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阳镇，楚天枢按照李慕骁的吩咐，开始安排人员在街头巷尾散布缉私队中队长柯克叛逃山匪的消息。
尚未到中午，县衙里已是焦灼一片，陈宫等人在县衙后厅里发生了争吵。
“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说是城防军的人亲眼看到柯克不听指挥，独自一人前往追击山匪，不知所踪。如今已过了两日，依旧未见其归队，八成是真的去投敌了。”张枫揶揄地说道。
“当初就不应派他带队，给张大队长带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上官信附和道。
“好了，张枫带着伤呢，怎么去？现在也只是道听途说的一些传闻，柯克如今生死不明，不要急着妄下结论。”陈宫打断其他人的争论，继续说道，“或许是军府那边下的圈套也未可知。”
“对这传言，我们不可不防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上官信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紧皱着眉头说道。
“那该如何做呢？”陈宫问道。
“先把他的父母扣起来，无论他是否投敌，我们都能吃定他。”陈东上前进言道。
“好，就交给你去办吧，别给我再搞砸了。”陈宫吩咐道。
……
且不说县衙的情况如何，楚天枢吩咐人员去散布消息后，便与李慕骁一起将八角寨之战中缴获的武器和粮食运往机造处。
缴获的粮食并不多，由会计官点清账目后存入仓库即可。重要的是送入火器坊中的那些火器，皆是从山匪手中缴获的。
火器坊的师兄们都围在了一起，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杆梨花枪在观察分析，难得一见的师父严之士也到场了。
“长度、分量、大小几乎丝毫不差，可却是没有我们机造处的编号，这些最基础的样式应该是用我们的梨花枪仿制无疑。”大师兄掂量着手中的梨花枪说道。
“有几杆梨花枪的编码处有打磨过的痕迹。”二师兄接着说道。
“你们看，许多梨花枪的三道铁箍都被炸裂开了。”六师兄惊呼道。
“这梨花枪的韧性也不如我们的好，稍脆了些！”楚天枢将手中的梨花枪舞了几个招式。
“拆开几个火药筒看看。”严之士吩咐道。
五师兄迅速将梨花枪中的火药筒抽出，用一把尖刀挑开，火药粉末倒在了木桌上了，许多的铁砂滚落而出。
“再拆！”严之士看着火药粉末说道。
五师兄一连拆了几个，都是喷射火药筒。
“怪不得炸开了铁箍，原来都是用的喷射火药筒。”楚天枢说道。
“这不是我们机造处的配方，他们已经能自己调配火药筒了。”严之士捏着手中的火药粉，沉声说道。
“从八角寨带回的工匠，我们也已经盘问过了，他们都是来自青阳山脉各个村寨里的工匠，村寨被山匪洗劫后，人也被掳到了八角寨干活。”楚天枢补充说道。
听着大家伙的分析，李慕骁接着说道：“八角寨并未有完整生产梨花枪的能力，从八角寨的制造器械来看，他们只负责采矿冶炼粗铁胚，山匪手中的梨花枪也是大寨分配下来的。我猜想，山匪们已经形成了小寨子分工，大寨子组装的梨花枪制造体系。”
“如此推断，只需往小寨子派出几名拥有低阶军械师学徒监工指导，大寨子有几名高阶军械师学徒把关组装，这梨花枪不就能源源不断地生产了吗？”六师兄说出了真相。
“啊！这还了得！即使我们能毁掉他们几个寨子，他们依旧能继续制造火器。”
“这可怎么办，这不是要天下大乱吗？”
火器坊内，众人听到这一消息，一片惊呼。
“这些缴获的武器都拿去熔了吧，可以制成不少把梨花枪。”严之士打断大家的议论，接着吩咐道，“都去忙吧，都府的锻造任务还差许多呢。”
听师父这么一吩咐，虽大家都还在担心，但也都散去了，开始忙碌手中的活计。
李慕骁暂时也没有头绪，返回总管房处理事务去了。楚天枢则是被师父严之士叫住，一起去了他的工作间。
一如之前那般，严之士望着窗外机造处忙碌的场景，久久不语，而楚天枢也不打扰他，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耐心等待着。
“你看出端倪了吗？山匪里面至少有位比我能力更强的中级军械师，我是老了，再也护不住你们这些师兄弟们了。”许久后，严之士终于开口。
“师父，您可不老了，您可还是我们的主心骨啊！”楚天枢说道。
“现在的局势变化得太快了，你大师兄为人过于实诚，二师兄过于懦弱，六师兄又精于算计，难能担大任，也就只有你能传我的衣钵了，师兄们也都信服你。”严之士转回身，认真地对楚天枢说道。
“师父，我只是最小的师弟，许多时候都在军府里办事，您的本事我也没能学到多少，徒儿有愧啊！”楚天枢跪下说道。
“起来，这是哪里的话，我们都能看出你对火器坊的情义。”严之士说着，从工作台下的暗格里取出了一本册子。
“这本《神机谱》是我和你爷爷在南征时，意外得到的机密件，里面汇聚了帝国绝大部分火器的制造图纸以及我和你爷爷的锻造心得，今天我就传给你了。千万记住，不可再给第二个人看到，否则人头不保！”
“这——”接过严之士递过的《神机谱》，楚天枢惊得说不出话。
“边角上的血迹就是你爷爷的，我们一路随军讨伐南下就再也没有回去，终究也要死在这里了。”严之士哀声说道。
楚天枢跪在地上，望着手中《神机谱》上暗红的血迹，泪流不止。
“这《神机谱》让征南大将军死了，让你爷爷只剩了你爹一个儿子，也让我瞎了一只眼，到了你手上不知是福是祸，全看你的命运造化了。”严之士的话语里满是叹息。
“你走吧，我老了，以后火器坊的师兄弟们就托你照顾周全了。”严之士说完，如释重负般转过身子，继续望着窗外，不再言语。
楚天枢将《神机谱》放入怀中，贴身收好，向着师父严之士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后，才转身离开。
走出火器坊，楚天枢整理好情绪，才缓缓回了军府。
第一时间在校场上召集了所有在八角寨中一同返回的工匠。三十四名工匠全都聚集在了校场上，个个衣衫褴褛，有的身上还带着伤，想必在八角寨里遭受了不少的虐待。
在工匠们随军回到军府后，楚天枢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宿舍休息，并让他们饱餐了一顿。
楚天枢在这里召集工匠们，主要是为了从他们之中招募机造处工匠。山匪都拼了命掳走的工匠，锻造技术还是有一定基础的。机造处为了完成都府军器局摊派的制造任务，正是紧缺人手的时候。
“各位师傅都是被八角寨山匪掳去的工匠，想必都有一身打铁锻造的手艺，今天召集大家于此，我也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绕花花肠子。”
楚天枢站在校场高台上大声说道：“机造处正缺工匠，每日提供饭食，每月有薪俸，在场的若是哪位想要到机造处谋一份差事的，可到一旁的会计官处报名，参加机造处的考核，成为军械师学徒，而不愿留下的也可领取两张大饼后自行离去。”
“我报名！”
“算我一个！”
“我也报名！”
……
校场上的工匠们听到机造处招募军械师学徒，个个都争着报名，毕竟每个工匠都想着有一天能进入机造处成为受人敬仰的军械师。
不仅是机造处的待遇好，能进入机造处成为军械师本身也是对其锻造技术的认可，是一份荣耀，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楚天枢本以为还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说工匠们留下，可一听说是去机造处，个个都抢着要去，到最后竟无一人离去，都报名参加了应征。
可报名了并不意味着就能成为机造处的军械师学徒，还得通过机造处师兄们设置的考核。
楚天枢安排会计官带着工匠们前往机造处，火器坊的师兄们会根据要求进行相应的考核，对过关的工匠，会计官也会进行登记造册，正式成为军械师学徒，剩下的事项就不用楚天枢操心了。
一直揣在怀里的《神机谱》，终于有时间可以回房间打开看看，火炮飞龙，机关天雷……火器世界的大门正向楚天枢徐徐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