问：“将军，那姑娘为何叫你沈兄？她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不知道，为了躲避追杀，我用了化名，你以后也要注意，别叫漏了嘴，我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沈雁神情严肃，认真地叮嘱道。
“我明白了。”李固其实还想问，他跟那女子是什么关系，但又怕被他捶，最终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迟素带着一队人马不停蹄地赶路，途中没有遇到土匪也没遇上官兵，风平浪静，但在快回到平壤县城的时候，却碰上一场暴乱。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官兵又在屠杀百姓，但近前一看，竟然是一群难民打做了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难民们自己打起来了？”杨朴没见过这种场面，受到震撼。
“不管怎么回事，先制止再说！”迟素当即张弓搭箭，连射出三箭。
羽箭破空而去，最后落在人群外围，扑向地面，激起一阵尘土。
杨朴立刻命弓箭手上前，照着她的手法做。
“住手！再打的全部射死！”
正打得难分难解的难民们见这里已被利箭包围，吓得赶紧停手，有的人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官爷饶命，饶命啊！”
这里目测少说也有上百人，男女老少皆有，个个灰头土脸，瘦不拉几的，方才还可恨，此刻看着却又可怜。
迟素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被一道兴奋的童音打断。
“娘！看我，我在这里！”
甜豆？
寻声望去，果然有一只小豆丁在人堆里活蹦乱跳。
容慧和贺明秀牵着她出来，身后还跟着卢田和卢母以及其他几个之前在林子里一起避祸的难民。
迟素将甜豆抱在怀里，亲了一口，看向其他人。
“卢大哥，伯母。”
那次被官兵冲散后，他们母子就不知去了哪里，想不到今天能在这里见面。
卢母看她一眼，没有说话，贺明秀说道：“之前遇到一伙土匪，多亏卢大哥出手相救，我们才得以走到这里。”
“卢大哥，多谢你了。”迟素由衷感谢，但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卢母盯上，她也就不便再多言。
卢田无奈地瞅了母亲一眼，笑言：“乡里乡亲的，应该互相帮助，何况你几次救我娘的命，我理应报答。”
“客气了。”迟素又问起梁氏等人，容慧答说：“我们本来是一起出来的，遇到土匪后，就逃散了，现在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这个世道实在太乱，今天还在一起的人，明日就会走散，甚至阴阳两隔，从湖州到楚州，一直如此，大家早就习惯了。
迟素思索片刻，朗声对这里的难民道：“大家跟我们去长沪吧？有这支地方兵护送，路上也安全些，愿意的就一块儿走，不愿意也不强求，只是有一点，一起上路就是一家人，不得再发生内斗，之后再有斗殴现象发生，必定严惩！”
听闻此言，底下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长沪不是不收难民吗？去了不是送死？”
“之前不收，很快就会收了。”迟素将甜豆抱上马，让她坐到马背上，“你们要是不信，可以不跟。”
随后又转头对杨朴道：“杨将军，你能不能派人去弄几辆马车来？或者那种板车也行，我们这里有孕妇。”
杨朴点头答应：“这不难办。”
于是派出几个士兵到附近的城镇和村庄找寻。
由于这里的难民多数都是之前从官兵的屠刀下幸存下来的，对于长沪之后会接收难民的说法自然不太信，最后决定跟随的只有三十几个人。
士兵总共弄来四辆车，都是那种带两个轮子的板车，人力拉未免费事，只好腾出四匹马来拴上。
孕妇也是四个，每人坐一辆，再捎上几个年纪小的孩子，正正好。
这天中午，烈日之下，一行人在一个小山谷里避阳休整。
“田儿，我看咱们还是别去长沪了，向西走吧，那边或许安全些。”卢母拽了儿子一把，用略带命令的口吻说。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但卢田没听。
“娘，迟姑娘都说了，长沪接下来会收难民，这里去长沪再有几天就到了，向西去的话，还不知道前途如何呢。”
卢母恼了：“迟姑娘，迟姑娘，你眼里就只有她！我看你不是想去长沪，你是想跟着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