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夜深,月光倾斜洒在淮州城的大街小巷之中,淡淡地月光晃动涟漪,随着沉重的暗影慢慢铺在城中的每一条青石板路上。
洛景云是惊讶的,没错,是那种震动心扉的惊,甚至带着一丝来自心底的恐惧。
破屋一叙,洛景云得到了很多信息,但这些信息却像是毫无关联的珠子,根本无法用常理将其串联。
微风拂过,淡淡凉意涌进,也使洛景云的心变得稍稍冷静许多。
萧辰渊,一个从世间消失二十年的人,一个绝世天才,在毫无踪影的二十年后,就像是鬼魂一样走进了这个世界。
洛景云心里忐忑,他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而这种感觉来自于萧辰渊。
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的人,携带着诸多可能性,慢慢从迷雾中走出。
在多日前的情报传来时,自己只是怀疑,就连情报也用的是“可能”“也许”这种字眼。但现在终于证实那个人的出现,也大概猜到那个人的目的。
“或许,远在晋阳的皇帝陛下更应该担心这种事。”
洛景云默默回头,再次向着破屋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要保证此人的出现对于计划没有影响,自己何必耗费精力去处理没有必要的事情。
“你觉得萧辰渊此时回到晋南只是为了皇帝?”左手巷子深处,人影闪动,但却又立马归于平静,
洛景云吃惊地盯着那团影子,笑道:“以前倒是小瞧影叔了,没想到连萧辰渊那种境界也未发现影叔的踪迹。”
巷子中的人影一滞,不知听完洛景云的话后脸上是何反应,但仍然很清楚地飘出一句话来。
“他早就发现我了。”
洛景云满脸震惊,他知道巷子中的人是什么实力——天命巅峰,加之隐匿之术,即便是悟道之境,也难以发现。
“或许,他已证道,或许,他即将证道。”
巷子里的声音渐行渐远,慢慢隐没在死寂的黑暗中。
夜里渐渐起了风,虽是春天,毕竟刚从冬日过来,颇有冷意。
洛景云心里发毛,回头再看了一眼那座破败的屋子,便立马走开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当起早的洛景云看见气冲冲走进院落的许都察使,便知道大事不妙。
“世子昨晚可睡的舒服?”不满与恼怒,不断冲击着这位臣子脆弱的神经——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主子?
洛景云故作一笑,迎上前去。
“淮州城毕竟不是含烟城,自不及家里睡得舒坦。许大人彻夜未归,可是查到什么?”
许校见这位世子竟是如此恬不知耻,一时气急,竟说不出话来,只得挥袖而去。
“既然许大人无碍,那我就继续去打探了。”
洛景云转身便出了小院,颇为客气地关上了许校气冲冲踹开的门。
既然毕支已经到了淮州,想必含烟的计划已然成功。现在就只差淮州的机会,就可以完成计划的最后闭环。
但这最后一笔却是整个计划最难之处。
杀死毕支!
作为金帐的可汗,毕支若是死在晋南,这无疑是对晋南政局最大的冲击,这种冲击,甚至会影响到整个天下的局势。
云王和圣天子的最终计划,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金帐?
天机阁,才是整个计划的最终核心。
“影叔来可是探查到毕支的下落了?”
洛景云淡淡的看向前面突然出现的人影,询问道。
“淮州城外的淮河旁,有一个庄园,最近来了一批客人。毕支做的已经足够好了,但是有一个人暴露了他的踪迹。”
人影顿了顿,继续说道:“阿弥诺,武阁有记载此人,是金帐的天命巅峰强者。”
洛景云听罢,颇具笑意地看了眼前的人影一眼,便立马走上前去。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们这些潜藏在黑暗中的人会有什么能量,影叔。”
那名黑衣人身形一滞,却只是淡淡低语。
“这也正是陛下的意思,不是吗?”
洛景云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吩咐道:“今晚便是机会,日落时分在城外集合。”
黑影没有答语,只是钻进了旁边的巷子,瞬间消失不见。
......
洛景云趴在河边的荒草之中,不敢稍动半分。
太阳渐渐落山,巨大的黑影笼罩了整个淮州城,晚风吹动河边的芦苇不断拍打着这群人的身躯。
“世子,影卫二十一人俱已到齐。”
洛景云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不远处的那座小小庄园。
太阳终于落山,整个世界的光线消散殆尽,远处的那座庄园也彻底淹没在黑暗之中,不一会儿又点起几缕细细的火苗。
“行动,一分队负责处理四周的暗桩,二分队在后接应,按计划处理完立马撤退。”许久不发一言的洛景云终于是发出命令,随即便站起身来,脚尖轻点,直直跳上不远处的一棵槐树,借用树枝淹没身形,顺便观察院内情形。
“这毕支倒也是谨慎,带的人倒不少。”看着庄园里密密麻麻地守卫,洛景云微叹。如果没有影卫去将守卫引开些许,即便是天命修士,也会瞬间淹没在无数刀剑之中。
不知过了多时,院中突然变得嘈杂起来,火光照亮了庄园的四周。
见此情景,洛景云不免冷笑:门外的暗桩果然是诱饵,毕支倒也有些胆气。但这种拙劣的计策又怎能逃过影卫的眼睛?
果不其然,在几声惨烈的厮杀之后,随着影卫的渐渐后退,院里大半的护卫立马追了上去。
时机已到!
洛景云立马飞身下树,快速地穿过面前的空地,在一堵高墙旁跃了过去。
经过影卫的突袭,院里的守卫已然不剩多少,见仍然有人冲将进来,自是面面相觑,但依然持刀冲向了洛景云。
但这些守卫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眼前的人竟然是天命境!
洛景云稍一闪身,便将面前的刀剑躲过,磅礴的真气涌出,配合着独有的剑意,将面前数名守卫直接甩飞,又以气为刃,顺便收割院内不多的护卫生机。
不一会儿,当最后一名护卫倒下之时,洛景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满园的血水在青石板的小路上滴落,血红为院落添上了一笔独有的寒意。
洛景云没有丝毫停留,飞快地冲向了那间屋子——那间最大的屋子,毕支很可能就在里面,当然,这只是洛景云的猜测,不过他自认为自己的猜测一向很准。
果不其然,当洛景云猛地推开房门时,突然射出的剑雨让他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猜测。
“你们这群南人真是该死,真的该死!”
沙哑的声音自屋中传出,愤怒,是极端的愤怒。
来自草原之主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