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天来的格外的早,不似晋南依然草木葳蕤,生机盎然,在这塞北苦寒之地,夹伴着飞沙的雪花已然缓缓落在地上,披上一层银衣。在这塞北之地,生命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件奢侈品。长沙千里,每日映入眼帘的不过是这苍茫寂寥的北国。
这里是天下第一强国乾国的边塞,是雄踞一方,睥睨北国的乾国北都,含烟城。关于含烟城,在这乾北之地,还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当年洛氏先祖在盘龙河畔遇见一位美丽的女子,她自盘龙河上游骑白马而下,与洛氏先祖产生爱意,结为夫妻,在这盘龙河畔修筑含烟城,最终发展成偌大的洛氏家族,独掌这无比强大的帝国。这天下百万洛氏之人,无论是洛氏皇族,还是诸国散民,皆将这含烟城视为祖地, 不容任何侵犯。
自从大乾建立以来,含烟城虽然不是帝国都城,但新帝加冕,祭祀天地等等国家大事都会在含烟城筹备办理,含烟城自然也是受每代帝王重视,每位大乾圣天子总会任命一位洛氏皇族中的亲王来坐镇含烟,不仅仅是守护祖地,更重要的是提防北方游牧民族的侵略。
这一任坐镇含烟的是当今大乾圣天子之弟,大乾上代圣天子圣孝武帝之子,云王洛青城。据说当年乾圣孝武帝本想将大位传与洛青城,但洛青城一心专注于修道,根本不顾乾国政务,这乾国大位才落于其兄洛青麟。
在这北国二月仍然风雪大作,漫漫黄沙在狂风的吹动下掀起一场黄色的风暴,从凉州的无边戈壁,一直到朔州那一望无垠的草原,尽皆掩埋在这滔天黄沙之下,即便是那无比雄伟的含烟城,在这场自然的风暴面前显得极其的渺小。
因为今天的风暴格外的强烈,整个含烟城的百姓早早收拾完摆在街道上的商品物件回了家,商铺的门早已关的严实。整个城池陷入了一片寂静,不复往日的热闹繁华,在这漫天黄沙之中还依稀可见百姓家那袅袅的炊烟。
但是在城中央的云王府旁的一条小巷中,鲜血遍地,在无情撕毁这风暴下仅有的一点宁静。血腥散逸到了这漂浮着黄沙的空气之中,肃杀,冷冽。
这是一场血腥的屠杀,一群黑衣人在这黄沙之中渐渐显现人形,手里的钢刀还在滴血,踏了血的鞋子在这条小巷之中留下一个个血色的脚印。
突然,小巷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白衣人,在这黄沙之中依稀可见他手里那柄修长的长剑。黑衣人也发现了他,步伐立即停了下来。
“阁下是谁?我劝阁下不要多管闲事。”为首的一个黑衣人道。
白衣人听罢,摇了摇头,迈着步子开始向小巷内走去。
为首的黑衣人心里讥笑,暗道此人不知死活,他们自北疆而来,是专属于草原之王的杀手,而眼前的白衣人却想以一人之力抵挡他们这十几人,简直可笑!他们自小便接受世上最严酷的训练,无论是性情还是武功已经不是平常人所能抵挡,修为已达易经境,这也是大汗派他们来含烟的原因,他们才能乘云王不在去翦灭掌控乾国北境的云王府。
突然,空气骤然一冷,整个小巷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所淹没,黑衣人眼前的天地开始逐渐撕裂,破碎成片片虚空。他们的双手无法舞动那仿佛重似千斤的染满鲜血的钢刀,滴滴汗水从额头冒出,内脏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撞击,汹涌翻滚,血液开始滚烫,撞击他们的心房。
然而,白衣人的脚步没有停下,他慢慢地来到黑衣人的面前,清秀的面庞赫然出现在黑衣人们的面前,面无表情,如死神一般凝望着他们。
黑衣人们的内心陷入了绝望,这是无可怀疑的死亡,引天地之元而为己用,此之谓悟玄境。这天下悟玄高手不知凡几,但如此年轻的悟玄此生仅见。易经与悟玄只差一个境界,但是之间那恍若鸿沟的差距绝非常人可以想象。
“尔等北荒蛮臣,竟意欲潜入大乾北都造乱生事,不顾大乾律法,不敬圣天子,杀我之民,危我圣朝,依大乾律,杀!”
白衣青年悠悠开口,手里的长剑慢慢出鞘,往面前众黑衣人面门一指,瞬间爆发出几股强大的剑气,收割着面前的黑衣人。天地玄力的压迫使得他们根本无法反抗,只能乖乖待人宰割。
一缕缕剑气穿梭在小巷里,划过他们的脖子,随着一个个黑衣人的倒下,剑气也渐渐消逝。
“在这道所统治的世界,又有多少人能够逃脱那陨灭的命运呢?”白衣青年慢慢离开,四溅的鲜血没有沾染他的一丝一毫。他就像自天而降的神明,不为生命的消逝所动。
“晋南剑会,会是一个有趣的去处。”
“通知父王,金帐已经动手。”白衣人默默说道。
不知何时,巷口已然出现几个身影,皆是黑衣蒙面,单腿跪在地上,等待着白衣人的吩咐之后,领命而去。
白衣人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哪怕是面对这种血腥的场面。
温润似玉,白衣胜雪,那没有一丝瑕疵的脸上却写满了倔强。
“兄长,迟早有一天,我会超越你。”
......
洛景云不敢有丝毫大意,紧绷的神经随着夜晚的来临使得他更加警觉。
他知道自己要去见的人是怎么样的存在——用粗俗点的话来说,那人就是一头嗜血的野兽。稍不留神,便会死于剑下。
夜已然深了,黑暗笼罩在小院的四周,寂静的听不见一丝声音,咚咚的心跳声在耳中狂鸣,极度的紧张也让他的衣服湿透。
血色的圆月悄悄挂上树梢,闻见了血肉的腥臭的乌鸦隐藏在破木屋外空地中那一棵枯死的白杨树上,随时准备扑向那一团腐烂的血肉,徘徊,扇动密密麻麻的翅膀。
突然,一道身影在月光中惊现,檐上掉下的水珠滴在青石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那身影,慢慢走过被溅湿的青石板路,灰暗的气息使得那妖娆的月光失去了颜色。
诡夜,暗月,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在这黑夜之中撕裂生长,随着那诡异的步伐缠绵,收割仅留的一点光亮,直至尽是黑暗。
“有趣,我来到这里三日有余,率先找到我的,竟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这萧恪当真让我失望。”
“倒是颇有天赋,年纪轻轻便已然天命。不过再有天赋,也不过是强大一点的蚂蚁。”
洛景云稍稍叹气,知道眼前的人不会不由分说杀死自己,那种极端的压抑顿时消失,但他仍然不敢松懈。
“前辈安好,小子只是来拜访前辈。听闻前辈在此,便壮着胆子来了,希望前辈不要误会。”
隐在黑夜中的人听罢,不知怎的便笑了起来。
笑声穿破云霄,直直砸落在洛景云的心里。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就直说,我不喜欢那些拐弯抹角的。既然费心费力找到我,也便不是来干这等无用之事。”
洛景云无奈一笑,循着小道,便直直走进了那座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