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枢按照赵士奇所说的步骤,从装药开始,每一步皆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了纰漏。
毕竟第一次试射鸟嘴铳,可不能出了纰漏,最后炸了自己。
完成所有的准备步骤后,楚天枢静静等待发射的指令。
当靶场前方举起绿旗,楚天枢知道,可以发射了。
照门、准心、标靶,三点连成一线,楚天枢迅速扣动扳机,机扩动作,火绳扎入火门中,火药爆闪引燃铳膛内的火药。
一声爆鸣灌入耳中,眼前飘起一团黑色烟雾,楚天枢的肩膀被枪托的后坐力狠狠的捶了一下,措不及防之下倒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三环!”靶场前方立即报出靶数。
“一般般,还要再来吗?”站立在后方的赵士奇问道。
“再来!”
楚天枢走回站位,又开始新一轮的弹药装填,等待发射指令。
绿旗举起,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的爆鸣,楚天枢再次打出一发。
这次吸取了教训,将枪托压紧压牢了,没再被枪托的后坐力撞击胸口了。
“五环!”靶场前方再次报出靶数。
“再来!”没等赵士奇出声,楚天枢便已率先提出要求。
第三次的发射准备,楚天枢明显快于前两次,没几下便弄好了。
“砰——”
鸟嘴铳再次射击,在一阵火光中,弹丸稳稳地向标靶飞去。
“七环!”报靶声再次传来。
“再来!”
楚天枢似乎来劲了,越打越有感觉,赵士奇也并未阻拦。
快速装填好弹药,完成射击准备,绿旗举起,再次射击。
“八环!”
“继续!”
“七环!”
……
“九环!”
在第十次射击的时候,楚天枢终于打出了一个九环。
至此,楚天枢也放下了手中的鸟嘴铳,以其现在的水平以及训练程度,打入九环已是十分的侥幸,想打入十环的靶心可就太难了。
“过瘾了吧!”赵士奇笑着问道。
“确实过瘾,这鸟嘴铳与其他的火器相比,在射击的体验感上着实有很大的区别,打击感更为强烈。”楚天枢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哦?说说你的看法。”赵士奇继续追问道。
“鸟嘴铳果真与以往的火铳不同,首先是铳管前端安有准心,后部装有照门,构成瞄准装置,精度大大提高;其次是设计了弯形铳托,射手可将脸部一侧贴近铳托瞄准射击,有利于快速射击。”
“再次是铳管比较长,细长的铳管使火药在膛内燃烧充分,产生的推力大,弹丸出膛快,获得较远的射程;最后则是发火机的不同,用火绳作为火源,扣动扳机点火,不但火源不易熄灭,而且提高了发射速度,增强了杀伤威力。”
楚天枢说出了自己的几点看法。
“你完全说出了鸟嘴铳的优点,但一件火器不可能都是完美的,你可有找出鸟嘴铳的缺点?”赵士奇继续追问道。
“抱歉,以我目前的认知,并且相较于其他的火器,鸟嘴铳已是将火器共有的缺点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这些是无法彻底改变的。”楚天枢无奈地承认道。
从梨花枪开始,到三眼神铳、游击快枪,甚至是一窝蜂,霹雳炮,都存在着点火的缺陷。
所有火器点火时,受风、雨等天气影响极大,时刻都要考虑保留火种的问题。
因为点火的问题,不仅使得火器的使用条件受到限制,还很容易使自身暴露,难以隐蔽进攻。
鸟嘴铳即使是使用了火绳,省去了使用明火的许多麻烦,但依旧存在不能维持较长时间等缺点。
对于火器缺陷的论述,《武经总要》里有详细的论述,并且附有一个经典的案例分析——二郎山之战。
二郎山之战发生于大宋王朝时期。西藩入侵中原,宋朝北路军于二郎山阻击西藩的黑旗军,眼见敌军开始进攻山头,统领即令各队结营列队以待。
当黑旗军进攻至山下时,即刻下令开炮轰击。战幕方拉开,雨雪忽止,天降大雾,弥漫山谷,视线不清,咫尺之外,难分敌我。
宋军个个恐惧,人人心慌,便点燃松枝当火炬。这恰好把自己完全暴露在黑旗军面前。
黑旗军利用其火光,使用弓箭,箭无虚发,每发必中。
宋军虽有火光易于点燃鸟嘴铳,但因在明处,难寻目标,非但未能伤敌,自己反吃大亏。
加之火药惧潮湿,雨雪中使用不便。二郎山之战正好在雨后初晴,湿度最大时,不用火烤干,便无法射击。
宋军无法还击,黑旗军愈战愈勇,步步逼近,攻入了大营,一举夺取了二郎山营寨。
二郎山之战中,鸟嘴铳等火器的缺陷暴露无遗。因此《武经总要》提出的建议便是在鸟枪营中必须配备一定数量的刀盾兵,以弥补火器的不足。
拥有《神机谱》的楚天枢,最初也想在其中找到破解的方法,在其认真钻研过后,于册子的最后几页中找到了一种名为“自生火铳”的火器。
自生火铳不需要火绳以及明火引燃火门,而是通过使用燧石敲击产生火花引燃火门。这将可以完全解决火器点火的问题。
可关于自生火铳,《神机谱》仅有模模糊糊的记载,并未有其构造图谱,因此楚天枢也无法参透其中的机关原理。
《武经总要》与《神机谱》是楚天枢的秘密,其当然不能明着告诉赵士奇,只能折中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与其他火器相比较是对的,但是否可以转换思路,思考一下,对于鸟嘴铳这件火器本身而言,是否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赵士奇有意提点楚天枢。
楚天枢经此点拨,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后,试探地说道:“鸟嘴铳的射程为100米,我觉得还可以再增进;还有射出的铅弹穿透力也不足。”
赵士奇欣慰地点点头,继续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楚天枢自然是不能告诉赵士奇,自己是从《武经总要》与《神机谱》记载的资料里分析出来的,只能开始现场瞎编了。
“方才打靶时,标靶只设在了八十米处,而我观察到,有些铅弹击在木靶上,并未能穿透,更多的是卡在了上面。”
“对的,你小子的眼力不错。今天这靶场,我总算没白来。”
赵士奇终于露出了笑容。
“帝国南征之时,大宋王朝用青阳山脉的铁矿打造了一批精制铠甲,称之为‘满甲’,其比一般的铠甲都要重上二十斤,且都是经过反复锻打的。”
“两军交战之时,让前排的士兵穿戴,号称‘重甲兵’,用于抵御南征大军的火器,鸟嘴铳以及三眼神铳等火器皆对其造不成伤害,唯有火炮能撕开其防线。”
“战后,打扫战场,发现满甲皆是弹痕,却未见任何弹孔,所有弹丸皆未能透甲。”
“唉!这便是鸟嘴铳最大的不足。”赵士奇长叹了一口气。
“大师,帝国南征已过去多年,如今仍未找到改进之法吗?”楚天枢不解地问道。
“哈哈!问得好,如此才不负我们军械师的本色。随我回火器坊四楼细谈。”赵士奇猛然大笑着说道。
“满甲可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