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瑞臣觉得闺女腚要不保, 主要孩子还小,这会儿教也教不明白。
家里的小娘子他都是心疼的,立马抱起淘淘往外走, “娘子可能着凉了, 我带淘淘去给你熬姜糖水喝。”
乔蕊也觉得淘淘这一波该揍,忍着笑抱住嫂子,“嫂子嫂子,你是不是着凉了啊?是在舞台上吹的吗?我好担心, 你可得……噗!”
她到底没忍住, 扭过头笑得肩膀打颤。
苗婉一巴掌拍她腚上,“幸灾乐祸,肯定是你们小伙伴一起的时候互相推锅多了,淘淘有样学样。”
乔蕊笑着不依,“哪儿有呀!最多就是铁蛋尿炕推给卤蛋,毛蛋偷吃了留给张二哥的红烧肉推给铁柱,狗蛋玩烧火棍子烧了衣裳说是驴蛋烧的……”
家有八卦小姑子,没多少小嘴一叭叭也能带出很多熊孩子们的黑历史来。
苗婉听得津津有味儿时,兀良哈氏这边阿古拉兄弟才刚进家门。
“夫人回来了吗?”阿古拉问婢女。
婢女低着头小心回答,“夫人早早就回来了,像是气狠了,头晕在屋里躺着。”
阿古拉脚跟一转,让巴音先回去,想去后院。
只是巴音没走成,苏日娜直接黑着脸风风火火过来了,一家子就去前厅说。
听完苏日娜的话, 巴音瞪大了眼想拍桌子, 但见阿古拉黑着脸, 缩了缩脖子没说话。
阿古拉脸色是不大好看,但不像苏日娜那么生气,只心里叹气。
其实苗婉骂的也没错,北蒙虽然跟大岳签订了友盟契约,实则北蒙自诩是马上民族,不比彪悍的西蕃人差,只不过北蒙人不喜欢打仗,也比西蕃人擅长养殖,才特地助大岳一番。
实则北蒙人自个儿心里清楚,乞颜氏是让西蕃人打怕了,兵马也赶不上西蕃人勇武狠辣。
而且,乞颜氏对中原也不是不觊觎,不过汉学学多了,要那些礼义廉耻的脸面,不肯轻易撕破脸,暗地里的阴私事儿并不少做。
阿古拉也经手了些,他最清楚。
心里感叹乔子承这个朋友他是彻底作丢了,可面上他还是震怒模样,替巴音把桌子拍了。
“哼!我就知道大岳没将北蒙人放在眼里,他们不想背信弃义撕毁盟约,却又指望着北蒙帮他们阻拦西蕃人,哪里来这么好的事儿。”
巴音冷笑,“乔家既然如此分明针对我兀良哈氏,我们若是不反击回去,他们怕是以为咱们兀良哈是孬种,怕了他们,我这就带人去砸了他们铺子!”
“回来!”阿古拉怒喝,“不动脑子!你当府衙和固北军是摆设?乔瑞臣现在可是云麾将军!”
“可我听那些夫人们的意思,承认乔瑞臣这将军身份的没几个人,都等着新来的大将军呢,怕他作甚!”苏日娜也觉得该让乔家见识见识北蒙的厉害,她被苗婉骂得狗血淋头,从生下来到现在,都没人敢这么骂过她。
阿古拉阴沉着脸,“就算是都不认同他,大岳与北蒙之间起冲突,他也是自己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还用我跟你们讲?”
苏日娜气竭,“那就由着那苗婉将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过不了几天郡城就都知道我们兀良哈氏擅长仿制品了,富户谁还会来照顾我们生意?”
“是过不了几天。”阿古拉面色冷凝,“但不是我们,我就不信乔家能有砸不完的金银一直半卖半送下去,我兀良哈氏又不是没根基的,要派就多派些人!”
巴音没听懂:“砸铺子?”
阿古拉瞪他,“是叫人去买他们家的东西!买回来越多越好,白糖价贵,白砂糖还要多一道工序,成本更不便宜,算上各种杂七杂八的成本至少也得一百文一斤。
这还没算税,她有多少我们买多少,扭头再转手卖出去,也能赚一笔,我们生意停几天不算什么,就是不知道乔家能不能撑得住。”
苏日娜和巴音愣了下,感觉有道理。
芳香油也是,西域工艺成熟,精油和芳香水成本都接近二两银子半斤,加上运费怎么都得三两银子,因此他们卖十两银子根本不贵,税和铺子还有伙计掌柜这些都是钱呢。
即便苗婉成本能压得低一些,瓶子做的小一些,一两银子也是赔本赚吆喝。
那辣椒酱哪怕是乔家自己种出来的,光玻璃罐子也不便宜,才卖五百文一罐,有得赚能赚多少?
时间越长,乔家越没办法平衡收支,他们多派些人总能咬下乔家一块肉来。
苏日娜因着白玉龙膏对此还更肯定些,“白玉龙膏利润高,她肯定是靠着利润高的赚一笔钱,来贴补亏本的部分,那咱们就多派些人,连在郡城那些没入关的行商也通知到,叫他们占点便宜也无妨,我看苗婉能撑多久!”
越说她越高兴,不由得站起身,“我去安排,西域那边也不少人呢,乔家不是骂我们忘恩负义?那我们就帮乔家一把!”
等苏日娜离开后,巴音问阿兄,“那我也安排部落的人过来买?”
阿古拉没说行与不行,只问巴音,“你觉得以乔娘子的本事,她真会做亏本的买卖?”
巴音想说不会,但帐在这儿摆着呢。
她不但半价出售货物,而且卖多少还送差不多银子的消费券,也就是说一两银子,不但能买到双倍的东西,还能再去西宁镇买双倍的东西,那就是两成半的价格。
即便货物利润高,也不会是所有东西利润都高,出货量一旦大了,巴音设身处地想想,就是兀良哈都顶不住。
所以哪怕他对苗婉一再刮目相看,这回也还是没办法说出她不会亏本的话来。
“行了,那你就去叫人吧,越多越好。”阿古拉没多说,挥挥手让弟弟出去。
等屋里就剩下他自己,阿古拉才叹了口气。
巴音光看到苗婉压低价格去卖货,苏日娜也用白玉龙膏来衡量苗婉的心思,谁都没想过千金楼曾经给他们四成的利润有多少。
而且他不觉得苗婉会切实按照最真实的利润给他们干利,那利润必定是压低过的,但只是几个月时间差不多能赶上兀良哈氏在郡城一年的利润。
即便兀良哈氏壮大的大头并非郡城的利润,也能看得出苗婉做生意有一手,即便算不出来成本,他也不觉得苗婉会亏,最多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只是有些话他不能说,巴音藏不住事儿,苏日娜……他眼神幽深许多,即便两人成亲多年,苏日娜的骨子里还有乞颜氏和西域的血脉。
如此也好,兀良哈氏摔个跟头,乞颜氏就不会一直惦记着兀良哈氏的方子,别以为他不知道,推兀良哈氏出来打探大岳军情,一旦出事,兀良哈氏就是弃子。
如今……就算是兀良哈氏欠乔家的,能还多少还多少吧。
实则真相信苗婉不会亏的没几个,大多数人都跟苏日娜和巴音一个想法。
都知道苗婉是财神爷,知道她能挣钱,是真想相信她,尤其是西宁镇的大部分人。
可随着人越来越多,尤其是账房这边,天天都被商户拿着条子催,每天支出去的钱流水一样,他们惊得脸色发白,只怕东家血本无收。
旁人见了,也跟着发愁。
尤其是被买回来的那些,担忧东家败了家,只怕是要被再卖一回,心里不免惶惶。
苏日娜和巴音的行动力很强,在郡城兀良哈氏的号召力其实并不小。
朋友,暗中的家仆,还有交好的行商,得了消息都一窝蜂往聚福商超和西宁镇去。
连往返两地护送的将士都惊着了,第二天开始骆驼就不够用了,一百人根本打不住。
负责领头的百夫长再三劝阻,“我们一趟只能负责一百人的安危,若是遇上贼寇,这么多人出了事情我们不会负责。”
赶着马车,背着货物的行商和一部分‘百姓’都保证,安危他们自己负责,不需要固北军将士操心。
百夫长眼力价儿还是有的,知道怕是有人捣鬼,这么多人不大对。
他再次沉声提醒,“聚福客栈一天最多只能招待三百人左右,人太多没地儿住,你们拿着聚福客栈的消费券也用不了,这个郡城的伙计该跟你们说了的。”
有行商呵呵笑,“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在西宁镇有住的地方,只是生意不等人,军爷只管放心,咱们到了镇子上保管守规矩,绝不敢闹事儿。”
其他人也都如此保证。
百夫长无话可说,心里记挂着这个事情,偷偷给一个城门守卫塞了银子,叫他去云麾将军府把情况说一声,还是带着人回了西宁镇。
苗婉这边收到消息的时候,乔瑞臣还在处理军中事务,只有乔蕊陪着她,一旁淘淘盖着被子睡得四仰八叉,完全把自己当猪崽子使。
乔蕊人小心思却不少,听了守卫让人带进来的话,掰着手指头算半天,有些担忧。
“嫂子,肯定是兀良哈氏捣鬼,咱们不会赔钱吧?”
苗婉本来也在心里盘算,还以为人不会太多,那样的话其实挣得就不会多,需要时间发酵,让人知道西宁镇的东西好用,慢慢人流量还有储值贵宾卡才能增加营业额。
谁知道竟然有好心人推一把,直接将人引到西宁镇去,都不用她想方设法把报纸办起来打打广告,哈哈哈……
那这回可是赚大发了,真叫她不好意思,回头等这个月帐出来了,得让人上门谢谢才是。
听见乔蕊的问题,苗婉从越算越高兴的状态里醒过神,见乔蕊愈发白嫩的小脸皱成了包子,笑着捏过去,唔……手感真好。
她两只手上阵,将乔蕊的小脸揉成愤怒的小鸟,“你觉得,以嫂子的本事……不对,是以我的性格,会做赔钱的事儿吗?”
乔蕊嘟着嘴想了想,“笃(不)会。”
谁都可能占便宜,但嫂子绝对不会吃亏,两年多要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她真是白瞎了自己顺风耳乔小蕊的名号。
如此她也就不发愁了,只靠在苗婉身上眼神亮晶晶的好奇。
“咱们为啥比别人卖的便宜那么多啊?”
“低价那么多,怎么没人找咱们麻烦呢?”
“嫂子你肚子里咋有那么多坏水儿呢?”
“为什么……”
苗婉被乔蕊十万个为什么问得头皮发麻,赶紧往淘淘身边躺,“我累了,先睡一觉,睡醒了再跟你说。”
乔蕊也挤过去,还不肯放弃,“你累哪儿了?嫂子你从一早上起来就没挪窝,又吃又喝的,最多就是动了动嘴。”
苗婉面无表情,“哦,我昨晚上跟你哥玩儿火了,累得干不动活儿。”
乔蕊:“……”听起来是个躲懒的好借口,下回驴蛋他们想逃课的时候,让他们试试。
几百个人陆陆续续进了西宁镇,等到第三天时,前头来西宁镇的还有一部分人没走,加起来都快上千人了。
西宁镇前所未有的热闹,哪怕以前行商还没离开的时候,大冬天冷飕飕的街上也没那么多人。
可现在人一多,好些人家得了房子,还欠着工分,就愿意辛苦点在道两旁支个摊子,卖点小吃食和小手工玩意儿也行啊。
以前冬天不出来是为了猫冬,着实是天儿太冷,衣裳又不够保暖。
现在呢?
用工分换回来的冬衣又暖和又厚实,忙起来脑门儿都能见汗,还得注意着别一冷一热搞病了,根本不怕冷。
可不就热闹起来了嘛。
最热闹的地方还要数聚福客栈和商业街。
大部分人都住在聚福客栈里,连需要加钱才能住的甲字号房都住满了人,客栈里的伙计小娘子还有坡子们都忙得没时间忐忑。
搁在二十多天以前,他们都对房间里的东西大为震撼呢,更别说头一次见的人。
客栈里所有员工都忙得脚不沾地,光跟兴致勃勃的客人解释都说哑了嗓子。
“这是肃容镜,只有甲乙字号房间的肃容镜可以取下来带走,其他房间都是固定的,不送,若是要买,可以去商业街。”
“肥皂和牙刷牙膏都是一天一换,坏了或者用完了可以去商业街买,一天内不会送第二次。”
“为啥丁字号房间内没有拖鞋?因为妥协都是手工纳的鞋底子,布料和棉花也都是最好的,一双就要卖三十文,若是您需要,可以单独买。”
……
也有胡搅蛮缠的客人,一开始伙计们还有点不好意思强硬。
还是张三壮见着,有个身板壮硕的大娘,都快把他们家清秀小伙计怼墙上去了,直接请护卫进来。
“好叫贵客们知道,在客栈内,贵客的合理要求我们会提供服务,若是刁客上门,好走不送,非得让送一程,扔出去摔着哪儿,自个儿找大夫。”
虽然护卫大都是残障将士,但能负责做护卫的,手脚都健全,浑身带着见过血的冷厉劲儿,倒是镇住了不少人。
客栈里忙得不可开交,商业街比客栈大许多,倒是不显得特别忙碌。
主要是商业街广场上的座椅和桌子起了作用,铺子门前的木质沙发也让人新奇,都乐意仰躺着坐在那儿等。
至于铺子里面,很多人都知道琉璃价贵,万一碰碎了赔得起的也得心疼,都会下意识轻手轻脚些。
可抢东西的热情还是在的,尤其是某些‘百姓’和行商们,抢到就是赚,转手一卖甚至可能比眼下商户们赚的还多。
大多数商铺都还在试营业,价格不算太高,还有白银券可以抵消,对百姓们来说可能还得算计着卖,对这部分人来说,跟白送都差不多了。
比如说白玉龙膏,在乌氏胭脂铺也卖五两银子一罐,如今在西宁镇,写着千金楼出品的白玉龙膏也只要三两银子一罐。
有行商还嫌不够,“不是买二十送一吗?我买两百罐,你们送我十罐子啊!”
伙计笑眯眯回答他,“实在是对不住,咱们小本买卖只零着卖,多少都是一个价儿,等结束试营业就是五两银子一罐了。
若是贵客要做大宗买卖,不如去后头的商业街接待处谈,到时候您想买多少买多少,他们货多。”
行商跟某个穿得破旧的‘百姓’对视一眼,笑呵呵去了接待处,也就是最后面大多数店铺还未曾开张的中间一排商铺中,最中间的三层铺子。
牌匾做得非常气派,上头一行大字是熟悉的千金楼三字,下面还有一行字——西宁镇商业街接待处。
行商点头,千金楼还在就行,千金一诺嘛,若是乔家不认账,传出去往后西宁镇也别想做买卖了。
一进门就有人迎上来,“敢问贵客想要咨询什么买卖,吃食在一楼,其他物什在二楼。”
“那三楼呢?”行商顺嘴问道。
伙计微笑,“三层接待万两银子以上交易的贵宾,若是您能出具银票,小的送您上去。”
行商:“……”听着像是要送人上西天一样,不吉利不吉利。
他面色不好地扭身上了二楼,要是能做那么大的买卖,他还至于大冬天都不入关,在西北赚点辛苦钱?
二楼是于氏负责接待,千金楼不开了,可是千金楼的买卖要照做,这活计苗婉很放心交给了于氏。
本来于氏还有点打鼓,怕自己做不好迎来送往的活儿,经过二十多天的魔鬼训练和阮嘉麟的魔音灌耳,她现在也有模有样了。
“贵客请坐,阿云,上茶。”于氏笑着起身让行商往沙发上坐。
行商自己添钱住了聚福客栈的甲字号房,沙发也见了的,这会儿挺平静坐下,只是对于氏招待自己有些不满。
“怎么叫你一个妇人出来接待?你们西宁镇就没人了吗?”
于氏一点都不生气,因为上一次这么跟苗婉说话的人,被她坑的没了地契,还掏了近万两银子出来起商业街。
眼前这人之所以敢这么说话,无非是看她因为多年在家里劳作,不像是贵夫人,好欺负而已。
但阿婉也跟她说了,贵夫人三个字听起来就想让人坑……咳咳赚她的钱,哪儿有扮猪吃老虎来的爽快,别人越看低她,越容易上钩。
所以于氏只笑得爽快由着分给自己的小娘子先上茶,“贵客有所不知,我们整条商业街的东家乔老板就是位妇人,乃是云麾将军夫人并咱们西宁镇守备夫人,因此还是妾身这些妇人更方便跟东家打交道,若是贵客介意,也可以直接去商铺里买货。”
行商听懂了,要买就跟我买,不买直接出去。
他也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妇人还更好压价呢,只是为了占个先机而已。
闻言他只露出几分不满的神色,却没走,只掏出自己身上的黄金露和原先的歪歪皮铁片。
“这是先前我从西宁镇千金楼抢来的黄金露,花了上千两银子得来的贵宾卡,如今千金楼没了,千金楼的货物想要多买,要跟你谈,那原先千金楼说千金一诺的半价购买,还有贵宾优惠该给我算清楚吧?”
于氏露出为难神色,“千金楼被烧毁了,您这黄金露和贵宾卡我们着实是无从验证。”
行商面露愤怒,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胡子翘了几翘,娘的,实木矮几谁拍谁知道,手忒疼。
“谁不知道乔老板就是千金楼的东家,所以你们现在是坑了咱们的钱想不认账了是吗?”
于氏起身见礼,“贵客别急着生气,您听我说呀,千金楼的承诺绝不会变,可如今无从查证,我们总不能谁拿着东西上门都认下来。
若是一卡多用,或者黄金露已经是用光了次数的,话好说不好听,千金楼重承诺,去不是任人欺负的傻子,您说是不是?”
行商冷哼,“那你们总得给我个交代。”
“那是自然。”于氏满口保证,恭敬请行商坐下来,让助理将册子递过去,“正因无从查证,千金楼却不愿意毁诺,因此只要能拿得出贵宾卡,都能抵一千两银子用,不过这银子只能用来购买咱们商业街的贵宾卡。”
行商面露讥讽,“你们东家穷疯了吗?感情我前头一千两银子白扔了,现在还得往外掏钱,怎么着,现在是变成两千两银子了吗?”
于氏摇头,“那当然不是。”
行商:“就算加一两银子那也是我的银子,我不添银子,你们就不打算认账了呗?”
“自然是您的银子,不过咱们这新贵宾卡与以前只能便宜点买东西不一样,您花了多少银子拿这贵宾卡,就能抵多少银子用,咱们自然是不强求您换新卡的。”于氏笑得愈发恭谦。
“也就是说银子还是您的,前头这张卡能抵一千两银子用,新添的银钱还是您的,也可以用来抵扣货款。”
行商心头猛地一跳,这卡实际上是兀良哈氏给他的,当真是要消费一千两以上才发的卡。
但那一千两的货物是给了的,如今竟然还能抵一千两,这等于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是肉馅儿的。
他谨慎了许多,身为商人自然清楚天底下没有白掉的馅饼,“那新贵宾卡作价几何?”
于氏指了指他没翻的册子,“贵客可以自己看,不同的贵宾卡有不同的优惠。”
行商迫不及待翻页,贵宾卡规则设置的非常清楚——
充值一千两,赠送一套胭脂水粉,享百送一优惠。
充值两千两,赠送一套洗漱用品,享二十送一优惠。
充值三千两,赠送一斗白糖,享十送一优惠。
充值五千两,赠送聚福客栈甲字号房一个月免费居住,享八送一优惠。
充值八千两,赠送千金楼所有货物一套,享五送一优惠。
行商又翻了一页,“后头怎么没有了?”
越看越想知道,充多少能买一送一,若是能买最贵的货物,岂不是赚翻了?
于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九为极数,盛极则衰,所以东家只订到了八千两银子,万两以上的买卖妾身做不得主,得去三楼了。”
行商呼吸急促了几分,这事儿知道的越早,赚得越多,等那些能充得起万两银子以上的大行商来了,还有他什么事儿啊。
本来兀良哈氏是让他能买多少买多少,提前给了他五千两银子。
他自己在关外做买卖,身上也还有些银钱和货物,凑一凑怎么也能凑够八千两,只是得回去卖掉一部分货物。
想起西宁镇收货物也比旁处价格高的事情,行商心下一转,脸又板了起来。
他将册子狠狠盖上,“你还没说,若是我不想充值呢?我先前的贵宾卡你们就不想认账了?”
于氏略有歉意地摇摇头,“我刚开始招待贵客,说话不周还请贵客见谅,做买卖自然没有强求的,您若是不感兴趣,咱们千金楼便按照州府赈灾的法子来赔偿与您,对于商铺按照大小,州府赔了千金楼三十两,毕竟千金楼也遭了灾,能力有限,我可以做主用一百两买回您的贵宾卡。”
“一百两?先前不是说一千两吗?你这前后矛盾,当哄小孩呢?”行商继续拍桌子。
于氏面色淡了许多,“您也是做买卖的,没有利润的事情谁也不会做,开铺子的还有关张的时候呢,您一分钱都拿不到,若是还有比千金楼更厚道的,您只管说来听听,到时候我送您一千两银子又何妨?”
以前于氏可说不出这么大气的话来,别说一千两,十两银子她都心疼得不得了。
现如今花一百两买回一张本来不用赔钱的卡,于氏心里也滴血,若不是苗婉强硬要求,于氏说不准能为一百两给行商们表演个泼妇骂街。
奶奶个腿儿的,一千两的货你拿到了,前头也没少给贵宾卡客人打折扣,知道咱千金楼被毁还上门吸血吃肉,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行商心想只有两个妇人,他声严厉色多闹一会儿,她们肯定就怕了,说不准能占更多便宜。
结果他忍着手疼刚第三次拍茶几,于氏就捂着心窝子站起身,她身后的小娘子立刻拍拍手,两个面无表情的冷厉汉子就推门进来了。
“有闹事儿的?”
于氏红着眼眶叹了口气,“这位贵客对我提出的解决法子不满意,劳烦两位郎君送他去郡城州府衙门走一趟吧,东家正好也在,让东家给他个更满意的交代,千万别让贵客寒了心。”
行商:???
“等等!我没有不满意,我就是多说几句……”他赶紧起身拦住要将他架走的汉子,“你们这是,这是店大欺客,欺负我这个外乡人不成?”
助理小娘子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贵客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吗?咱们怎么敢欺负客人?是帮着客人告到郡城给您做主呀。”
行商:“……”我谢谢你,但是我不想占便宜,不想找死。
就算不知道商业街东家是谁,刚才这妇人也说了,那是云麾将军夫人,商户对上官眷,还能有个好?
别说千金楼解决法子挺厚道了,就是一个大子儿不掏,郡守也不可能不给云麾将军面子。
他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误会,都是误会,我只是想帮充不起银子的行商朋友问问,我没有不满意。”
于氏蹙着眉,一脸害怕他的样子,“那去请耿叔来验看这贵宾卡吧,若确实是千金楼所出,叫账房支一百两银子……”
“别别别啊,我来就是跟千金楼谈买卖的,自然是要办新卡。”行商赶紧打断她的话。
于氏有点为难,只扭开头,“着实是抱歉,我该是招待不住贵客,您这动不动拍桌子太吓人了,还是等东家回来了再说吧,若您不要一百两银子,只管在聚福客栈等几天便是。”
行商心想,等几天旁人也知道了,我连屎都吃不上热乎的……啊呸!他还能早点挣着钱吗?
刚才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掉了个个儿,走南闯北的行商嘛,赔笑脸装孙子他们比其他人都擅长。
他赶紧笑着赔不是,还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我这人吧,就是面恶心善,说话爱着急,其实这位娘子说的挺明白了,我充卡,冲最贵的卡。”
于氏露出质疑神色,也不叫护卫出去,只让账房进来盘点银子。
那行商态度好了不少,“有一部分货物还在省城,可否容我打个欠条,我今儿个就叫人回去把货物送过来,银子保管给够。”
于氏为难地想了想,叹了口气,“咱们这贵宾卡充值是不能赊欠的,可贵客您既然是老主顾,我也不好拒绝您。
只是如此一来,咱们赠送的所有货物一套这个优惠可就没有了,在货物盘点清楚我收到银子之前,您不能离开西宁镇。”
行商有些肉疼,千金楼大部分货物他都知道,加起来少说也得一百两左右,等于他白扔一张贵宾卡啊。
他心里琢磨着,回头得从有卡的人那里骗几张卡过来,到时候把这钱给挣回来。
守着护卫,他也没敢讨价还价,直接同意了,好在买五送一,还是差不多半价采买,还少付一千两,比过去拿着贵宾卡还划算呢。
这么算起来……他占便宜占大了!转手就算半价卖出去都能挣一千两!
想到这一点,这行商高兴的嘴都合不拢,走这一趟真值!
等他离开后,当助理的小娘子还有些不明白,“这等于他七千两银子拿把千两银子的货,咱们太亏了。”
于氏也觉得是这样,回到家就忍不住跟婆婆念叨,觉得干小姑子太傻了。
张娘子眼睛还是模糊的,可隐约能看到人影了,她冲着于氏的方向呸了一口,“你可别说出去,尤其别叫那些老头老太太知道,回头叫人家笑话咱们杀猪杀没了脑子。”
于氏:???
“老一辈儿种过地的都知道,地主送种子送地,只要租子,可也没见有几个泥腿子成了地主的,地主却越来越有钱,这是为啥?”
张娘子虽然不懂买卖,但她年纪大了,一想就明白,“这卖粮食和买粮食是一个价儿吗?同样的道理,人家货物给你了,回头卖出去不是钱?卖出去和收进来能是一个价儿?积少成多亏了谁都不可能亏了阿婉。”
再说八千两银子的货成本连三分之一都没有,其他全是挣回来的。
少挣一千两人家肯定从你这儿买,不想少挣,人家凭啥买你八千两银子的货?
要不说人老成精呢,年纪大点的包括耿婶和耿叔他们都不着急。
旁人不知道,他们两口子最清楚,府里的私库是耿叔耿婶和阿墩看着呢。
这些天家里银子只见多不见少,眼瞧着还有越来越多的架势,全是商户喜笑颜开送过来的,都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当然了,还有一个人也清楚,苗婉肯定没少赚,那就是乔瑞臣。
除了对媳妇的绝对信任,光看她带着淘淘和乔蕊逛街的架势就知道,肯定赚大了。
阮嘉麟也跟着,他跟乔瑞臣一样抱了满怀的东西,都往马车上放了好几次了,累得后背都见汗了。
“小蕊你尝尝这个沙果干好不好吃,好吃咱们包圆儿了。”
“淘淘觉得这个花色漂亮呀?老板,这个花色的绸子,我全要了。”
“渴不渴?要不咱们再买点陈皮和山楂回去熬饮子喝吧?”
“诶,竟然有冻梨!相公,你帮我买点话梅,我回去熬小吊梨汤。”
……
阮嘉麟要疯了,不是说好出来买笔墨纸砚吗?
好家伙,除了笔墨纸砚还没买,其他东西买两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