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颜良声音低沉,双拳紧握。
刘远山说:“我想要你的三千军士,但你声望太高,我压不住他们。”
“你昨夜不是已将他们打散重编了吗?”颜良冷哼了一声 ,显然对此十分不满。
刘远山摇摇头:“没用的。你是跟他们一起扛过枪、一起流过血的,凭我这点办法,不会有用的。”
“那你为何昨夜不杀,现在却又来告诉我?”
“我没杀过人,我害怕。”
“哈哈哈,你到底如何打算,不妨直说!何故用这等话诓我!”
“我说的是真的,我确实没有杀过人。但我知道颜将军有万夫不挡之勇,也许谈不上杀人如麻,但一定眼都不会眨。”
说到这里,刘远山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地看着颜良,问:“你这么勇,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先动手杀我?”
颜良双目如鹰,咬着牙说:“杀你简单,但我那家人子女怕也保不住了。”
刘远山怔了怔,点了点头:“你说的倒也是,周仓肯定会为我报仇。”
顿了顿,又说:“我只要你带来的三千兵士,你和你的家人、亲信,我都放你们离开,你觉得怎么样?”
“你不怕我回去搬来救兵,围了你的山头吗?”
“即便我不放你回去,袁绍也会派大军来征讨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颜将军是不是打算等袁绍大军来时,再取了我的人头,将抱犊寨献给袁绍?”
“你既知道有此后果,又为何敢抗命不遵,联合诅授、许攸二贼诓骗于我?”
刘远山长叹一声:“我就算不骗你,袁绍也不会放过我的。我走到今天,还不都是因为那两个破瓶子,而被袁绍逼的。他说是给我官做,让我去冀州谢恩。我如果真去了,还能有命活着回来吗?”
颜良沉默,久久不言。
对于刘远山的话,他自然也是赞同的。
两人沉默了一阵,刘远山又接着说:“颜将军,如果我说,我即便现在就放你回去,你也活不过几年,你相信吗?”
听了这话,颜良脸色没有什么变化,“为将者,刀生剑死、马革裹尸,谁会在意有多少寿元。主公要杀便杀,何必说放我又咒我。”
刘远山摆摆手:“不是咒你。我懂一些天机之术,看过将军的生平,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颜良心里一惊,“我的生平?不知是何样生平?”
“你知道关羽关云长吗?”
“知道!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嘛。那又如何?”
“过几年有一场大战,其中一役叫白马之围,你就死在他的青龙偃月刀下。据说还是一刀就被砍了脑袋。”
刘远山说的平平淡淡,颜良听上去,感觉他神神叨叨,当即“嘁”了一声,万分不信地说:“那颜某便好好练练这脖子,练硬些,争取多挨两刀!”
刘远山笑了笑说:“早就知道颜将军定然不会相信。不过不要紧,我今天就放你回去,不过咱们打个赌好不好?”
“主公说说,赌什么?”
“我说三件事,如果这三件全都应验,请颜将军到时率部来投;若有一件不应,我将你的三千军士全部奉还,怎样?”
“哦?哪三件?”
“第一,两个月之内,你们家袁绍率领十八路诸候也没有剿死的国贼董卓必死。对了,他是死在吕布手里;
第二,五个月之内,朝廷大司徒王允必死;
第三,三个月之内,袁绍必有大战。我想想,对手应该是公孙瓒。”
三件事,每说一件,颜良眼睛就瞪大一分。
等刘远山话音一落,颜良大手一挥:“不可能!万万不可能!”
刘远山毫不意外,笑问:“怎么不可能?”
“吕布乃董卓义子,最受宠信,声日正隆,怎么可能弑父?”
“还有冀州与幽州大战之事,更不可能。我是袁公帐下大将,对幽州军更是熟悉不过,如若开战,我定然早早知道消息。若果真如你所说,三个月内开战,那此时帐下或调兵遣将、或前出防御、或筹集粮草,总之必有所动。然而至今,我也未曾听闻过一句。”
“这三件事,也就王司徒之死或有可能,毕竟他年事已高,朝廷又被董卓控制,或许有些变数。至于其它两件,断断不可能!”
颜良一口气说完,看刘远山的目光如同看傻子一样。
刘远山又笑了笑:“就是因为将军觉得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我才要拿来赌上一赌,不是吗?”
颜良哈哈一笑:“那便与你赌了!”
“那一言为定。颜将军,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你的家人,你带上他们和亲信部从,今日就下山去吧。”
“好!”
二人达成协议,刘远山顿觉一身轻松,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颜良紧跟其后。
虽然刘远山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其实这半天他心里慌的一匹。
单独面对的可是颜良啊,要是聊不投机,动起手来,自己活命的可能性极低。
尽管他知道周仓等人,一定在远处保护着他,那也是十分危险的。
看着刘远山和颜良离开,不远处的山林之中,挽弓以待的周仓等五名黄巾军老卒,都默默地松开了弓弦。
就在不久前,当周仓看到监视颜良的兵士竟然独自行动时,他吓了一跳,一经审问才知道,主公竟然跟颜良单独去了娘娘林。
而且主公还特别交代过,不必让他知道。
周仓想都没有多想,便喊了四名箭法超群的老卒,远远跟了过来,暗中守护主公。
颜良刚才若有半点异动,他们呼吸之间就能将其射成刺猬!
至于特意交代兵士,不向自己汇报的事情,周仓并不十分在意。
谁家还能没见过几个不懂事的熊孩子呀?主公年幼,偶尔分不清轻重,正常。
……
刘远山带着颜良,先让他和家人团聚,又来到前山的校场上,集合了昨夜刚刚打散重编的军士。
“颜将军,这三千军士中,凡是你的亲属、亲信,你都可以点名带走,无论多少,我都不会有任何阻拦。”
刘远山指着台下列阵的军士,率先说道。
在他的身后,无论是周仓等人,还是沮授、许攸,都大吃一惊,搞不清楚主公这么做到底为什么。
颜良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自己带来的军士,心情十分复杂。
其实直到这一刻,他都不明白刘远为何会这么做。
就在昨夜,他确实已经做好了反的准备,当然也做好了死的准备。
但就是没有想过,刘远山会放他离开,连已经带来作为人质的亲眷,都一个不留,让全数带走。
他站在原地略想了一阵,先转身面向刘远山深施了一礼,这才对台下三军喊话:
“将士们,昨夜,我等已尽数归降主公,从今之后,你们就在此处为主公效命,不可二心、不可懈怠。主公有令,派本将离营办差,半年之后,本将自会带大军归营。届时,若发现有不听从主公将令者,本将定不饶他!”
刘远山有些愣怔,他是真的没想到颜良会这么做,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暖流。
果然,颜良能成为史书上的英雄豪杰,还真是有几分英雄气概。
颜良说完,再度看向刘远山,低声说道:“不管如何,颜某谢刘公子不杀之恩。公子高义,我也以义报之,你还我家人亲眷,我便将这三千军士尽数奉上。你我互不相欠,他日若你我为敌,战场上相遇,颜良定不再留手。”
刘远山呵呵一笑:“谢颜将军。不过,可千万不要忘了你我之间的赌约!”
“哈哈,定然不忘!告辞!”
关于赌约,颜良并不放在心上,只当是刘远山为了兵不血刃地拿这三千军士随便找的由头。
颜良说完,也不废话,一个翻身便跃上战马,手中马鞭“啪”的一甩,扬长而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马鞭的鞭梢甩过,正好扫到了一旁的沮授、许攸二人身上。
两个老阴币身上的长袍顿时破裂,胸前各自多了一条不深不浅的血印。
相对于刘远山,他更恨许、沮二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