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卢梭
当一个人挣脱了所有枷锁,他便真正失去了自由。————毛姆《人性的枷锁》
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原来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塞缪尔几天都没合眼,整天都在关注战后扫尾情况,期待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哪怕……哪怕只是……
接下来几天,他把自己扔进了工作里,其实作为帝国皇帝,他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之前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想让这些事来浪费他跟宴白之间的相处时间,再加上他积威已久,也没人敢拿琐事来烦他。
可他这次是主动把工作揽过来,如果不忙起来的话……
算了,不能继续想下去了,他怕一旦他的思维触碰到了回忆的影子,就只能被迫在思念的洪潮中随波飘荡,到不了彼岸,没有尽头。
帝国还需要领导者,他明白。
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塞缪尔才会卸下肩上的担子,褪去无坚不摧的假面,坐在床下,沐浴在洁白的月光之中,放任自己的身边落满不可触也不可及的爱人。
面对塞缪尔的改变,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欢喜的人认为陛下终于对正事上心了;忧愁的人认为陛下虽然看上去还和平时一样,但是能感觉到陛下的状况已经很不对劲了。
塞缪尔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甚至有人隐晦地劝塞缪尔去看看医生。
塞缪尔当时听到这话,不带什么表情地让那人出去。
他可不认为这些人是在真的关心他,他们只是怕自己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些什么事来,或者是担心自己在战后死了会引起帝国的动荡,到时候又是很麻烦的事。
只有一个人,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他喜欢上的只是他这个人。
不过……看啊,阿白,这是我唯一能够见到你的方式,他们却说这是病。
阿白,如果想见你真的是病,那么我已病入膏肓,只有你是唯一的解药。
在战争区域的陆地上都快被掘地三尺之后,他们的皇帝陛下决定亲自参加海上搜寻。
虫族的行进路线是沿着海岸线的,但是没有靠得太近,可能是来自天性的畏惧吧。
塞缪尔不听劝阻,执意跟着一起去,没办法,只能安排更多的人保护陛下,但塞缪尔一挥手,不用。
在搜了几天之后,一无所获。
第四十天海上航行,有人大着胆子去看皇帝的脸色,很令人意外的是,塞缪尔面色平静,好像在做一件不重要的事,在大部分人来看这么做确实没有意义,但是没人敢对他说这话。
这么多天过去了,能找到早就找到了,现在只是重复劳动。
渐渐地,天空中被黑压压的云层遮住,原本平静的海面泛起波澜。
船员们立刻警觉起来,他们已经在这块地方转了这么多天了,怎么突然海面状况发生了变化?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靠近塞缪尔,可是却被站在一旁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陛下,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我们建议掉头。”
可塞缪尔像是着了魔一样,喃喃自语:“不,继续前进。”
“陛下!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请您下令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塞缪尔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怪异。
他回头看了眼那人,相貌平平,声音也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可当塞缪尔移开视线不看那张脸,回想那人的模样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转回视线,沉默许久,怪异的感觉不减反增。
“你……”
塞缪尔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就感受到猛烈的撞击力,不是有人撞他,而是整个船撞上了什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海里的暗礁!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海上起了白雾,茫茫一片,可见度目测在十米左右。
等他站稳想去找那人的时候,那人却不见了。
塞缪尔抬头向四周望去,海面平静,漩涡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但船在下沉。
他想起了之前那些人劝他的话,有一片海域很诡异,从来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不,人死了都漂不回来。
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居然驶入了这里。
不过,漩涡换成了水龙卷,也不知是好是坏。
海雾没过多久就散去了,所以他看见了视线之内的一个新的灾难。
塞缪尔眼神平静,可以说,他已经不在乎什么了,包括他的命。
如果不是没见到宴白他不死心,他也不会强撑到现在。
塞缪尔现在还有心思想着宴白当时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吧,没有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期待,还有一种类似报复的快意。
一无所有的人,才会破釜沉舟。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宴白在对着他笑,是一如往常的,狡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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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讶地向我转过身来,疑惑的表情似乎是在向我询问。我对他说,走过去吧,那里树叶会向你招手,石头会向你微笑,河水会向你问候。那里没有贫贱也没有富贵,没有悲伤也没有疼痛,没有仇也没有恨……那里人人死而平等。
他问:“那是什么地方?”
我说:“死无葬身之地。”
————余华《第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