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敌人整队的间隙,楚天枢让前排士兵们从后面换上填充好火药的三眼神铳和梨花枪。
武阳军小队进入巷子后便立即朝着城防军开火,密集的铁丸砸在前方的盾牌上砰砰叮当直响,偶尔穿过盾牌的铁丸打在城防军士兵的大腿或手臂上,便是鲜血淋漓。
“火药陶弹,扔!”危急时刻,楚天枢大喊道。
一颗颗改进后只有苹果大小的缩小版火药陶弹被投掷到武阳军脚下,轰隆的爆炸声不断从前方传来,武阳军的阵型再次被打乱。
“就是现在,开火!”楚天枢再次抓准时机开火。
三眼神铳再次点火,一阵浓烟散去,冲进巷子里的武阳军士兵全部被击倒。
“快,火铳手换人顶上。”楚天枢抓紧休战时间换下负伤的士兵。
可就在城防军士兵轮换之时,一颗颗铁球突然从巷子外滚入,不断冒着白烟。
“震天雷!”楚天枢看到这些黝黑的铁球,瞬间想到《神机谱》里的火雷样式,惊恐地大喊道,“快后退!”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久久不散,火光与浓烟之中,炸碎的铁片四散纷飞,巷子两侧的围墙不断倒塌。
城防军士兵虽极力向后方扑去,依旧被炸得鲜血横流,死伤严重。
在阵阵晕眩与恍惚中,楚天枢使劲摇晃脑袋,强撑着站起,抓起身旁的盾牌,大声呼喊道:“后面的人快站起来,敌人要冲进来了。”
《武经总要》里记载的震天雷用法就是如此,先将敌人炸翻,后续部队跟进清场,此战法屡试不爽。
由于楚天枢和猎人小队都处于巷子后方进行指挥,被爆炸波及不大,立刻组织士兵恢复阵型。
“还能动的捡起地上的火器,一起突围撤回机造处。”楚天枢说着,掏出怀中的信号弹,立即拉响,这是计划中机造处内城防军士兵出门接应的信号。
楚天高抹了抹嘴角上的血迹,一手持盾牌,一手握长刀,冲在前方,还能站起的城防军士兵则拿着火器紧随其后。
冲进巷子的武阳军与冲出巷子的城防军狭路相逢,两方火器一致,在一阵对轰后,终究还是猎人小队更为勇猛。
猎人小队的梨花枪枪术是经过李慕骁指导,经过小半年刻苦训练所成的,楚天枢更是有一手压枪点火的本事。
众人同心戮力,杀出一条血路,终于冲到了巷子外。对面巷子的苏猛也舞着长刀冲到了路口,机造处的城防军也已杀了出来,三方汇合,且战且退。
武阳军与缉私队则在极力阻止城防军返回机造处,几次冲击分割,死死咬住不放。
在付出巨大伤亡后,楚天枢众人艰难穿过路口,接近机造处的大门。武阳军再次追来时,城防军得到了机造处城楼上的火药箭支援,阻断了武阳军的进攻。
楚天枢众人在机造处内留守人员的接应下,快速冲入半开的铁门。只是当众人进入门后,城楼上射击的火药箭却是已用尽了,武阳军士兵再次袭来。
楚天枢看着尚未放下的铁门,焦急地大喊道:“快!用火药筒直接炸断铁索,封住门口。”
靠近铁索的楚天宇听到指令,迅速将身上携带的几枚爆炸火药筒塞入铁索的孔洞中。楚天阳也在此时举着火把赶到,一把点燃了所有火药筒,并扯着楚天宇向后退去。
轰隆的爆炸声过后,随着铁索绷断,铁门“砰”的一声巨响,砸在了地板上,将武阳军与城防军隔在了一堵高墙的两边。
“这伙城防军点子够硬的,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武阳军的把总暗骂了一声,随后向身后的士兵喊道,“将霹雳炮推上来,给我轰开这堵墙。”
这机造处的火器制造能力是武阳军所需要的,他一个小小的把总可不敢随意给轰烂了,只能命令炮兵将围墙轰塌了,再带人冲进去。
“轰——”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在众人耳边炸响,紧接着机造处高大的围墙就是一阵的抖动,众人脚下皆有震感。
楚天枢赶忙带着猎人小队与苏猛一起登上机造处的城楼,在高处往围墙外望去,正瞧见武阳军士兵正在操作火炮。
“是军器局制造的霹雳炮!”这一回楚天枢终于看得真切,看那火炮样式,一下子脱口而出。
霹雳炮——因为炮口比炮身大,也被称为碗口炮。其全身为精铁制造,发炮时先填入火药塞满炮身,在炮口处顶上一颗炮弹,而后点燃火药让炮弹发射出去。该炮射程远,威力大,声如霹雳,故而得名霹雳炮。
看着被炮弹轰击而不断凹陷的围墙,楚天枢心里明白,这围墙恐怕是难以挡住武阳军的几发炮弹了。
“你们看!虎丘山着火了。”
正当楚天枢紧皱眉头思索对策之时,身旁的楚天高突然指着城外的虎丘山大喊道。
看到虎丘山上漫天的火光,楚天枢的心里猛地揪了一下,担心着李慕骁是否遭遇了不测。可没多久,众人就看到一银甲红袍小将带着一队骑兵猛扑青阳镇城门而来。
那人不是赤虎李慕骁,还能有谁?
“我就说镇守使大人不会有事的,该到我们反攻的时候了,配合猛虎火骑兵一举将缉私队和武阳军打出城外。”看到李慕骁带着猛虎火骑兵直冲城门而来,苏猛激动地大喊反攻。
楚天枢看着虎丘山冲天的火势,再看李慕骁带着猛虎火骑兵只在城门口鏖战,心里似乎感到十分的诡异:不应该呀,若是反攻,怎么会烧了虎丘山营地?且为何不冲入城内汇合呢?
楚天枢抬头往城门看去,猛虎火骑兵已经撕开了缉私队防守的口子,而武阳军正有部分士兵撤去,赶往城门支援。
“对了,是在掩护我们!”楚天枢突然大叫一声,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对苏猛吩咐道,“不能反攻,镇守使大人是在帮我们分散敌人兵力,好掩护我们撤退。”
“啊?这!那我们该如何撤退?机造处门外都被武阳军围住了。”苏猛问道。
“有人知道如何逃出去,你们在这盯着,我去去就来。”楚天枢留下一句话,便跑下了城楼。
那个知道的人自然是机造处里资历最老的严之士——自己的师父。
在火器坊见到严之士时,其依然站在自己工作室的窗边,望着机造处内外慌乱的情景,偶尔拿起身旁的酒壶,嘬上一口酒。
“从机造处运矿的后门进入矿场,再从矿场左边的小路一直往里走,你们就能进入青阳山脉了,你大师兄知道那条路,你让他带你们出去。”
楚天枢尚未开口,严之士已知其来意,直接告诉了楚天枢撤退的路径。
“师父,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楚天枢疑惑地问道。
“不走了,我在这里待了大半辈子,走不动了,就留在这里吧!”严之士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你们走之前,帮我在机造处四周都埋上火药、火油,我的心血不能给这些反贼留下半点。”
“啊?”
“快点去!”严之士严厉喝到,不给楚天枢一点质疑反驳的余地。
楚天枢知道师父心意已决,不再言语,再次跪下,给师父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含着泪转身离开。
楚天枢从火器坊出来后,立即吩咐城防军与机造处的师兄们收拾东西,摆设火药火油,师兄们多有疑惑,但紧急时刻,却也未过多纠结,都立即行动了起来。
武阳军缓慢繁琐的火炮填充速度给楚天枢众人有了足够撤离的时间。一切准备妥当后,楚天枢找来大师兄李方,向其简单说明了师父的交代。
大师兄听完后,红着眼眶向着火器坊方向跪下,也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众师兄看到这一幕,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纷纷跪下给师父磕头。
在火炮的轰隆声中,大师兄为前导,领着机造处内的众人,开始从运输铁矿石的后门悄悄撤离,离开这座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第二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