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笙猛地从梦中惊醒。
一睁眼,便看到慕北双眼猩红,单手掐着她的脖子上,俊美绝艳的面容有些扭曲,俨然一个索命的阎罗。
喉间的空气越来越少,虞笙笙的脸胀得通红,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时充溢着红血丝。
她双脚胡乱地蹬踹着被褥,求生的本能让她不停用力拍打着慕北的手臂,试图摆脱禁锢她喉咙的大手。
虞笙笙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可死了就死了,于她来说,不是解脱吗?
扑腾的腿脚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她神色痛苦地躺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慕北,任凭泪珠从眼角滑落,不再做任何的反抗。
唯有那双柔荑素手,仍紧握着慕北粗重爆筋的手臂。
她拼劲自己身上最后的气力,将近日所有积攒下来的情绪,全都汇聚到指尖上,让指甲深陷在他的血肉里。
就在虞笙笙觉得自己快要解脱时,喉间的力度猛然泄去,空气一股脑地涌进来,呛得她狂咳不止。
慕北钳住她纤细柔嫩的细颈,一把将虞笙笙带起,紧紧将人禁锢在怀中。
他用手抚摸着虞笙笙的头,与她脸贴着脸,靠在虞笙笙的耳边,如情人般低声呢喃。
“别怕,本将军怎么会舍得让你死呢?你可比虞日重有趣多了。我说过,仇人就是要放在身边,好好地、慢慢地折磨。”
“生不如死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很有趣?”
耳边的声音因有了怒意而释放了底色,暗哑低沉,竟性感得无药可救。
虞笙笙被慕北按在肩头,大口喘息的同时,无声地痛哭着,崩堤般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衫。
虞笙笙恨恨地吐出两个字:“疯子。”
慕北胸腔微颤,轻笑出声。
他张开嘴,挑逗般地含住了虞笙笙耳垂,一下一下,一点点地轻咬着,激得虞笙笙浑身升起一股莫名的颤栗。
“那也是虞日重所赐。”
他低声如情人般低声喃喃,却又说着最狠毒的话。
“虞笙笙,这辈子,你都要替虞日重还债,做我慕北身边最卑贱的奴。若不想让虞日重被我做成彘人,就乖乖地活着。”
绝望、无助。
虞笙笙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和委屈,她低头抵在对方的胸前,放声呜咽,哭得慕北那颗心也跟着凌乱了起来。
似曾相识的场景,在脑海里浮现。
“哭什么?”,慕北冷讽般地哼笑了一下,“想过蓉儿被那些狗杂碎欺凌时,有多绝望无助吗?她那时还未及笄啊~~虞笙笙!”
虞笙笙沉默不语,唯有泪水在无声地流着。
极致的情绪宣泄后,疲惫感汹涌袭来,慕北宣泄了心中的恨意后,推开了虞笙笙,表情冷漠地冲她歪头示意。
“床暖得差不多了,不想被睡,就赶紧滚下去。”
虞笙笙泪眼婆娑地紧忙爬下了床,本想着跑回自己的房间,却又被慕北给叫住了。
“以后,晚上就在那里睡。”,慕北指了指案桌后的罗汉床,将自己的长袍脱下,直接砸在了虞笙笙的脸上,“明天自己拿被子来。”
昏黄的烛光里,虞笙笙披着那带着冷松香的长袍,双手抱膝坐在罗汉床上,独自低声啜泣着。
而纱幔里,慕北躺在床上,用手臂覆住了双眼。
虞笙笙克制的哭声,让他想起了七年前,母亲和慕蓉被官窑的人强行拖走时的场景。
当时的慕蓉也同今日的虞笙笙一样,无助、绝望地放声大哭,并向他们伸手哭求。
“大哥哥,二哥哥,救救我们,蓉儿不要去官窑。”
“二哥哥......,救救我。”
妹妹和母亲哭得撕心裂肺,而他与父亲、兄长却镣铐紧扣,被官兵踩在地上无法动弹。
那根本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眼睁睁地,无助地看着慕蓉和母亲被那帮人给拖走。
妹妹慕蓉的哭声不停地在耳边回荡,慕北喉间发涩,喉结滚动,本想强咽下去的泪水,却还是从手臂下的眼角流出。
泪水浸到被虞笙笙指甲抠出的伤口里,如同在伤口上洒了盐巴一样,嘶拉拉地疼,却无法抵消他内心的痛楚。
烛光明灭的屋子里,一个坐在罗汉床上为自己的悲惨和无助而哭,一个是为过往的伤痛和回忆而哭。
更漏声声,漏断人初静。
不知哭了多久,虞笙笙盖着慕北的长袍,蜷缩在罗汉床上,昏昏沉沉地迷糊到了天明。
晨间。
小柒和小落来到房间侍奉慕北洗漱更衣,一进屋便瞧见虞笙笙穿着慕北的中衣,披着慕北的衣袍,躺在慕北的罗汉床上。
婢女小柒表情甚是精彩。
可碍于慕北刚刚下床,她只能收敛情绪,笑盈盈地迎上前去,为慕北更衣。
小落则贴心地摇醒了虞笙笙,“小笙,快起来去换身衣服吧。”
虞笙笙昨夜哭得狠,起来时眼睛都是肿肿的。
看到虞笙笙颈间的一圈淤青,小落不免惊诧道:“小笙,你的脖子怎么了?”
慕北侧眼睨过来,神情寡淡地同虞笙笙说道:“还不快去给我父母、兄长和妹妹磕头谢罪?”
“诺。”
虞笙笙瞧都不瞧慕北一眼,应了一声后,便径直去了书房,履行每日晨间必不可少的十二拜。
回房换了身衣服,虞笙笙拿着换下来的中衣,欲要送到后院去清洗。
可房门刚推开,婢女小柒便双手叉腰站在门口拦住了她。
小柒瞥见虞笙笙手里的衣衫,一把夺了过去。
她面带嫌弃,尖酸刻薄地嘲讽道:“一个罪臣之女,也配碰将军的衣物?以为你有几分姿色就想勾引将军,别忘了你家可与将军有血海深仇。”
“还愣着干嘛,你个狐媚子,还不赶快去后院抬粪桶。”
虞笙笙懒得同这种小人得志的婢女见识,她面无表情地跨过门槛,从小柒身旁绕过时,却冷不防地被她从后面用力推了一下。
“磨磨蹭蹭,一点当女婢的样子都没有,动作快点儿。”,小柒苛责道。
昨夜没睡好,脚步有些虚浮,被小柒这么一推,虞笙笙没站稳,一个趔趄径直撞到了游廊的高柱上,磕得额头当时红了一片。
慕北欺负她、折辱她,她可以忍,因为他们虞家欠他的。
可一个婢女,有什么资格对她指手画脚,动手动脚。
虞笙笙挺直脊背,微微扬起下颌,回身目光一转,刺向了婢女小柒。
那刻在骨血里的矜贵冷傲,还有原居高位时自带的威严,逼得小柒向后退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