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进贡而来?”楚天枢瞪大着眼睛,转回头问道。
“是的,海外红夷进贡大宋王朝而传入中原,鸟嘴铳一入中原,中原原有的诸火器皆失其利,被各大军械名家不断仿制,流传至今。”
“为何?三眼神铳、一窝蜂等火器其威力尚可呀!”
“中原原有的铳器需一手持柄一手燃药,因而较难命中目标,而鸟嘴铳后有照门,前有照星,机发弹出,两手不动,对准毫厘,命中方寸,兼之筒长气聚,更能致远摧坚。”
赵士奇指着其中一副完整拼装的鸟嘴铳解释道。
“怪不得精准度如此之高,我在来灵武城的路上就被这鸟嘴铳伏击过,差点丧命于此火器之下。”楚天枢好似恍然大悟一般。
“楚小子,我与你也讲解了有小半刻钟了,这些图纸你也是看了又看,可记得多少了?”赵士奇突然问道。
“什么图纸?我全都忘完了。”楚天枢认真地回道。
“孺子可教也!”赵士奇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大师,光看图纸没意思,可让我摸摸实物?”楚天枢探过头询问道。
“好!当然可以。”赵士奇虽嘴上答应,却是嘻嘻笑道,“你既然叫我为师,做了我的学徒,那就得按我教授的方式学,可有意见?”
“一切听从大师安排,打骂无怨。”楚天枢整装后,再次躬身表明态度。
“四楼,你也已学了个大概,剩下的看你日后的悟性与表现,我再决定是否将我的衣钵传给你。现在到三楼参观鸟嘴铳的组装。”赵士奇说完,径直走下了三楼。
一般在火器坊里学习技艺,都是从一楼开始学起,学习冶炼后再到锻造,最后才是组装。而赵士奇却是让楚天枢反着来。
楚天枢虽有疑惑,但既然已答应赵士奇,便不再质疑,紧跟着赵士奇下了楼。
“作为一名出色的军械师,不但要熟悉武器的构造和基本原理,还要不断地钻研,反复地实践,做到胸有成竹,才能快速提高自身的技术水平。”
赵士奇说着,再次推开了三楼的一间工作室,里面有一名师兄正在打磨器械零件。
楚天枢跟随赵士奇走近工作台,鸟嘴铳各部零件散落在工作台四周。
“李雷,给这小子展示一下我们兵仗司军械师们的看家本事。”赵士奇吩咐道。
“是,大师!”李雷站起身,高声应和道。
“看家本事?”楚天枢满脸疑惑。
只见李雷拿出一条黑布蒙住双眼,双手摸向工作台上的鸟嘴铳零件,而后工作台上的各个零件开始在其指间快速翻飞。
随着“咔嚓”几声响动,不过半炷香时间,一把鸟嘴铳便已组装完成,摆放在了工作台上。
“哇!”楚天枢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可还未等楚天枢上手,拿起鸟嘴铳观摩。李雷的双手便又再次快速地将那一把鸟嘴铳拆成了一堆零件。显而易见,拆卸比组装更为快速。
此刻,楚天枢张大着嘴巴,说不出了话。
“嗯,比之前快了不少,但还得继续勤加练习。”站在一旁的赵士奇点评道。
“是,感谢大师指点。”李雷摘下蒙眼的黑布,再次躬身行礼。
李雷的动作,在楚天枢眼中已算是眼花缭乱了,可赵士奇却点评其还要多加练习。
楚天枢眼角再往李雷军械师制服胸口处暼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死人,竟是五轮红日的高级军械师。
再转身回看身后的赵士奇,一身灰色长袍,却被一个五轮红日的高级军械师恭敬地一口一个“大师”叫着,不敢想象其是何等级的军械师。
“蒙眼拆卸,是三楼所有军械师的基本功,你什么时候能做到了,我再来领你去二楼。”赵士奇再次拍了拍楚天枢的肩膀。
赵士奇又对着李雷嘱咐道:“这小家伙就交给你了,给我往死里练他,我要速成的。”
赵士奇说完,摆摆手,留下楚天枢于三楼,自己则是回到了自己四楼的工作室。
“小师弟,我再慢动作给你演示一遍鸟嘴铳的组装和拆卸过程,你仔细看,看不明白的可以直接请教。”
“有劳师兄了!”楚天枢再次拿出自己谦虚的态度。
李雷放慢手中动作,开始为楚天枢一边讲解组装步骤,一边演示动作要领。
“与其他的手持火铳相比,鸟嘴铳身管长,口径小,发射同于口径的圆铅弹,射程远,侵彻力强;并增设了准星和照门,将手点发火变为枪机发火,枪柄由插在火铳尾銎内的直形木把改为托住铳管的曲形木托,持枪射击时由两手后握改为一手前托枪身,一手后握枪柄,可稳定持枪进行瞄准,射击精度大大提高。”
说话间,李雷已经将鸟嘴铳组装完成,并给楚天枢演示了一下握枪发射姿势。
“鸟嘴铳的点火机构是拆卸和组装的关键部件,要多加练习。”李雷好心地点出了重点。
此刻,楚天枢脑子里已经在想象自己用鸟嘴铳射击的景象了。
看着楚天枢眼馋的样子,李雷将手中的鸟嘴铳递给了他。
“谢谢师兄!”楚天枢忙不迭地接过鸟嘴铳,嘴里一个劲地致谢。
楚天枢在《神机谱》里有了解过鸟嘴铳,书中点评其为:“后手不用弃把点火,则不摇动,故十发有八九中,即飞鸟之在林,皆可射落。”
鸟嘴铳以精准度高而被帝国定位行道一级制式火器。
如今,楚天枢这个从小山村里出来的军械师,能亲手摸到这一款火器,心中的激动之情如滔滔大海,难以言表。
“拆卸顺序与组装顺序反着来,你拿着这把鸟嘴铳到旁边的工作台去练习吧。遇到问题可以随时向我请教,我要继续干活了,最近的制造任务十分繁重,耽误不得。”李雷说完,再次坐回工作台继续打磨零件。
“师兄,蒙眼拆卸可有什么诀窍?”楚天枢厚着脸皮,凑近李雷问道。
“大师常说,学习靠积累,记忆靠理解,经验靠反思,熟练则靠练习。蒙眼拆卸,即使练到手出血了也不能停,如此持之以恒,熟能生巧,什么时候手不流血了什么时候就练出来了。”李雷头也不抬地回应道。
“是,感谢师兄教诲!”楚天枢再次躬身谢过。
一个人抱着鸟嘴铳到附近一个空闲的工作台上,楚天枢慢慢回忆起李雷组装和拆卸的动作,并按照自己脑中记下的构造图纸,一步一步,一个接一个地将鸟嘴铳的零件拆下,并整齐摆放在工作台上。
即使睁着眼,此刻的楚天枢都未必能顺利地将鸟嘴铳拆卸和组装,更别提蒙眼拆卸了。可楚天枢心里也清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饭要一口一口地吃。
因此,楚天枢决定先将鸟嘴铳的部件一个一个拆卸下来,慢慢了解其构造和基本原理,等弄完全清楚后,再去练习拆卸和组装,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
“嘶!”
随着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楚天枢的手指在不经意间便被某个尖锐的部件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瞬间涌出。
楚天枢扯过一截麻布,一边为自己止血,一边继续研究点火部件的工作原理。
李雷抬头看了一眼正认真学习的楚天枢,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继续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