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枢钻研的劲头一来，就得是全都弄清楚了才肯罢休。
当天，楚天枢便留宿在了兵仗司，简单吃了李雷替他拿来的两个馒头后，又一门心思扑在了工作台上。
经历过许多次的错误后，楚天枢终于完成了一次鸟嘴铳的拆卸和组装，也在这一过程中，楚天枢终于全部弄懂了各个部件的作用。
当楚天枢将头从工作台上抬起之时，天边已开始泛起鱼肚白，启明星也渐渐模糊了。
不知不觉已是过了一夜，楚天枢走到窗边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天一夜的钻研，总算是吃透了鸟嘴铳的构造。
当李雷开始新的一天上工，就看到楚天枢已经开始在练习拆卸，零件在指间相互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叮当声。
“你的早餐。”李雷将两个大肉包放在楚天枢面前，继续问道，“你昨晚一夜没睡吗？黑眼圈那么重！”
“谢谢师兄，我已经初步掌握鸟嘴铳的构造了。今天开始正式训练自己拆卸。”楚天枢一脸兴奋地汇报道。
看着楚天枢用满是伤痕与血迹的双手接过肉包子，李雷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悠着点，我们这些人都是练了许多年才有如此的成绩，不是一蹴而就。你要注意休息。”
“多谢师兄提醒，我撑得住。”楚天枢大口咬了一口肉包子后，继续说道，“我的时间比较紧，大军不知道何时就要开拔了，我们随军工匠由不得自己。”
李雷只能无奈地摇头离开。
一个部件接一个部件拆卸摆放，再接着一个部件接一个部件组装，楚天枢一整天都在重复着这一套繁琐又无聊的动作。
即使如此，楚天枢还是在反复拆卸和组装的过程中，琢磨着如何使自己的动作更加的精准和快速。
在楚天枢夜以继日地研究和训练下，在第三天的时候，其已经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成鸟嘴铳的拆卸和组装。
看着楚天枢满手的结痂以及茧子，就能明白其为什么能有如此之快的进步。
在自认为能熟练拆卸与组装之后，楚天枢开始训练蒙眼拆卸，并给自己定下了五日能够熟练掌握的小目标。
这几日，楚天枢在兵仗司的后勤工作多亏了李雷，为他找来了换洗衣服，还给他找了个睡觉的地方，负责其一日三餐。
通过将拆卸下的零件按顺序放在固定的位置，并在心中记下步骤的取巧方法，楚天枢没用五天的时间就能蒙眼熟练拆卸和组装鸟嘴铳。
在兵仗司的第七天，楚天枢早早地就前往赵士奇的工作间外等候，准备让赵士奇考核自己蒙眼拆卸的能力。
看着一脸兴奋的楚天枢，赵士奇欣然同意了楚天枢的要求。
只是楚天枢刚刚拆卸两三个零件，就被赵士奇看出了其固定顺序摆放零件的技巧，便悄悄上去将楚天枢的零件调换了位置。
待楚天枢组装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几个零件如何都无法扣在一起，直到将所有零件重新摸过去一遍，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这一耽搁，待重新组装完成已经大大超出时间。
楚天枢未想到赵士奇会来这一招，只能挠挠头，尴尬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台继续训练。
这一次，楚天枢没再用固定顺序摆放的方法，而是让自己的手掌完全感知零件的形状后，再按照自己脑子里的构造图对鸟嘴铳进行拆卸组装。
这种方式也让楚天枢吃尽了苦头，一不小心就会被割伤，双手添了更多的伤痕。
可楚天枢依旧没有放弃，所在的工作间常常彻夜通明，其可不想这辈子只止步于小小的中级军械师，更不会被眼前这个小小的困难吓倒。
赵士奇看到楚天枢不厌其烦地对鸟嘴铳拆卸又重新组装，比别人花上更多的时间，也有了些动容。能在如此年纪就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果然不只是靠才华而已，还得有数不清的汗水。
当楚天枢只要触摸到一个零件的某个部位，便知其需要装于何处位置之时，总算是将蒙眼拆卸练到了大功。
再一次考核，楚天枢没再给赵士奇调换零件的机会，其有足够的自信，一边拆卸一边将零件随意放在工作台上的任意位置，如此反而缩短了时间。
组装手法依旧行云流水，只有手掌滑过零件，便知是否是自己所需的那一件。
十天时间，楚天枢便完成了赵士奇对他的第一步考核。此刻赵士奇也终于认可了这个小伙子。
军械师训练蒙眼拆卸，主要目的便是为了熟悉鸟嘴铳的各个部件。
楚天枢既然熟悉了部件，那对部件的锻造就简单多了。
楚天枢跟随赵士奇来到三楼的锻造工作间，只见工作间里摆放有巨大的铳床，几个师兄们正在用铳床给鸟嘴铳的铳管打钻。
“前朝皇家军械师宋应星所著的《天工开物》中提到，凡锤鸟嘴铳，先以铁挺一条大如箸者为冷骨，裹红铁锤成。先为三接，接口炽红，竭力撞合。合以后以四棱钢锥如箸大者，透转其中，使极光净，则发药无阻滞。”
赵士奇又开始现身说法，讲解鸟嘴铳的锻造工艺。
“鸟嘴铳的铳管是整个部件锻造的核心。制作时通常先用精铁卷成一大一小的两根铁管，以大包小，使两者紧密贴实，与之前的三眼神铳的铳管差不多一致，最后用钢钻钻成内壁光滑平直的铳管。”
“钻铳工艺很精密，每人每天只能钻进两寸左右，大致半月才能钻成一支合格的铳管。”
赵士奇拿起一根锻造好的鸟嘴铳铳管，递给楚天枢观摩，并继续介绍。
“铳管钻成之后再于前端装准心，后端装照门。铳管尾部内壁刻有阴螺纹，以螺钉旋入旋出，旋入时起闭气作用，旋出后便于清刷铳内壁。管口外呈正八边形，后部有药室，开有火门，并装火门盖。”
介绍完铳管之后，赵士奇又带着楚天枢来到了铳床边上。
“完整的铳管制成之后，将其安于致密坚硬的铳床上。铳床后部连接弯形枪托，铳床上安龙头形扳机。如此便完成一把鸟嘴铳的所有部件锻造。”
锻造工作间里，许多军械师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认真地听着赵大师为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小小中级军械师讲解锻造工艺。
在众人的诧异中，赵士奇也为今天的讲解做了一个总结。
“这也就是我们延用了近百年的鸟嘴铳锻造工艺。前代早期采用铆接固定铳管，却因制造不便，后期采用了两段铜箍固定。虽然清洗不便，却缩短了鸟嘴铳的制作时间。”
“到了我朝，学习外邦的方法，固定铳管用细绳子扎，在一支铳上分成几段扎上一种牢固的细棉绳，在清洗铳管时只要解开绳子就能取下铳管，只是绳子容易被射击后炽热的铳管烙断。”
赵士奇补充了一些漏掉的关键点之后，又给楚天枢下达了新的任务。
“制造一支合格的鸟嘴铳铳管交给我，就算你过关了。”
“啊？”楚天枢当场愣在了原地，毕竟制造一支铳管得花上至少半个月的时间，他的时间并不宽裕。
“自己想办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