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寒风呼啸。
雪坑里,毫无动静。
姜子民额头上一下子沁出了一头冷汗。
抓住了枪柄,斜度正好,试了试,他开始伸腿朝着下面探了下去。
很快,他的脚碰到了老沈,应该是胳膊,梆硬梆硬的。
他试着寻找对方的头部,着急地叫着:“老东西,醒醒,醒醒,冻死了我就成罪人了。”
好不容易碰到了老沈的头,发现自己上当了:屏住呼吸的老沈,伸手拽住他的腿,一点都没客气,使劲拽了下来。
“想害我,小姜嫩着呢。”浑身是雪的老沈气呼呼地说。
雪坑里两人面对面站着,看起来也是模模糊糊,他抓住冲着姜子民打去,姜子民费力的躲着,迎面打来一拳!
这两个擅长在林子里生活的家伙谁也不让谁,拳打脚踢,恨不得一下子把对方放倒在地上,好好出口气。
老沈一脚揣去,姜子民躲开了,死死地靠在墙壁上。
“出手啊!”老沈低声吼叫。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林子里我是老大,你嫩着呢,多复杂的环境老子都遇到过,小兔崽子竟然用这种办法整我。
另外,他还有种上当的感觉:本来是出难题考验这家伙的,没想到他鬼点子多,什么办法都有。
从窝棚里下山的时候,他就这么干过,没想到回去的路上,这家伙手法更狠。
和他对着的时候,姜子民脸色阴沉,怒目圆睁,心里根本就不服气:“老东西,想压住我,没门,年轻人怎么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功夫。”
老沈脚踏在墙上,接连用力,忽然感觉墙壁动了。
这个兆头不好!
就见姜子民奋力地朝他扑来,人还没扑过来,这小子身体剧烈地动了动,好像天塌地陷似的,整个人掉了下去。
老沈脑子里一片空白,本能地朝后躲闪,只觉得前面的积雪往下坠落,一股子强大力量牵引下,他也下去了。
这个雪坑本来在山梁上,西边墙壁单薄,两人打来打去的,活生生给震出了口子。
接着就是一片刺目的光线,他们夹在雪堆里,一前一后顺着陡坡往下滚落。
老沈看清了,姜子民在他前面几米远的地方,这家伙还算有经验,双手抱着头。
“不好,要撞死了。”他余光里,一块巨石就在下面。
石头长得奇怪,长在陡峭的山坡上,宽大无比,上面能大的能放下一张大桌子。
不过,现在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和周围浑然一体,像个大蘑菇。
姜子民抱着头,下降速度很快,再有二十多米就碰上了。
老沈遇到平坦的地方就伸直了身体,碰到灌木丛就伸手抓一把,这种缓冲的办法不错。
看准了前面有棵碗口的落叶松,他快速地滚了下去,脚脖子勾在了树上,停了停,然后猛地揣了小树一脚,整个人像个肉弹,极速滚了下去。
遇到坡度大的地方,他直接翻滚一下,朝前扑去。
眼里、嘴里、鼻孔里全是雪。
积雪覆盖在眼睛上,他猛地甩了甩,惊呼了起来:“小心!石头!”
姜子民距离石头还有十多米了,老沈已经冲到他身后。
这一刻,老沈清楚自己不能轻举妄动,这时候就算暂时拽住了这小子,还难免要撞上去。
他急得眼睛发红,双手摁在地上,拼命地增加阻力,感觉差不多了,猛地起身,整个身体跃起了半米多高,落在了前面。
落地之前,他的重力放在了一只手上,以手为支点,快速地旋转了半圈,一只脚终于蹬在了石头上。
另一只脚踢向了姜子民。
急速滚落中,姜子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快点停下来。
不管以前知不知道这块大石头,这会根本没想到这回事。
当然,他知道老沈也掉下来了。
等到老沈扯着嗓子喊的时候,他才察觉有什么不对劲了。
老沈的脚蹬在他身上时,姜子民还没发现前面有块致命的“拦路石”。
脚上已经用上了全力,重重压力下,老沈觉得腿快要断了,急得咬着牙,缓缓地用力撑着。
就算这样,姜子民的身体还在继续往下冲击。
“啊!”老沈豁出去了,大喊着给自己加油。
姜子民彻底明白什么意思了,缩着脖子,双脚往下蹬,一下子踩在了大石头,巨大冲击力下,疼得叫了起来。
他蹬住了大石头,老沈力气耗尽了,腿一软,斜拉里朝下滚去。
眼看着他的手往在跟前消失,姜子民往下探着身子,一把把他的手抓住,慢慢往上拽。
……
两人狼狈不堪地坐在大石头旁边,好一会没说话。
棉衣裤里全是雪,衣服破碎地露出了棉花,脸上尽是血迹。
“小东西,你想弄死我啊。老子命硬,你没那两下子。”老沈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地说。
他刚掉进雪坑里那会,发狠要好好收拾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
姜子民差点撞上大石头时,他什么都没想,豁出命地救他。
姜子民心里就更愧疚了,本来是个成年人带挑战性的玩笑,没想到一连串出了这么多的事。
他靠在石头上,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挠了挠头,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惊讶地说:“想起来了,大石头下面灵芝多,平时我看到不少,山下几个中医说了,这玩意治疼痛肿胀效果好,你过来……”
老沈犹豫着伸过了头,想看看灵芝在什么地方,姜子民一把雪塞到他脖子里,得逞地狂笑起来:“灵芝在下面,这是灵芝雪,你忍着点。”
他这个小儿科的玩笑,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惹的老沈举起拳头就要打他。
夕阳照在他俩脸上,通红一片,周围的景物似乎变得安静了下来。
无意间,姜子民看向了山谷的对面,离这里直线距离大约一两公里。
两个山峰突兀而起,高出了地面几十米,一个高大、壮观,而另一个修长而秀气。
“一男一女!”老沈揉着眼睛,好好看了会,猜着说。
“男左女右,大山里真是鬼斧神工,留给了人类这么好的东西。”姜子民满嘴诗情画意地说。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扭头看着身后山梁的两个造型独特的老古藤树,开始浮想联翩。
老沈脸色变得好看了起来,似乎年轻了几岁,脸上多了些许浪漫的色彩,不过他马上板着脸说:“疼死我了,小子,你不是想冻死我吧,我这年纪了,身子骨不行了。”
一听这话,姜子民又陷入了内疚中,叫他坐在了地上,抖了抖手,自夸了起来:“护林员都会按|摩,接关节,什么都不会的话,崴了脚就得等着喂豺狼虎豹。”
他细心地给老沈捏着左脚脖子,手法轻盈,试探着关节位置和肿的地方,有时轻有时重。
捏得老沈尽管很疼,可总伴着舒服的感觉。
只一会功夫,他就累得满头大汗。
感觉差不多了,他擦了擦汗,声音有些疲惫地问:“老东西,咋样?好点了没?要是能忍着,我先背着你回去,再用艾蒿给你熏熏,还有松花蛇泡的药酒……”
老沈没吱声,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
又按了会,姜子民甩着手,这回是手麻了,呆呆地看着老沈。
“行,行,我知道你练过,不过,我告诉你,崴的脚是右边这个,你开始吧。”
“我呸,老不死的,你早说啊。”姜子民气得骂了句,转到了他右边,半跪着按了起来。
一直按到他满头大汗,都喘粗气了,才催问效果怎样。
“不那么疼了,肚子饿了,再不走,要是没劲了,再来两人都抬不动我。”老沈不动声色地刁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