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都城。
西市的胭脂铺里,虞笙笙正在带着夏泽,一同筹备后日开张的事。
戏楼那边的伙计,却急匆匆地跑来寻她。
“箫老板,戏楼那边有位贵客非要见您,您快过去瞧一眼吧。”
虞笙笙的假身份姓箫,是以大家都称她为箫老板。
都城相识的旧人多,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虞笙笙出行仍是一身男子装扮,头戴着帷帽。
戏楼的伙计更是不知她的女儿身,大部分的事都通过夏泽和夏蕊儿来传达的。
一旁的夏泽闻言,主动出头替虞笙笙问道:“哪位贵客?咱们戏楼连圣上都接待过,还有什么人能比圣上还尊贵?”
戏楼的伙计神色慌张道:“那自是没法比的,可这位贵客,咱们也是得罪不起的啊。”
夏泽急不可耐地道:“什么贵客这么嚣张,别兜圈子,快说。”
“是镇国侯慕侯爷。”
“啊?”
夏泽听了不由惊呼,转头看向身后。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四年,夏泽与虞笙笙也早有了默契,无须虞笙笙开口,夏泽便知她心里大致在想什么。
夏泽转而同那伙计问道:“来戏楼看戏便是,慕侯爷找......找箫老板何事?”
“小的哪敢问啊。”
戏楼伙计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戏楼里里外外都是侍卫,个个都提着刀剑。那架势,光是瞧瞧便腿软,客人也都被吓走了。”
虞笙笙闻言,心里泛起了嘀咕。
慕北突然来戏楼,又点名要见她,是为何?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又或者是前些日子在街上遇到满满,父亲和阿泽露出了什么马脚,引起了他的怀疑,便查到了戏楼那边?
被慕北发现,问题是小。
强迫她给他做小,把满满抢走,才是大。
夏泽走到她身旁,小声请示道:“笙姐姐,现在该如何是好?”
虞笙笙有些头疼。
慕北那个性子,岂是好打发的?
正在犯愁该如何应对,胭脂铺里就进来一个人。
“请问哪位是箫老板?”
熟悉的声音炸得虞笙笙脑子嗡的一下,隔着帷帽的垂纱,便瞧见青竹朝她看来。
一旁的夏泽也紧忙低下头去,很怕被青竹给认出来。
不用想也知道,方才派戏楼伙计来寻她时,慕北便派人一路跟了过来。
虞笙笙从容迎上前去,学着男子拱手打了个礼,并学着男子沉声回道:“请问,这位管家寻箫某所为何事?”
“我家慕侯爷有请。”
垂纱下,虞笙笙神色闪过一丝慌乱和窘迫。
眼下这情形,慕北十有八九是知道了什么。
不等她开口应承,青竹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车就在门外,箫老板这边请。”
今日,看来是躲不过了。
无奈之下,虞笙笙只能乖乖地跟着青竹,一起出了胭脂铺。
临上马车前,夏泽也戴顶帷帽跟了出来,“箫老板,可须我同行?”
“不必,我去去就回。”
半柱香后,虞笙笙坐着侯府的马车,来到了自家的戏楼。
如伙计所言那般,戏楼里里外外都站了一排玄衣侍卫,黑压压的一片,那阵仗甚是吓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戏楼犯了什么事。
虞笙笙愈发笃定,慕北许是查到了她的身份,今日便是冲着她而来。
戏楼二楼。
位置最好、布置格局最奢华高雅的雅阁里,慕北背对门口,坐在那正对戏台的美人榻上,凝视着空空如也的戏台。
两双大长腿撑开,慕北微躬着上身,双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挡在他的唇前。
“侯爷,箫老板为您请来了。”
青竹报备了一声,便识相地关上门退了出去,房内只留虞笙笙与慕北二人。
慕北始终没有回头,待听到门吱呀关上后,他才微微侧头睨了一眼戴着帷帽、一副男子打扮的虞笙笙。
“这就是箫老板的待客之道,见到本侯爷也不问安?”慕北佯作不悦地挑剔道。
“草民见过慕侯爷。”
虞笙笙沉声学着男子说话,着实辛苦。
雅静的空间内,一声轻笑清晰可闻。
虞笙笙听得心里发毛,猜不透那一声笑的真正含义。
难道是嘲笑她在装男人说话?
只见慕北突然站起了身,绕过美人榻,走到茶桌前坐了下来。
他斟了一盏茶,推到身旁的位置上,同虞笙笙示意:“箫老板坐下喝杯茶。”
虞笙笙狐疑地打量着慕北。
看他现在这副神态和举止,又好像并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若是以往,早就过来掀掉她的帷帽,直接质问或者二话不说地将她带走。
难道真的只是来摆摆侯爷的架子?
分开了几年,竟猜不出慕北葫芦里现在卖的是什么药。
这个节骨眼上,虞笙笙也只好抱着豁出去的心态,见招拆招了。
她昂首挺胸,故作男子的随性大气,走到慕北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慕北瞧了瞧身旁的茶盏,又瞧了瞧对面的虞笙笙,一侧唇角勾起,邪气地笑了笑。
他拎着茶壶,拿着那杯茶,主动坐到虞笙笙的身旁。
“怎么,箫老板是怕本候吗?”
说话间,慕北将茶盏推到虞笙笙的面前,身体也跟着朝她靠近。
虞笙笙的身体本能地朝旁侧微挪,试图与慕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故作从容地回道:“侯爷这说的是什么话,草民不是怕,是敬重。”
椅子拖着地面,发次刺耳的摩擦声。
虞笙笙都没来得及反映,连椅子带人就被慕北拖了过去,险些撞进他的怀里。
虞笙笙欲要起身,慕北大掌压下,直接给摁回了椅子上。
他嘲笑道:“既不怕本候,又为何要躲?”
虞笙笙用力咳了咳嗓子,试图把嗓子给咳哑一些。
她捏着声音回道:“你我二人都是男子,坐得这么近,让人瞧见,怕有损慕侯爷的名声。”
“哦?”
慕北打量着身前娇弱的人儿,眸眼噙着笑,神色玩味。
“本候很是好奇,我都有什么名声呢?”
虞笙笙又清了清嗓子,假笑道:“自然是忠肝烈胆、骁勇善战、有勇有谋、威武不屈的好名声。”
“还有呢?”
“还有......”
虞笙笙有点编不下去,“还有......爱民如子、敢言善谏、不趋炎附势、不与贪官同流合污。”
慕北笑得直抖肩,“还有呢?”
虞笙笙咬唇,真不知道慕北是想听什么。
“草民初来都城不久,对侯爷所知甚少,还请侯爷莫怪。”
慕北忍着想要将虞笙笙搂入怀里的冲动,目光打量着她头上着碍眼的帷帽。
“箫老板为何戴着帷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