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开始露出鱼肚白,启明星远远挂着,愈发淡去。天光开始渐渐明亮,楚天枢躺在木板上已经沉沉睡着,楚天歌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远方,极其地认真。
天光大亮时,远方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楚天枢瞬间被惊醒,立刻起身站到高台上,眺望远处,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已是十分着急:来的可千万不要是山匪!
在楚天枢血红的双眼注视下,朝阳下的形象愈发清晰,正是行商归来的父亲楚华生。
在确定是父亲的那一刻,他的身子无力的缓缓倒下……
等楚天枢醒来时,已到傍晚,睁开眼就看到了父亲正守在床头,还有他的两个哥哥。
楚天枢从小就没有母亲的印象,也没见过母亲,父亲亦是从未提起过母亲,有关于母亲的一切都是空白的。
据说他还有个妹妹,可他亦是从未见过,所以父亲和两个哥哥于他,就是最亲的人了。
“爹,我要水。”楚天枢轻呼道。
“天枢,你终于醒了。”楚华生看着儿子醒来,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听到喝水的要求,又赶紧拿过床头的水碗,扶着楚天枢咕噜咕噜喝下了一大碗。
“慢点喝。”
“爹,寨子毁了,储水池的水也没了。”喝下水后,楚天枢缓了一口气,愧疚地说道。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人重新储水了,外面的狼尸也已经收拾妥当,村寨也已简单修整,都没事了。”
“那就好,查明是附近哪一伙山匪了吗?我们的人可还在他们那押着呢?”楚天枢又焦急地问道。
“正在托人查了,再过一两天应该就有消息了。”
“等查明了是哪伙山匪,我定要宰了他们,替咱们村寨里死去的人报仇!”楚天枢狠狠地说道。
“铁石铺即使在未被劫掠之前,也对付不了任何一伙山匪,更何况是现在呢!”父亲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在还没有能力时,复仇只能是去送死。”
“我们现在可以造火器了!”楚天枢情绪激动。
“山匪们也有火器,且就你那两杆火器能起有多大的作用?”楚华生反驳道。
“对了,你的那两杆火器是怎么来的?”大哥楚天行听到这里,赶忙上前问道。
“那是我从父亲的密室里无意翻到的‘突火枪’图纸,自己进行了改进制造,那威力可大了!”楚天枢骄傲地炫耀道。
“图纸上介绍,突火枪是以巨竹筒为枪身,内部装填火药与铁砂。点燃引线后,火药喷发,将铁砂射出,射程可远达四十步。”
“突火枪其基本形状为前段一根粗竹管;中段膨胀的部分是火药室,外壁上有火门;后段是手持的木棍。”
“其发射时以木棍拄地,左手扶住木棍,右手点火,发出巨响,射出铁砂,未燃尽的火药气焰喷出枪口可达两三米。”
“虽制造简单,可弊端也很大,因为其枪管为竹管,在射击大约四到五次之后,枪管末端的竹质会因为火药爆炸时的灼烧而变得十分脆弱,摔在地上就会折断,更有甚者,射击的时候因为膛压过高引发炸膛。”
“竹子哪里撑得住那样的爆炸,所以我进行了改制,把火药室设计成头小尾大的型制,并且进行了整体缩小,但把火药室加宽了,这样威力更大。”
“我把手持铁管长度增加,形成一把长枪。我还把竹管换成了铁管,虽然制造难度增加了,但更加牢固耐用。”
“我还在枪杆的尾部加装了铁矛,这样发射之后,前端可作铁锤,尾端可作长矛,照样能杀敌,我把它取名为‘突火长枪’。”
听完楚天枢噼里啪啦的一顿介绍后,大哥楚天行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你们是怎么制造出来的,我怎么从未看到你弄过这玩意呢?”
“材料是偷拿了父亲的几块精铁锭,铁管是我们几个辗转了好几户作坊才弄好的,而火药则是偷拿矿上开石的火药,一共偷拿了七次才攒了那么点,这一次全用完了。”楚天枢全交了底。
“一共只做了两杆吗?” 二哥楚天航也心痒痒地问道。
“嗯,就只做成了两杆,其他的都损坏了。” 楚天枢回答到。
“火器乃朝廷严禁之物,不准私自铸造,违者杀无赦啊!你的两杆火器我都收起来了,你不许再碰也不能再造。”父亲突然严厉地说道。
“父亲,此次保卫村寨,你也看到火器的威力了,如今山匪频繁劫掠,没有火器我们如何能自保?”楚天枢心中依旧不服气。
“这次外出交易极其不顺。天气大旱,地里长不出苗,没人再需要农具;再加上咱们的铁矿石品质差,打的铁器本来成本就高,带出去的铁器没卖出几个。如今粮食又涨价了,这一次也没能买回多少粮食,好在矿上如今也少了许多人。”
“唉!如今村寨又遭此劫难,我是真的感觉到自己老了,将来重振铁石铺就靠你们三个了。”楚华生叹了口气,似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已经决定了,等天枢养好了伤,就送去青阳镇上的机造处做军械师学徒,你正好也一直喜欢鼓捣这些玩意,你爷爷当年还是留有了一点关系与人情在的。”
“军械师的成长需要大量的资源运转,老大、老二你们哥俩就委屈一些。老二去致远商行的货柜做伙计跟班,在背后支持天枢行事;老大则继续留在我身边协助我处理铁石铺的事务。”
“这山匪是越来越严重,朝廷的剿匪亦是毫无起色,我不晓得这山匪是否还会再来,我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揣在一个兜里,这么做至少能护你们周全!”
“好!”楚天枢点点头,像是同意了父亲的打算,难掩的落寞。
“天枢这次不是杀了一头老虎和许多野狼吗?这些兽皮可是值钱的东西,应该能帮咱们寨子恢复一些的呀?”大哥楚天行似乎还想再争取,毕竟三兄弟如此分开,一时真的难以接受。
“是猎到了不少的兽皮,可上面都有火药灼烧过的痕迹,只能在黑市上出手,原本至少三百个银币以上的虎皮,只能卖出半价一百五十个银币的价格了。”
“狼皮大概能有五十个银币一张。卖了钱给他们俩置办拜师礼,再去交了今年的矿税也剩不下多少了,能多买点粮食存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楚华生转身扶起楚天枢,轻声说道:“你也该饿了,咱们吃饭吧,还剩了些虎肉与狼肉。咱们父子四人再好好一起吃顿饭,往后就再难聚一起了。”
今夜,楚家饭桌上难得出现一次荤菜,可大家却未见一点高兴,沉默着匆匆结束了这一顿离别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