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山不懂打仗,电视剧上看的那些又是斗将又是智谋的,看着过瘾但毫无卵用。
作为主公,他虽然是天机军绝对的灵魂,但当真正战事起来的时候,他只是被众多军士的战争热情裹挟的中二少年。
五百人的天机军中,大多数军卒都是来自颜良军中的老卒,他们久经战阵,对战场似乎有着天然的亲和力,只需要主将一声令下,他们每个人都能在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精准战位。
新训的战士们,虽然没有战场经验,但经过周仓等人持续一个月强化训练,也已经很有些模样。加上昨天夜里奇袭石邑县的一场胜仗,他们中很多人已经见识过了血与火、战与伐的铁血魅力,此刻的表现,反而比那些老卒还要表情狂热。
置身于这帮儿儿郎崽子嗷嗷的战意之中,刘远山骨子里的血液似乎也沸腾了起来,他的双眼开始充血,捎带着被捅伤的屁股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他甚至觉得如果此时面前冲过来一个敌军,他提刀捅对方几个透明窟窿也并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
人从众,大众情绪的感染,是很容易改变单独个体的思维模式的。
前世曾被那些传销组织骗去嗷嗷喊过几天的口号的刘远山,此时站在五百多名嗷嗷叫嚷的军士中间,几乎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就被火热的战场自我洗脑了。
只是可惜,沮授这种老阴逼一番排兵布阵,让少年郎的战争热情几乎有得到什么像样儿的释放。
当日午后,周仓率两千军士,绕开淳玉琼大军的正面,悄无声息又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淳于琼大军之后。
远远吊着运送粮草辎重的后军,尾随了十数里地,待人马收拢完毕,甚至还原地休整了一刻钟之后,突然暴起杀出,衔尾追击。
后军多以后勤押送人员为主,周仓这般神兵天降,着实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两千军士携带了大部分战马骑兵,一经冲阵,便将淳玉琼的后军杀了个人仰马翻。
淳玉琼得报,大吃一惊,仓惶命后军变前军,要与周仓在野外厮杀一场。
然而就在此时,早已经分别埋伏在大郭村和留营一带的张天材、刘发忠二将,突然杀将出来,两支部队军士兵并不多,却是一前一后,不管不顾地冲向他的中军大营。
主将有难,必然全军联动,未等淳玉琼下令,其已经快要到达莲花山口的前军先锋已经主动回援,杀向张天材和刘发忠军,试图解救淳玉琼。
可是张天材和刘发忠就那么将中军大营杀了对穿,然后又各种向后冲杀,迎着周仓军去了。
这个时候,沮授看到敌军前锋回援,知道战机已现,立即便亲自率领三千多石邑县城的降军追杀而去。
刘远山所率的五百军士,原本是督战队,新降的石邑军如若杀敌不利想逃跑,他们就会将砍刀杀向自己人的。
然而此时,看着沮授的队伍嗷嗷冲向了敌军,跟随在刘远山身边的王大力、徐昆等将,已经迫不及待了。
“主公,不必在此等候了,我们再不杀出去,一会儿可能就没仗打啦!”
王大力很着急,之前奇袭石邑县城的时候,他就没有落着什么好仗打,眼看着周仓、仝聚华等人建功。如今自己虽然担着守卫主公安危之责,却也不想眼睁睁的把功劳扔掉。
徐昆的心理也是同样,在一边附和:“是啊主公,咱们也冲吧!”
原本跟着嗷嗷叫的狼崽子们喊了半天热血口号的刘远山,早就被军伍中的热血气氛洗脑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哪儿能经得起撺掇,热自上头,嗷就是一嗓子:“同志们,一会冲完了抢不着人头了,随我杀啊!”
说完用朴刀一拍马屁股,战马嘶鸣一声,嗖的就冲了出去,没几个呼吸,他自家率领的督战队就跟沮授的大军混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阵仗,那就是一通嘎嘎乱杀。
天机军将士属于以逸待劳,又全都处在追杀的态势,因此虽然人少,却杀的气势震天。
淳玉琼的一万大军,摆在路上看,浩浩荡荡的一大片,但是战线本来拉的就过长,又先后被周仓、张天材和刘发忠连续不断的冲阵,竟然被分割成了四五个战场,首尾难顾、各自为战,几乎没有形成什么有效的反抗。
战斗持续了四五个小时,一直从天亮战到了天黑,淳玉琼大军气势全无,后军不敌,死的死逃的逃,鸟兽散了。
前军将士倒是英武,战力也可圈可点,可惜他们一门心思的想要救援中军,导致被沮授、刘远山所率军士追着屁股乱杀,一个个死的极为憋屈。
待前军终于费劲巴拉,与淳玉琼的中军大营汇合在一处时,才发现整个队伍已经不知不觉地被驱赶到了大马村附近的一处山坳里。
这处山坳距石邑县城南约二三十里,山坳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口子,沮授只命人守住山口,大军集中屯营扎寨,堵在这里不走了。
夜幕十分,天机军将士们在山谷口埋锅造饭,袅袅炊烟升起,山风吹拂着饭菜的香味,飘入了山谷之中。
山谷里,仅剩下的淳玉琼残军尚还有四五千人,丢盔弃甲、哀鸿遍野,粮草辎重尽失,已是人困马乏之态。
天机军围山,本就让大军陷入了绝望 ,此时闻到饭菜的香味,又听着天机军大搞庆功宴的欢快饮乐之声,淳玉琼军的斗志再一次被瓦解,军士中开始弥漫起一股令人紧张又压抑的气氛来。
谷口大营,刘远山跪坐在临时帅帐的条案之前,趴在桌上哼哼唧唧,没有一点打了胜仗的喜悦感觉,经过了一天的奔波,一个人没落着杀,反而把本就受伤的屁股又搞了个稀烂。
在马上追敌的时候,脑海中对战争的狂热,暂时让他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如今停下来,摸着血肉模糊的屁股,他才清醒了不少。
不仅是屁股,左边大腿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皮肉外翻着,看上去十分恐怖。
刘远山的伤,让周仓等人很是紧张了一阵,刘远山咬牙坚持着说不疼,其实是心虚——这伤根本不是敌人砍的,是自己愣乎乎猛冲的时候,摔下马来被自己的刀剌的……
每每响起那一幕,刘远山就觉得自己脸臊的通红。
所幸,他的糗事别人没有看到,摔下马去的时候,整好马下有一个半死不活的敌军,守卫着刘远山的王忠王显也没有看到主公捅了自己,还以为是敌军干的。
不然的话,刘远山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将士们说,你们的主公是多和的拉胯。
相对于刘远山的郁闷,天机军众军士的脸上,却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三四千对一万,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这让士气格外的振奋,尽管也有近百人的死伤,但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呢,这个结果,已经足够说明主公英明、沮先生多智了。
庆功宴很热闹,就在大家口若悬河的吹牛逼的时候,突然一个哨骑高喊着冲入了营帐,满脸是血、而且一脸的悲愤。
刘远山认得这个哨骑,他叫王有德,是新兵营里的翘楚。
看着浑身是血的王有德,刘远山一阵紧张:“有德,怎么回事?快说。”
王月德满腔悲愤:“主公,不好了,石邑县城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