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口回绝:“孤对品茶没兴趣。”
他抬眼一扫苏宝衣,毫不掩饰自己的放肆态度。
朝她走近了两步。
把头靠近她耳畔嚣张地跟她耳语:“慧言县君,孤大人大量饶恕了你家姐姐的冲撞之罪,不求你以身相报,但求你陪孤吃一顿饭也是可以的吧?
走,我们到春酒阁去!”
他的口气强硬且霸道,容不得苏宝衣有半分拒绝。
但苏宝衣岂是逆来顺受之人?
微微一笑道:“相比春酒阁,臣女还是喜欢开阳楼的菜色。尤其是七宝驼蹄羹,汁浓如乳,味道鲜美,回味不尽。
羊方藏鱼也堪称一绝。
夏秋季用羯羊配鲫鱼,冬春季用阉过的牝羊鳜鱼,原汁原味,滋浓味醇。”
太子哈哈大笑:“到底是从崇国寺长大的,说你没见过世面,还当真没见过世面!七宝驼蹄羹和羊方藏鱼算了什么?”
言下之意,苏宝衣是土包子。
太子道:“春酒阁的三吱儿和烤鸭掌才是美味至极。慧言县君,你不知道什么是三吱儿吧?
我告诉你,把刚出生的活着的小老鼠放到盘子里,吃的人用筷子夹住,小老鼠会‘吱儿’发出第一声叫。
放到调料去,小老鼠又会‘吱儿’,这是第二声叫。
再把小老鼠放到嘴里咬的时候,小老鼠发出最后一声‘吱儿’一共三声‘吱儿’。
烤鸭掌是把活鸭放在涂着调料的铁板加温。
最后鸭子还活着,但鸭掌却熟了,切下来装盘上桌,味道有说不出的鲜美。”
苏宝衣一副不可置信表情。
伸手捂了胸口,作了个受惊吓的楚楚可怜状。
太子难得怜香惜玉一回。
挥挥手道:“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去开阳楼就去开阳楼吧。二皇弟五皇弟,孤和慧言县君就先告辞了,哈哈哈。”
吃饭不外是借口,吃什么不是一样?
云鸣担心苏宝衣。
出言道:“皇兄只请慧言县君到开阳楼吃饭,不带上臣弟?臣弟刚好也饿了,不如大家一起?由臣弟请客,人多吃饭也热闹。”
“你凑什么热闹?”太子横他一眼,冷嗤:“想请孤吃饭,下次孤有空了你再请!”
“皇兄——”
“再废话,就别怪孤翻脸!”
云声伸手扯了一下云鸣,使了个眼色。
云鸣长袖之下紧握着的双拳,青筋暴起。他眼睁睁看着太子带着苏宝衣离开琴店,自己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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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声的随从拿了鼗鼙到来。
云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燕姬,眼神充满了不屑、轻蔑、鄙夷。
他声音冷冷道:“想必鼗鼙她用不着了。来人,把她赶出门,别在这霉气。”
刚刚苏醒过来的燕姬双眼一翻,又再晕死过去。
一个随众应声上前。
不由分说抓了她一只脚的脚腕,用了极粗暴的动作把她拖走了。
云声又再扫了苏雪遥一眼。
一改之前的温和。
神情有说不出的冷傲,高高在上,用一种俯瞰蝼蚁一般的目光俯瞰着她。
毫不客气道:“苏小姐,时候不早,本皇子就不留人了,慢走不送!”
苏雪遥哪里还敢说话?
极是狼狈地带着小谷子匆匆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拿上九百八十两银子的白玉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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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七听手下的人汇报,苏宝衣和太子在开阳楼吃饭。
他赶到开阳楼,直接进了暗室。
在暗室处,有一个暗格。
可以窥视雅阁的动静,有人在旁记录雅阁内客人的谈话,收集各种有用的资料。
阎七站在暗格前,往雅阁内看去。
太子云鹤倒没什么过分行为。
要坐相没坐相的,懒洋洋地半坐半躺在一张椅子上,身子重重的靠在椅背上。
双脚则搁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吊儿郎当,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
仿佛街头市井男上身,哪里有半点太子的高贵样子?
他的一双眼睛有说不出的狂野。
肆无忌惮的目光,明目张胆地停留在苏宝衣身上,那洋洋得意的神情,仿佛她是他已到手的猎物。
苏宝衣一脸沉静。
慢条斯里喝着杯中的酒。
这是取自高山寒潭水酿成,喝起来清凉但后劲十足的寒潭香。
苏宝衣已然喝了不少。
脸颊上已经染上了一层浅淡红晕,眼神有些迷离,看着就给人一种酒色微醺之态。
此时太子也喝了不少酒。
摇晃着脑袋大着舌头道:“慧言县君嫁与孤作孤侧妃,泼天富贵唾手可得。日后孤坐上那个位置,定会不食言许你贵妃之位。”
那目空一切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带着跋扈与不羁。
他道:“若是慧言县君拒绝孤,下场是什么,想必慧言县君清楚!别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连恐带吓,志在必得。
一副若了本太子不高兴,便能将人踩在脚底下,碾成渣滓,打下地狱!
苏宝衣一副天真烂漫相。
有些口舌不清傻笑道:““为什么只许我贵妃之位?而不是六宫之主之位?”
太子咧嘴问。“你想六宫之主之位?”
苏宝衣把眼睛眯成了一线儿,很理直气壮。
“废话!不想坐六宫之主之位,不是后宫好女人!独宠六宫,雌霸天下,拳打众嫔妃,横扫小妖精!六宫之主,无所不能!”
太子哈哈大笑:“慧言县君,你醉了!”
苏宝衣醉眼朦胧举起了金樽:“我没醉!谁说我醉?来,太子殿下,我们再干一杯!不不不,好事成双,干两杯!来来来,我们干两杯!”
太子拿过自个儿的金樽,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口气干尽。
继而自行又再倒满一杯酒。
又再仰起头咕噜咕噜地一干而尽。
阎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看到苏宝衣拿了金樽,长袖遮脸,似是把酒干了,却趁了人不注意,暗中洒到桌子下。
接着又再殷勤为太子斟酒。
笑意盈盈劝喝,一副不醉不方休的架势。
阎七就知道,苏宝衣岂是没脑子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她的微醺,不外是装,麻痹太子而已。
阎七略略落下心来。
但一双眼晴仍然阴鸷深沉,眼眸青森森。
他刚要退出暗室,就听太子嘴里含糊不清道:“若是你真是天生凤命之相,六宫之主之位不正是你的么?”
又听苏宝衣问:“什么天生凤命之相?”
太子嘿嘿笑。
声音愈发含糊不清:“天机不可……泄露……慧言县君,来来来,我们干杯……喝……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