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盛文刚回来那阵子腿脚不便利, 只能躺在炕上,所以一早家里就备下了文房四宝, 供他打发时间, 后面还方便了苗婉算账。
听孙老火这么一说,乔盛文来了兴致,也想知道自己的字出现在面片上到底什么模样。
他立刻回堂屋写了几张福字, 特地挑了两张字体不同的给孙老火。
要论厚重大气,当属隶书, 若要圆润饱满,当属大篆。
往门上贴的福字,这两种字体用的居多。
乔盛文的书法是先帝都赞过的,哪怕不懂的人也看得出那字儿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孙老火虽然写字不好看,可厨子眼利,“嚯, 瘦点这个做在面片上更好看些,胖点那个哄娃娃挺吉利的。”
乔盛文:“……”听厨子一席话,有种被牛嚼了的感觉。
孙老火说要让字好看, 得试几锅才能出来最好的效果, 大家也就不都挤在厨房里等着了。
“你不是还想做糖饵?要不趁着你孙阿达在这儿,待会儿做来给他看看?”耿氏尝了面片后, 着实对糖饵有点期待, 这会儿拿苗婉打趣。
苗婉闻言不自在挪了挪脚,“有了老酸奶的引头, 我想着是能将糖饵做的宣软些, 要不过几日再做吧?”
后世糖饵南北有不同的做法, 不算复杂, 苗婉在直播app上都跟着做过,好看就甭想了,但确实很好吃。
南方好多是用老面头发起来的面团子,里面裹上面粉和糖馅儿先蒸后炸,西北这边是用烤箱烤面包,里面裹豆沙或者糖浆,然后再炸,两种口味不太一样。
主要孙家阿达这嘴……咳咳,她有点不好意思班门弄斧,孩儿他娘也要面子啊。
耿氏以为苗婉是站累了,孕妇确实容易脚疼,立刻扶着苗婉回屋。
“那就明天再说,你不是想要个人那么大的靠枕,按照你描的图做出来,着实有点奇怪,你去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样子。”
嗯?苗婉一听自己的多功能孕妇侧卧枕做好了,脚板立刻就不觉得疼了,挽着婆婆快步回屋。
她现在才知道做一个崽妈有多不容易,刚怀孕怕胎象不稳,坐稳了胎又怕崽崽营养不足,肚子疯长时又担心胎儿太大不好生。
这些也就算了,现在七个多月的身孕,她浑身不得劲儿的时候越来越多,开始尿频不说,炕上垫得再软也还总觉得腰酸背痛。
明明晚上都是侧躺着睡,她总感觉尾巴骨的地方隐隐作痛,不是特别疼,就跟牙疼一样,扰人居多,夜里总让她睡不踏实。
她想起村长爸爸家的晨曦姐怀孕时放在家里的那个大玩意儿,根据印象模模糊糊给画出来,央着耿氏给做出来,就是不知道好使不好使。
要是好用,回头做一个给三嫂送过去。
现在瓦市那边的摊子流水基本上稳定,张家和乔家习惯了忙碌后,时间安排上比原先还松快些。
等张三壮他们下午回来算完了帐,张家人就开始准备食材,苗婉这边则是在耿婶的帮衬下炒麻辣调料,做完后给张家送过去。
上午除了张三壮他们,两家人倒是不像以前那么忙。
天气越来越冷,老天爷还抽空下了两场雪,本来就是猫冬的季节,大都在堂屋里呆着,忙活些不那么紧要的事儿当做休息。
乔家有耿婶和长寿在,比张家人还闲。
乔盛文大部分时候在屋里读书写字,耿氏和耿婶就陪着苗婉,要么折腾点新鲜吃食,要么就折腾着怎么叫家里更舒坦。
至于乔蕊和长寿,驴蛋和狗蛋不在,他们俩就是最大的孩子,整日里去张家带着小孩子们玩耍。
苗婉对这个时代最大的感受是,家里有男人和没男人确实不一样。
在乔盛文回来之前,耿氏拘着乔蕊和苗婉不让出门,她自己也不敢一个人出去,生怕惹了什么麻烦回来。
现在乔盛文在家,还有耿叔和长寿,乔瑞臣也时不时回来,耿氏就不拦着乔蕊出去顽了,只要不离家太远就成。
连苗婉总撺掇着耿氏和耿婶一起出门,耿氏三回也能有两回答应。
从麻辣串生意做起来,张家收钱收得手软,还有杀猪的生意也挣钱,张娘子已然托了娘家人去探听私塾束脩。
比张家得钱还多的乔家生活小日子更舒坦,反正苗婉是不肯为了省钱买铺子而委屈生活质量的。
赚钱就是为了爽歪歪的躺平嘛,不享受还赚钱干啥?
房子年前是没法子动了,但她可以shopping!
今天给公爹买本书,明天给婆婆和小姑子买块好皮子,后天给给全家人买布做新衣裳。
连耿叔一家子她都没落下,买了棉花和土布,让耿婶做了新被褥和一家人的厚衣裳。
当然啦,她自己肯定过的更好,家里统共就那么大,她最先折腾的就是自己屋里。
这宅子屋里的地都没铺砖,动静烧大点就要扬土,下雪下雨后门槛旁边一圈都是泥巴地,弄得棉鞋都跟着不干净。
门外可以铺点张家零碎的青砖搓搓脚下的泥,也防止滑倒,但门里头也脏。
她干脆请于家人来,给做了一掌厚的木板,磨得特别光滑,全切成后世那种一个巴掌宽的长条,铺在屋里,起码避免尘土飞扬。
西北柏木不少,并不算贵,苗婉也没落下堂屋,至于西屋,因为耿叔一家子坚决不肯,才没铺。
铺完木板还不算,她还让张三壮给她淘换了几块北蒙人的毡毯,是用羊毛和骆驼毛做的,铺在地板上,彻底杜绝地气和细尘。
毡毯比较贵,铺满屋里至少得两贯钱,这乔盛文和耿氏就舍不得了,坚决不肯在堂屋也铺。
一来堂屋进出人太多,毡毯容易脏,二来有钱也不能这么花,乔家想要完成圣人的差事,虽然赚钱不少,实则现在情况并不算特别宽裕。
照顾好孕妇可以,太过享受的事情,其他人就不必了。
苗婉想着家里人越来越多,还要从肚子里蹦出来个娃,家里没地儿住了,年后肯定要重新盖房子,也没强求。
现在平常耿氏她们进苗婉屋里,都不用穿鞋,直接踩在地上就可以。
遗憾的是毡毯比较粗糙,即便穿着布袜子也有些扎脚,苗婉突然想起来要用奶豆腐换的羊毛。
上回乔瑞臣走的时候,她就总觉得忘了说什么事儿,现在才记起,乔瑞臣光拿走了方子和她一半的货物,根本没提羊毛的事儿。
她鼓了鼓腮帮子,乔白劳不行啊,回头要说说他。
她这个孕妇脑子不好使,当爹的怎么可以这么马虎。
苗婉心里哼哼唧唧数落乔瑞臣一番,心安理得给他安排上更多活儿,就将乔白劳甩在脑后,高高兴兴往做好的护腰枕面前奔。
后世某宝网上卖的多功能护腰枕,看起来就是用棉花拼了个圆滚滚的月字,少上一横。
闭口的那一横可以当做枕头用,中间那一横可以托着屁股,左侧短边是护腰托背的垫枕,右侧长边则是放胳膊和托大肚子的地方。
底下多出来的小勾勾可以用来担着腿,能减轻点水肿。
让苗婉惊喜的是,给她用的东西耿氏向来舍得花银子,特地买了比较贵的绫布和秋里刚采摘的棉花,比苗婉想得还要漂亮,上手根本摸不到针脚。
“你躺躺试试,哪里不舒服跟娘说,咱再拆了针线改。”耿氏笑道。
苗婉立刻就脱掉外罩衣,啊啊呜呜躺上去了,一躺下她就忍不住哇了声。
绫布是蚕丝制成,也就比锦缎稍微便宜点,质地轻薄柔软,一点都不磨皮肤,还能充分感受到棉花的弹性。
躺下后肚子立刻没那么坠得慌了,像是整个人陷进了棉花糖里一样。
苗婉真是好久没躺的这么舒服过了,她抱着枕头一侧扬起脑袋,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耿氏,“特别舒服!娘你太棒啦!”
耿氏被儿媳妇这直白的话哄得笑不见眼,谁都喜欢辛苦做出来的东西被别人强烈的喜欢。
苗婉那圆滚滚的杏眸高兴成了一弯明月,两个小酒窝因为怀孕后的丰腴,更深了些,更显得儿她娇憨可人。
耿氏笑坐在炕沿摸摸苗婉的脑袋,“你躺着舒服就好,回头我带你阿姆来看,也给孙氏也做一个,她估计是用不了几天了,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苗婉:“肯定用得上,看孩子也可以用这个的,宝宝就躺这儿。”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托肚子的地方,到时候稍微往下躺点,宝妈就能舒舒服服躺着叫宝宝恰饭。
她记得晨熙姐一直用到孩子快百日才撤掉护腰枕。
“那敢情好,我还想着你要是用不了多久,回头再生下一个的时候还能用上,才舍得买这么好的布。”耿氏也反应过来,肚子的地方少填了点棉花,确实挺方便。
苗婉:“……”我一个都还没生出来呢,婆婆你会不会想太多。
她头一回思考起跟乔瑞臣的关系,从穿越开始,她一直把乔瑞臣当做搭伴过日子的小伙伴,没往两口子上头去想。
虽然原身很可能跟她互换了身份,但谁知道是不是一辈子不会换回来了,而且与乔瑞臣洞房花烛的也不是她。
她可以帮原身养宝宝,帮她照顾家人,全都当成自己的亲人,这本来就是她渴望的。
但帮原身把相公也给睡了……就跟抢了别人东西似的。
苗婉上辈子已经二十五还母胎单身,村长爸爸和晨曦姐都对她这块木头没辙了。
她确实没长儿女情长那根筋,但她对抢人东西这个行为非常敏感,她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
苗婉下意识在枕头上蹭了蹭,拒绝想这个问题,有时间搞风月,哪有搞钱有意思。
“娘!嫂子,孙阿达把面片做好啦!”乔蕊在门外喊,“快来吃呀,不然都被我们吃完啦!”
张娘子带了些面片回去,两家的这群娃子们就跟雷达一样,闻着好吃的行动,尝过孙老火做的面片后,呼啦啦全跑到乔家来了。
乔蕊喊完就蹬蹬蹬往厨房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干嘛去了。
快到午饭时候了,苗婉也馋得慌,赶忙爬起来去厨房。
孙老火已经被好几个小的尕娃子挂了一身,瞪着牛眼说不出话,挓挲着手还怕娃儿们摔下去,别提多狼狈了。
都说当师傅的会把徒弟训得孙子似的,实际上真碰上这种能当孙子的小娃儿们,孙老火还真没招。
耿氏一进来就被逗笑了,赶紧拍手哄,“你们要是不听话,孙阿爷可没法给你们做好吃的啦!”
孩子们闻言都老实不少,其实是孙老火怕刚出锅的面片烫着他们,所以不肯先给他们吃。
有吃的他们也没功夫熊,听耿氏说话,都赶紧下来围着耿氏,被带着去洗手再过来吃。
苗婉已经凑到了篦子前头,看着面片和公爹写的字,又哇了一声,“真的一模一样哎!字的顿点都有,孙阿达你怎么做到的呀?”
孙老火想都没想:“有手就行了。”
苗婉:“……”好的,她手残她知道。
乔盛文见孩子们都撤了,也像模像样拄着拐棍进来了,笑眯眯尝着面片,“孙老哥这手艺哪怕放到京城,都堪称一绝。”
孙老火面对乔盛文明显拘谨不少,但他对自己的厨艺有自己的骄傲。
“这不算啥,是乔老弟家儿媳的食方不俗,以前倒是没想到还能这么做。”
苗婉骄傲:这其实都是像两位爸爸一样优秀的劳动人民的智慧呀!
但下一刻孙老火又道,“就是吧,方子好是好,做法有点糟蹋了方子。”
苗婉:“……”
孙老火不知道打击到了苗婉,就像不知道快把于冒财气死了一样,说话无比耿直。
“我尝着那卤货还凑合,起码比酒楼里那乌七八糟的玩意儿好点,麻辣串就差点意思。
三壮带来的我吃过了,里头有茱萸和花椒吧?调料一味用油炒焦,香味儿其实都没出来。
若能将调料先用滚水煮过一遭,再做些茱萸油和花椒油,到时候骨汤用煮过调料的水来熬,后面再浇上红油,滋味儿比现在肯定好的多。”
“要不孙阿达教教耿婶?”苗婉心里咬小手绢,挠挠脑门小声建议。
这就跟后世著名的问题一样,不考清华的选手们,是因为不想吗?
实在是家里人没这个本事啊,她也只是个可怜的理论党罢辽。
乔盛文看了眼可怜巴巴的儿媳妇,忍俊不禁,看向孙老火,“家里也就只有耿婶一个妇人厨艺好些了,剩下的……咱们着实惭愧,实在没这份儿手艺,若是孙老哥忌讳,指点下耿叔也行。”
孙老火挥挥手,“这有啥,厨子回家也没几个做饭的,还不都指望着家里婆娘,但这火候还有油温都需要经验才能掌握精准。”
要他说,直接把方子给他,他来改良一下是最好的。
但麻辣串是乔张两家最重要的买卖,听说方子还不是乔家的,是人家儿媳妇外家的,随便告知他人,人家地底下的祖宗都能气活咯。
他看了眼乔盛文,想着儿子的前程,咬牙道:“要不这样,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直接做调料,去瓦市负责煮麻辣串,我煮出来的怎么也比三壮他们强点。
我保证除了我,连徒弟都不会知道你们家的食方,我也有几道秘方,咱们互相交换一下,算彼此有个约束。”
苗婉瞪大了眼,三哥不是说孙家的食方守得比大姑娘还严实吗?
这就互相交换了?
难道她穿来了以后也成了女主?
旁的小说里,女主要么自带金手指,要么聪慧强大,天上永远都在掉馅饼。
她呢?人见人信赖,天上直接猛掉爸爸!
请容她浅浅的,浅浅的,稍微飘一下,哈哈哈哈……
飘完以后,苗婉还是拒绝了,“不行,孙阿达不能去瓦市的摊子。”
不等孙老火尴尬,她赶紧解释,“方子的事儿就按孙阿达说的办,到时候全仰仗您指点啦!
往后咱们开了铺子您得坐镇,旁人说起来那是您自立门户。可若您去了瓦市,就以那位于老板的性子,怕是要传出来您是手艺不精,被条街酒楼撵出门,只能在瓦市小摊子上糊口了。”
她握着小拳头举在胸前,“您现在就适合做咱们三家的幕后军师,等将来等咱们食肆开张,您再出来惊艳所有人。”
以后孙老火可是她们事业版图的重要招牌,绝不能有任何污水泼到他身上。
孙老火:“……”不就是厨房里那点子事儿?给你整的热血沸腾的。
乔盛文也立刻反应过来,跟着劝,“阿婉所言是极,再说要是开铺子,咱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西宁镇的风俗咱也不甚清楚,我们家如今的情况是不便出面的,张家人也没甚门路,不管是寻合适的铺面还是里头的门道,都得孙老哥才能办得妥当。”
孙老火本来就不计较这些,他要是自恃身份,就不会提出去瓦市,不过这对公媳说话嘛,拍的孙老火心里很舒坦。
他拍着胸脯,“你们只管放心交给我,食方改良自不必说,我在条街呆了近二十年,闭着眼我都知道哪些铺面要转让,哪些铺面更适合做食肆。”
苗婉心里一喜,又举起小手,乖乖软软建议,“既然这样,孙阿达找铺子的时候,不妨在条街酒楼附近找?离得越近越好哩。”
乔盛文:“……”
孙老火:“……”
你不如直接说要跟于冒财打擂台好了咧。
又过去五六日,乔瑞臣傍晚从军营出来,先去了瓦市,还是回家到半夜。
乔盛文算着差不多到日子了,也没睡,就等着他回来呢。
“可进去那位秦守备的府邸了?”
西宁镇这边最大的现官便是固北军守备秦茂,这人也是定北将军陈嗣旭的左膀右臂。
乔瑞臣微沉着脸色摇头,“秦守备是定北将军在西北的钱袋子,他的府邸有校尉派人把守,没那么好进。我去了趟西平郡,阿古拉给我递了信,下个月初驻守镇子上的周校尉会跟西平郡那边的校尉换防,是个机会。”
乔盛文敲着矮几沉吟,要拿住定北将军贪污军饷,与外敌勾结的证据,除了在西平郡的将军府外,最好的介入点就是守备府。
守备掌管固北军总务、军饷和军粮,那陈嗣旭明面上没有任何把柄,暗度陈仓必然少不了姓秦的帮手。
“这样,明日与阿婉商量一下,她若同意,可以做一批精致些的香皂和芳香油,让巴音想法子送进守备府的后宅,到时候你乔装去送,最好是能在夜里。”
乔盛文在脑海中转着各种可能的危险,“只是你要当心,我听闻守备府的书房暗藏机关,若固北军与京畿大营的布局有相似之处,你还要搜搜看守备府有没有地下暗道和密室。”
乔瑞臣冷静点头,“我记下了,腊月里贴近年关,想必守备府登门的人不会少,守卫会懈怠些,我尽量在年前进去打探。”
他顿了下,想起已经睡下的媳妇,小声问,“爹,会不会累到阿婉?”
乔盛文看儿子这木愣愣不自在的样儿,笑了,“我这个做公公的怎好问这个,不如明日你自己问她。”
乔瑞臣知道父亲喜欢逗他,面无表情点点头,扭头就出去了。
已经有小半个月没见到媳妇,他还记得苗婉的叮嘱,带了不少西平郡那边的小食回来。
只是等他进了东屋,瞬间就被炕上小山似的一坨……被子吓了一跳。
被子里只有一个乱蓬蓬的小脑袋,可这身子也着实胖的吓人了些。
披着衣裳的耿氏小声道:“你动作轻一些,她现在身子重,睡得轻,我给她做了个大靠枕,被子是不够你盖的了,先用炕柜里的旧被子将就一下,回头我去买棉花给你做床新被子。”
乔瑞臣并不在意新旧,“不用了娘,我盖旧被子就行。”
耿氏不肯,“你才盖几天啊,等阿婉生了,到时候怕弄脏了被褥,怎么着都得多准备几条,你要喜欢旧被子,到时候阿婉这床给你。”
乔瑞臣:“……”行,亲娘。
等耿氏出去后,乔瑞臣轻手轻脚上了炕,躺在离苗婉不远的地方。
可能是炕桌上的烛火晃动了几下,苗婉蹙着眉哼哼唧唧想要翻身。
但挺着个大肚子,她慢吞吞蛄蛹了好几下也翻不过去,只能抱住靠枕的一侧,将脑袋扎进去蹭了蹭,又安稳睡过去。
乔瑞臣几乎是屏着呼吸一眨不眨看着媳妇动作,等她没了动静,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这样跟个小乌龟一样慢慢翻腾的媳妇,叫人心里止不住的发软。
可见到苗婉满足地蹭抱枕,他心里又有那么一点不大舒服。
带着想不明白的情绪,脑海里仔细转悠着后面要做的事情,乔瑞臣也慢慢睡了过去。
翌日苗婉看见乔瑞臣,特别高兴。
“相公你终于回来啦?见到你真是太高兴啦!”她眼神亮晶晶站到乔瑞臣面前,一句话就给乔瑞臣说红了耳根子。
苗婉拉着他去厨房。
“相公快来,你要的酵母粉做好了,我跟你说哦,多亏了孙阿达,他真的超级厉害,站在门口闻一闻就知道我哪儿做的不对,有他帮忙,多做了好些出来,都磨成了细粉。”
“相公你看,这是孙阿达做的福字面片,你尝尝,可好吃了,还有爹的福字写的也好看,等过了腊八就出去卖,到时候又能赚回不少银子。”
“相公我跟你说哦,孙阿达手艺是真的好,麻辣串的调料他都越做越好吃了。”
……
在堂屋里写字的乔盛文,堂屋灶台旁做针线活的耿氏,还有在厨房里忙活的孙老火和耿婶娘俩,全听到了她叽叽喳喳的声音,脸上忍不住都挂了笑。
而后大家就听到乔瑞臣略有些低沉的声音,“我写字也很好看。”
苗婉:“啊?”
堂屋和厨房里的人都偷偷笑得不行,连孙老火都听出乔瑞臣的攀比心来了。
“哦,我没见过你写字呀,不过相公必然是优秀的嘛,你可是爹和娘生的哎!”苗婉浅楞一下立刻接话。
“娘也特别厉害,我画了张不太清楚的图样子,娘立刻就给我做了靠枕,特别舒服,我现在腿都不酸了。”
乔瑞臣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浑身都不太得劲儿。
他从都是家人和圣人面前最可靠沉稳的那个,除了刚才那句自夸的话,再说不出旁的来了。
好在苗婉也没再继续夸,进厨房把酵母粉拿出来给乔瑞臣后,她用苗世仁的目光笑眯眯看着他。
“我知道相公你在外头肯定为家里人做了许多事情,你辛苦了!”
然后她话锋一转,“我不是催你哦,但相公你说好要换回来的羊毛呢?”
乔瑞臣:“现在天气太冷,不好剪羊毛,得过阵子。”
苗婉鼓鼓腮帮子,“羊毛没有,有骆驼毛也行啊,眼看着天越来越冷了呢。”
乔瑞臣立刻道:“那我去问问,北蒙人应该还有不少皮毛和毡毯,可以用香皂和芳香油换。”
具体的那些危险的事情,乔瑞臣还是不太想要苗婉知道。
苗婉也不多问,“可是芳香油得需要荆芥,这个现在已经很少了,西域有些香料倒是能做芳香油,我在瓦市也没见到有。”
乔瑞臣闻弦知雅意,“吃过午饭我就去找,你把需要的东西告诉我就行。”
苗世仁露出小白牙,立刻就安排上了,“好咧,那你顺便也多买点棉花回来吧,还有家里瓦罐也不多了,最好能淘换些瓷瓶儿回来,还要去于家定些木塞子,那个放芳香油不容易挥发,家里吸水的棉帕子也不够了……”
乔瑞臣看着媳妇叭叭个不停,上午灿烂的冬阳打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像是带上了光辉。
而更多细碎光芒则在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汇聚,带来了叫人安心的温度。
莫名的,他心里那点子不舒坦就没了。
等乔瑞臣笑着出了门,耿氏再次捂上了心窝子,偷偷跟乔盛文嘀咕,“你说儿子这到底是开窍了,还是闲着他就难受,非得被指挥的团团转他才舒坦?”
乔盛文:“……”你生的儿子,我咋知道。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是也没甚不好的。”耿氏念叨完了还总结,就是有些感叹。
“瑞臣打小看着就有主意,我还以为他娶妻生子也是这般,没想到啊……他这夫纲是甭想振起来了。”
乔盛文继续在心里偷偷哔哔,说的好像我们乔家有儿郎振过夫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