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的闹铃准时响起，陌雪只在床上挣扎了几秒钟就起床洗漱。
熟练的从冰箱拿出馒头和倒了一杯快过期的牛奶，稍微热热，就简单地解决了早餐，顺便还拖了个地。
“不是说多喝牛奶会长高么，姐你都长到一六八了，我咋才一米六…基因这玩意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你说是不是，姐。”陌雪捏着脖子上廉价的相框吊坠项链扯扯嘴角，眼神空洞地望着木门，头都不敢低一下。
项链是她到这个家来的第一年，姐姐送她的生日礼物，算是接纳和认可她存在的证明。
就一地摊货，抢劫的扫都不带扫一眼，她却宝贝的戴了快十年。
陌雪有时候执拗的像一头横冲直撞的倔牛，就算撞的头破血流，也不会放弃对红色的信仰。
没时间悲春伤秋，陌雪迅速地收拾好自己。
昨晚看到附近早餐店招人，说不定她可以试试。
高考结束了好几天，店里不需要那么多人，帮忙的亲戚也都回老家忙农活去了。
老板娘草草地贴了张招聘启事，打算招个长工，稳定一点。
早餐店的特色就是早，苦累另说，过来问的好几个人都没了下文，老板娘有些慌了。
然后….陌雪就出现了。
说实话，本来老板娘不太看好陌雪。
太年轻，又漂亮，不太像干粗活的，虽然穿的朴素，好身材却还是遮不住的。
这种女孩子，明显更适合做前台或迎宾。
“小姑娘，我们这还是有些辛苦的，虽说你不用做饭，但忙的时候也还是要进后厨帮忙的，你…”
老板娘欲言又止的看着陌雪，就差把“你是花瓶，不太靠谱”八个字打在她脑门上了，
才六月初，早上八点半的太阳已经开始发威。
闷热的空气让刚从后厨出来的老板娘额头直冒汗，她用围裙的背面擦擦汗，脸色尴尬的补充。
“你又未成年，还没有健康证，查起来我们也麻烦的。”
陌雪闻言只是笑笑，盘好头发借了帽子就进了后厨。
洗干净手后用案板上剩余的面团和肉馅娴熟地各包了三个包子、饺子和馄饨，下锅煮了起来。
在此期间她也没闲着，坐在板凳上边洗碗边报菜名和价格。
饺子还没煮开，早上食客剩下的碗碟陌雪已经洗好，分门别类地重了几摞。
看着吃饺子的老板娘，陌雪才坐下来慢悠悠道：“后厨的活我多少会点，手脚也还算麻利，记账报菜名也还行。”
老板娘点点头，确实不错，手脚麻利，做事思路清晰有条理，记性也好，忙起来的时候不容易出差错。
“我快十八了，查起来就说我是你侄女来帮忙的，健康证就半天的事，您要满意我，我明天就给您给拿来…”
“可以，明早五点半之前到，带上健康证，做得好的话，工资我再给你提两百。”
“工作时间是五点半到下午两点吗？”有些招聘的地方工作时间有韧性，陌雪得问清楚些。
“对，我们这还提供午餐，就几个简单的家常菜，采买由我和厨师老余负责，这个你不用操心。”
“那我刚才进后厨，怎么…”没看见厨师。
这话陌雪不能说完，有告状的感觉。
“哦，忙过饭点了，上班族也都上班了，店里就没那么忙，我就让老余给他女儿看病去了，今天收个早工。”
“老板娘心肠真好。”难怪她刚才进后厨没看到厨师，食材餐具也是收拾了一半，剩的都摆在那。
换作一般人哪有这么豁达，可这老板娘说话爽快，待人宽厚。
有时候，斤斤计较的反而占不了便宜，看起来憨厚的，反而容易收服人心，财源广进。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这只是小本买卖，老余一个男人带孩子也不容易，多体谅一下咯。”老板娘理解的笑笑。
“他女儿我也见过，嘴甜会喊人，知道老余辛苦也蛮听话懂事的，就是今年有点可惜了。”
“可惜？”陌雪疑惑地眼睛微睁。
话都讲到这了，老板娘也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干脆放下筷子一次性说个痛快。
“嗨，这不高考嘛，他女儿平时成绩也不错，考个本科是没问题的，结果好巧不巧那几天来了痛经，就…没考好呗。”
那是很可惜了，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就看这几天，偏偏碰上这种事，陌雪身为女孩子也知道那种痛，理解的点点头。
陌雪试探地问道：“您刚说看病，是心理出了问题吗？”
“是啊，那小丫头平时机灵的要命，这几天看着都跟爽打的茄子似的，焉不拉几的，我看着都不忍。”
老板娘皱眉，又白又圆的脸上满是遗憾，虽算不上漂亮，但看着是有福气的长相，让人看着容易心生好感。
这老板娘是个热心肠，瞧着也是个好相与的。
虽然一开始瞧不上自己，但也愿意花时间让她证明自己，而不是直接轰人，陌雪心里还是蛮感激的。
“哎…不说了，对了，你会骑电瓶车不？老余这几天可能有点忙，可能需要你搭把手把食材送回来。”
“会。”陌雪得意地笑笑。
她租的地方价格便宜，不过离学校有点远，她就学了自行车和电瓶，楼下就有共享单车也方便。
陌雪一直秉持着技多不压的原则，会的多总不是什么坏事。
老板娘眼神里带着些赞许，“小丫头可以啊。”
“谢谢老板娘，明天我肯定准时到。”陌雪兴奋地涨红了脸，蹦蹦跳跳地就往外面跑。
“哎，帽子。”
“……”丢脸，她好像高兴的有点得意忘形了。
医院离早餐店只有两三百米，早餐店离自己租的房子也近，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至于早起，经历过高三的人根本不担心这个。
工资比平时做兼职这些零活的要高，陌雪心里满意极了，面试比她想象的要顺利的多。
从医院做完检查出来后，她就戴好黑色鸭舌帽在新开的超市门口发传单了。
说来也巧，超市离医院还蛮近的，发完还能直接去医院拿健康证，简直不要太方便。
“看来今天的一切都蛮顺利的嘛。”陌雪心里暗暗得意。
即使被路人拒绝了很多次，也没有影响她此刻的好心情。
“您好，超市今天开业有活动，价格都是一等一的优惠，您…”
“谢谢，不需要。”干净冷漠的少年音，还很有礼貌。
“不好意思打扰了。”
陌雪忍不住仰头多看了一眼，识趣地后退半步。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味刚才的惊鸿一瞥，那男生长得确实不错，放娱乐圈都是能c位出道的长相。
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薄唇微抿，太阳下深邃的琥珀色眼眸，和蒲扇般浓密的睫毛，精致而不女气。
身材也高高大大的，背影挺拔似松，属于难得一见的优质美男。
“啊！”
陌雪跌坐在地上，抬眼看到那个撞倒她的路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只能忍着疼咬牙趴在地上捡散落一地的传单。
还得小心不被路人踩到手，动作有些艰难。
“还说今天运气好了点，结果没过半天就又开始倒霉，陌雪呀陌雪，让你丫发花痴吧…”
嘴里的碎碎念还没说完，一沓理好的传单就递到她眼前，“给你。”
是刚才那个男生。
陌雪整个人都愣愣的，几秒后才反应迟钝地接过传单慌忙道谢，起身时膝盖又蹭到了地面，疼的她脸都有些扭曲。
“没事。”少年即使助人为乐表情也还是淡淡的，似乎没有任何事能带动他的情绪。
被扶到旁边柳树下的长椅上，陌雪再次真挚的道谢，眼圈微红，被陌生少年的善意感动到了。
等人走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掀起裤腿。
果然，牛仔裤都破了口子，伤口虽小但还蛮深的。
带血的皮肉粘在牛仔裤上，疼的她暗暗抽气。
陌雪忍不住在自嘲，“真娇气。”
又忍不住埋怨，“不过那男的是要去投胎么，走那么急，撞到人也不道歉，真没素质。”
她习以为常地拿出纸巾简单地擦擦血渍，就准备放下裤腿继续工作。
“等等，消毒…忍下。”
“……”陌雪下意识地缩了缩腿。
“别怕。”
“就一分钟。”陌雪在心里默念，被照顾的感觉。
刚才离开的人竟然去而复返，现在正半蹲着处理她还在臼臼冒血的伤口。
少年像是哆啦A梦一样，淡定地从身上掏出矿泉水，消毒水，创可贴…伤口处理的很温柔细致。
“这些东西？”从哪变出来的？尤其是消毒水，谁能一下子掏出来啊。
“超市。”
“……”好吧，她脑子不好使。
“好了。”少年抬起头来，看到鸭舌帽下陌雪咬唇忍住不呼痛，微微泛红的脸，有片刻的愣神，眼底露出一丝惊艳。
“谢谢。”除了这两个字，陌雪一时之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没事。”少年不自在地轻咳了下，“举手之劳。”
陌雪忍不住扬起唇角，甜甜地笑了笑，还以为这个人只会两个字两个字的嘣呢。
等人走远，陌雪才一瘸一拐地追上去，“等等。”
少年转身，疑惑地望着大口喘气走近的陌雪。
“创可贴。”感谢的礼物。
陌雪摊开手，白皙的手心里几颗包着彩虹糖纸的糖果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烁着好看的光芒。
破天荒的，不爱甜食的沐晨撕开彩色的糖纸，微甜的糖果没有想象的甜腻，反而透出一股雪梨的清甜。
就像她带着梨涡的笑容一样，破开近日他心头乌云密布的天空，洒进阳光温和的光芒，熠熠生辉。
不远处的黑色轿车上，相机闪烁着灯光，有人记录下两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都传送到某人的手机上。
沐晨敏感地往四周望了望，一无所获后抬腿往超市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