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洛扭捏着，双手依旧未从脸上移开。她蓦然感觉到后背一暖，肩膀一沉，才慌乱地把手放下，正色咳嗽两声，掩盖她的不自如。
速度也太快了，他瞬息间就拿着披风出现。容衡从她背后绕到身前，握住两根系带，笨拙地绑了一个蝴蝶结，松松垮垮的，没走两步就得散开。
苏洛洛看了一眼他认真的脸色，目光闪烁，微微抿嘴轻笑。她抓起容衡的那一件玄蓝色斗篷，垫脚帮他披好，整理一番开始绑系带。
她的动作放得很慢，确保他看清楚了每一步。嘴上不说，行动上倒是不带犹豫。
不一会儿，一个精致美观的蝴蝶结便系好。
苏洛洛抬头注视着他，道：“会了吗？”
他懵懂地摇了摇头，瞳孔中发散着迷茫。
苏洛洛轻轻叹一口气，将绑好的蝴蝶结散开，重新按照方才的步骤演示了一遍，动作比第一遍更加轻柔缓慢。
说来也怪，他学剑招的时候，只需演示一遍他就学了个七八成。怎么遇上系蝴蝶结这种小事，他脑袋反而不那么灵光。
在她视线盲区，一抹炽热的目光始终盯着她。容衡看着她的动作，唇边的笑容渐盛，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却不说话。
她看着那个蝴蝶结，满意地笑了笑，眉飞色舞道：“这遍学会了吧。”
“我试试。”
容衡重新握住她胸前松松垮垮的系带，轻轻一抽就散了。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两根系带中间优雅自如地穿梭。
事不过三，若是让她再演示一遍，恐怕会显得他智商不够用。将她教的完美做出来，才是满分答案。
在苏洛洛全神贯注的注视下，一个精美绝伦的蝴蝶结出现了，她眉间欣喜之色难掩，冲着他粲然一笑。
“不愧是我的徒弟，学得真快！”
“是师父教得好。”
似曾相识的对话，苏洛洛回忆起教他引雷诀的时候，他那个时候就展现了超强的学习能力，跟着她确实屈才。
苏洛洛怅然道：“容衡，你会后悔拜我为师吗？”
容衡眼神闪烁，语气不容置喙道：“不会。”
虽然他一开始确实并不是想拜入苏洛洛门下，但她对他的好日月可鉴。
每每在他性命垂危之时她会毫不犹豫出手，一次次搭救。他不是一块石头，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
她对他来说，早已不仅仅是师父，更是救命恩人。
如今，是他的意中人。
容衡清楚自己的心意，但绝不会让这份心意对苏洛洛造成困扰。师徒恋是世人眼中枉顾伦常的禁断之恋。
若是她不喜欢他，那么这份心意便会一直埋藏在心底，不会给他人任何中伤她的机会。
若是她喜欢他，那么世俗的眼光便不再重要，他定当用性命护她一生平安喜乐。
容衡帮她掖了耳边的头发，掩藏起眼底激荡的潭水，谈笑自如道：“师父，你头发乱了。”
“有吗？”苏洛洛抬手摸了摸发髻，并没有散乱，疑惑道：“哪里乱了？”
“唔，看错了。”
苏洛洛笑出声来，给寂静的雪夜增添了一抹生机，她抿了抿唇瓣，打趣道：“公子的眼力真好~”
知道她在调侃，容衡却是一本正经道：“我的眼光一向不错。”
喀嚓一声闷响，园中一颗广玉兰被厚厚的积雪压垮一截树枝。此树夏日开花，花朵洁白而大且香，形似荷花。
苏洛洛颇为喜欢，她最开始是被这淡雅的名字所吸引，而后有幸见识过其盛开的花。
她双指并拢，催动灵力，将树上的积雪尽数抖落，接着将被压坏的树枝续了回去，瞧不见一丝裂缝，修补得极好。
树下落了一大堆纯白无瑕的雪，她提着裙摆小跑过去，兴奋至极，倒也不怕在雪中平地摔了。
她直接撸起袖子空手玩那些雪，容衡看得眉头一抽搐，无奈地跟了过去。
若是使用法诀保温，那么触碰到的雪融化速度定然较为迅捷，或许她没尽兴而归便匆匆结束。
苏洛洛长这么大，堪堪活了两辈子，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潮湿松软的雪。她抓一把放在手掌心，缓慢揉搓，不一会儿便成型成为一个圆润的雪球。
她将雪球朝着容衡丢过去，砸在他披风上，一点痛楚都没有。
她用双手虔诚地捧起一小堆雪，张开嘴巴微微尝了尝，冰冰凉凉的，入口即化。
容衡不能理解她的行为，眉心隆起，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上下摇晃把雪抖落，末了还上手拍了拍，生怕清理得不够干净。
他蹲下来与苏洛洛平视，哄小孩一般，温声道：“师父，脏。”
九十斤的体重她有八十九斤的反骨，逆反心理上线。她抽开手又捧了一小堆雪，倒是没有下嘴，专心致志地观察一番。
然后得出结论道：“一点都不脏。”
容衡：“......”
犟不过，他认输。
苏洛洛将并拢的双手伸过去，这些雪都是从树上抖落下来的，连泥土都没有亲吻过，确实不能定义为脏。
她扑闪睫毛，舔了舔嘴唇，回味无穷，道：“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不要。”
“试试嘛，真的不脏。”
容衡与她对视一眼，遂即低头，唇瓣微动轻轻含住一口雪，除了冰冰凉凉的，没有特别的味道。
他不忍扫她兴，从容不迫道：“不错。”
用来解渴确实是不错，这不算是撒谎。他有些自得，说服自己的内心后眼角微微扬起。
苏洛洛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又尝了一口掌心剩下的残雪。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场雪，希望以后年年如今日，岁岁有今朝。
“我还没有堆过雪人，我们来堆一个雪人吧。”
容衡点点头，赞同道：“好。”
秉持着能动手便不动灵力的原则，苏洛洛容衡二人亲力亲为。
他们先堆了两个大小不一的雪球，做雪人的身体和头部。然后苏洛咯从乾坤袋中掏出两块灵石做雪人的眼睛，容衡用两把断裂的小树枝做雪人的手臂。
少了鼻子，苏洛洛轻点脚尖掠去御膳房拿了一根萝卜。最后她用手指在雪人鼻子下面画出一个微笑，嘴巴完工。
雪人诞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