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胆,竟敢,竟敢……咳咳……”延寿惊惧惶恐,出言一声大吼把自己震得血往天灵盖冲,哇哇吐,身旁的仙将连忙上前搀扶,一齐又惊又怒抖得云快散了。
“啧,啧啧,啧啧啧,”一把白骨扇摇出人畜无害的模样,凌云渚好整以暇慢悠悠走近,祥云在脚下一步一阶,天界这副德行当初是怎么将他骗上来的,“你是让我打一顿拖走,还是直接拖走?”
“……”延寿面上立涌悲恫嘴角挂着殷红鲜血,胸中灵气动荡无法聚集,指尖法力连个花都捏不出。众仙将神情紧张但也识时务的没敢上前动手,在一旁嗫嗫喏喏。
“不错,还算听话。”凌云渚笑眯眯啪的一声收了扇,于上百仙将中上前拎住延寿衣领瞬移而去,行动之快。
独留一干仙将遥望其残影面面相觑,默然不敢上前追踪。毕竟......云上不远处,那魔头身后躺倒数百名仙将现在还挣扎不起。
真拦不住,没被那魔头劈死已是侥幸。他们刚侥幸完,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两头妖兽,庞大无比,遮天蔽日呼啸而来,一口腥臭喷出将无数仙将吹翻几个跟头,登时混乱杀将起来。
最为广阔之处,积云被两方强力涤荡的一丝也无,空余整个湛蓝苍穹,仙魔群将皆望着两道身影的生死之战,声声暴雷之下,无数天云,宫殿落下凡间。
一入凡间轻则激起几月暴洪,砸毁万里土地,重则颠覆人间,生灵涂炭。
“为魔也可修行,尔等何以至此!”天帝似有不忍,不知人间几何。
“倾覆,众生平等!”天非天,神非神,德不配位,何享功德。如此不若毁灭,即可众生平等。
天帝苍黄之音空旷暴喝:“冥顽不宁,尔等孽畜罔顾性命,残害生灵,当此诛杀!”
“诛杀!诛杀!诛杀!”文官们不知什么时候涌到了最佳观看位置,出来为其呐喊助威。
最安稳的位置就是最安稳的,太子这厢虽未醒,但无任何魔邪上前滋扰,足以护住他们。
法暨置身金罩中隐于众仙之后,默默望向场中那人,越看越熟悉。
孽畜?来来回回就这两字,几百万年的神了,做坏事泼脏水倒是一流,骂个脏话如此贫乏,还不如他们山膏骂得有内容。
凌云渚把延寿捆了一脚踢进吞天兽嘴里,转了一圈招手示意那厢正跟一仙将法力拉扯的山膏上前。
山膏一脚掀翻那仙将,云上得令,带领一干邪魔以一妖之力舌战群仙,骂得那些天界的文臣们瞠目结舌,半天想不到词骂回来,来来回回只能用孽畜二字。
“……”
凌云渚在仙将中来去自如,各路仙将再如何准备也难以察觉反应。
眨眼瞬至,仙将骇然反应,出手根本不是对手,那人便左一个右一个,逮三四个已封真神。一把八品白骨扇行为乖张,连带着一大片的天将脸上留下血痕爪印。如此故意挑衅,怒得天帝分身乏术下这边招招开大,灵气动荡颇有毁天灭地之倾。
然,施以重威之下,天帝真灵发现那魔头留有余地。冷哼一声,即刻将手上法术法诀真气幻到极大。不自量力。纵然他已泄去半身真元,但胆敢与天地真神相抗,找死!
感觉要赢,仙官们眼瞅着局势一清二楚,叽叽喳喳团着又挪近几分。能战的天将元帅战在外围跟各妖兽鬼军搏杀,近圈内完全由魔军几大魔王把守,全仰天帝陛下之威相抗。他们喊得小心翼翼,深怕逮了他们去。再遥望一圈,天界能战者竟然屈指可数,这是何道理?
却是各路大神早年间投了请旨各处开山辟海自行修行逍遥去了,没个两三道宣旨难回。这……
鬼修宜负手立于中央一朵云上,目不转睛望着战局中一招一式,深邃眉目下慢慢凝起一丝沉重。
身影越打越远,周遭别说是白云,一丝魔界的黑雾也洗练得干干净净。
通透无莹下,众仙魔两界注意到一花瓣模样的擎天之物遥遥在几百丈下隐隐约约泛着粉嫩色泽。
“是玉撑花!下头是玉撑花!”立马有见多识广的神官认出,一呼百应,一个个争相向下瞅。竟然是传说中一片花瓣就能绵延十万里的上古神物!上古神物,竟然是上古神物,这传说中的上古神物为何出现在这里?
是谁祭出玉撑花?谁能控制?一眼望去,下方玉撑花粉嫩娇弱绵延无尽头,如此庞大辽阔,正是阻挡上界与下界的交融。
莫非是天帝?天帝陛下!定是他们的天帝陛下!
爆裂声轰然,殊不知又是哪一家的仙府蒙了难,无数的碎石扬起灰尘往凡间跌去,料想凡间当又是极大灾难。
魔尊战袍烈烈,偶一闪现身形在天帝拂袖下闪离,凌空随手一挥,玉撑花瞬间暴涨数百里,尽数将坍塌的碎瓦琉璃接住......
玉撑花又形如一柄倒挂伞,如此用来截断天界与凡间的牵连,护住下界安稳。
天帝掌下凌厉,趁机拍向魔尊头顶,手掌如高山利刃悬空而来。后者往下急纵百丈躲开,只闻刷刷两声,破月刀从臂袖左右滑落握在手里,身形豁开云雾飞旋直上,一招破云斩向巨掌,直逼掌心......
破月原是一柄长刀,名唤天魔弑神刀,乃首任魔尊掌刀。当初鬼修宜一见便一眼认出。见之形状太过粗野,取了珍藏阴石加以锻造,出形便是这形如弯月的两柄。取名“破月”倒是极贴切。
天魔弑神刀斩出了破山河气势,神鬼惧,恶鬼哭。此番激荡的神力与魔力肃清方圆数十里,能力弱点的观战观着观着直接灰飞烟灭,魔军和天兵皆有大批损伤。
天帝浮黎战前耗损半身神力助太子封神入佛,纵然有几百万年的修行与曾经积攒的神力佛力,终究不善长战。况且,此番一战,那魔界妖人骁勇善战,非一般的半道入魔,几分似曾相识之感涌上。
如此强劲的相争之力让破顶的东皇钟发出嗡鸣哀音,那始终阖眼闭目的人却只有发丝动了动。法暨在金罩旁守着,不见那人转醒迹象。他本无事可做,实乃静寂,只能盯着打坐那人静瞧。
身旁数十名神将寸步不离守护,见他如此垂涎之态,虎视眈眈于他。若不是敲不碎那金罩,早把这凡人击杀了去。
天帝逐渐势弱,观战的仙官神将们面露焦急,这可如何是好?天将呢,天将呢?天界当真再无能战神将?
有,倒是有。
凌云渚奔走流离捉了有六名神将,尽数扔进吞天兽血盆一样的嘴里,吞天兽老老实实吞下也不敢嚼食。
十二战神中脱身走出朱雀,纵然战袍血迹斑驳,不改一脸端肃,握着焚魔羽枪踏云凌空幻出朱雀真身。只见朱雀浑身浴火冲天,霎那间遮天蔽日而来,一只火红的朱雀神鸟,上古真神的后代,血脉纯正。朱雀乃赤鸟,火焰能烧万物,须臾间,五丈内烧死无数魔军。
是朱雀神君!仙将们被这恢宏气焰震惊,一脸喜色难掩,朱雀神君唤出真身了!实乃天界第一神将!骁勇善战!百战不死!浴火重生!
朱雀一道嗥鸣响彻云霄,火羽在苍穹下漂亮到了极致,众仙魔几乎被闪瞎了眼,只见其虚空中折转双翅,径直俯冲向魔界至尊,如同吞噬万物的火球般凌厉。
热浪徒然袭来,魔尊九幽回首。
鬼修宜尚未动身,就见魔尊身形运转缥缈,刹那间祭出破月幻成百张影,百张影斩出上百记刀身。仙将,魔军被这强大的法力呆怔了,立即魔军攻击气焰大涨,各路妖兽怪鸟腾跃嚎叫。虚幻,冷厉的刀身凌空织成巨网,斩向烈焰。一刀,两刀,三刀,接踵而至,每一刀斩下,朱雀的火焰便熄上一分,待近得身前,漆黑瞳孔中那火焰赤热能烧死万物,却再近不得魔尊分毫。
魔尊面色自若,盯着火红烈焰在眼前渐渐显露真身,金甲现......
致命一击,破月利落朝朱雀头颅砍去——
凌云渚捉累了,歇会儿,飘到鬼修宜边叹叹出声:“这招本王也挨过......”
......鬼修宜看他一眼,不置可否,余光撇见玄武几名神将急来相帮,立即要挺身施法,却听身后一声唳吼。
原是朱雀吃痛仰天嘶吼,即刻间不堪重负直坠,眨眼落入下方云间。
玉撑花上又涌上厚厚的云层,浓云交织成阴云密布,朱雀神君众目睽睽之下惨败,一下子天界仙将这边揪起了心,那头天帝陛下一个不稳栽进一殿宇,几十个仙将赶紧上前维护。
一时间,魔界与天界势态立现,魔军猖狂,张牙舞爪势必要肆虐席卷整个天界,踏平这高高在上的天界。
天界当真要沦陷了?仙将神官神色哀切,一边寻天帝陛下一边再往外看,这么大动静,那些远在外头的神君能不能赶回来营救?怕是......
倏忽间,一道嘹亮凤鸣响彻九霄,众仙侧目,霎那间热泪盈眶——火红之色再现,从下方一跃而起,朱雀幻出人形破云直上迎面接下魔尊的一记爆击。
焚魔羽枪红缨烈烈,与破月双刀相拚,斩出一丛火花却没留下半分痕迹。
没死,没死,朱雀神君威武!
“威武!”
“神君威武!”
仙官神将们又热烈起来了,几个神将寻出将天帝扶下,半空中骤然多了七八个天界之神。
好好好,外头的神君回来了!杀进来!魔军要败!
好一个神多势众,鬼修宜,凌云渚,烛阴,一干战力勇猛精将要上得前去。
群战一触即发。
“要如何才能停下?”朱雀右手持枪背后主动停了战,望着对面一身漆黑锦衣的魔界至尊开口道。
白袍洁净无比,金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