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中秋节还有半个月,沐恩侯府接到宫中太监送来几张请帖。
中秋节那天晚上,皇宫之中举行宴会。
宴会邀请京中皇亲国戚和三品以上的大臣及其家眷参与。
尽管苏雪遥没品级,但到底是沐恩侯府还没出阁的小姐,名字也是报入户部入册了的。
因此也有名额进宫参加宴会。
这使苏雪遥兴奋不已。
进汴京城一年多,她都没有机会接触到真正名门世家和高官权贵家的公子小姐们呢。
更别说结识领取俸禄的皇室宗亲王孙公子亲贵勋臣了。
尽管汴京城的名门世家平日里喜欢举行这样又那样的宴会,可从来不邀请她。
——说白了,就是没把沐恩侯府看在眼内。
参加宫宴,可不能穿戴寒酸。
那代表着侯府的颜面。
顾氏虽蠢,倒也是清楚这点。
尽管不情不愿,但还是令芸娘拿了几匹布帛到桂馨院来给苏宝衣挑选做新衣服。
这次顾氏没有吝啬。
给的布帛都是些上等丝绸织品,质地紧密,绸面光滑柔软,富有弹性。
芸娘给苏宝儿量体尺寸间,南嬷嬷走进来。
看了托盘上那些布匹,还有苏宝衣挑选的衣服款式,不禁皱皱眉。
“朝廷规定命妇穿的袍色,三品以上是紫色,绣着仙鹤和芝草,三品以下律用黄色,不绣花样。
小姐是从二品县君,进宫理该穿公服。
这都是有明确要求的,岂能乱穿?”
芸娘脸上一僵,神色有些不自然。
垂下眼眸小心翼翼道:“这些布匹都是大姨母太太让老奴拿来的,老奴也是不敢多言,照着大姨母太太的吩咐做。”
南嬷嬷冷声道:“你回去跟太太说,沐恩侯府到底是有头有脸之家,如是不遵守礼义规范,传出去会让人笑话!”
芸娘陪着笑脸低声下气道:“老奴这就回去跟太太说。”
她走后,南嬷嬷道:“这芸娘,以前也是三品官员家的奴仆,因前主子犯事入狱,这才被发卖到沐恩侯府的。
她怎可不知道这些礼数!
显然是有人指使,故意不提醒小姐,好让小姐犯错惹笑话。”
南嬷嬷毕竟曾在宫中混过。
那些宅斗小手段,岂能瞒得过她。
指使那人也是眼皮子浅。
若是苏宝衣惹了笑话,损的也是沐恩侯府名声,难道不晓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眼皮子浅之人,除了大顾氏还有谁?
她也不想想,尽管她不是沐恩侯府之人,毕竟她一家子是附着沐恩侯府生存。
沐恩侯府不好,她和她的一子两女也好过?
芸娘很快折回来了。
托盘上除了刚才的那些布匹之外,还多了几副头面。
她对苏宝衣恭恭敬敬道:“太太说,她到汴京城没多长时间,不晓得那些繁杂礼义规范。
也不晓得慧言县君进宫赴宴是要穿公服。
太太说,虽然慧言县君进宫赴宴是穿公服,但平日里穿的衣裳做两袭新的也是应该。
慧言县君,衣裳的颜色和款色重新挑过,抑或要刚才已挑好的?”
苏宝衣道:“就要刚才挑好的吧。”
芸娘陪着笑,又再道:“太太还说,让慧言县言也挑两套头面,不能少了慧言县言的。”
远方伸头瞧那些头面。
嗤笑一声毫不客气道:“这些头面都是银镀金花丝镶嵌斑彩石,看着精致,但懂行的人一眼就看出,档次不高,不外是些廉价货。
我家小姐头面不多,就三五副,可随便拿一副出来,也比这些头面好看得多,而且还要值钱得多!
太太有心给我们小姐送东西,好夕也送些好的!
送这些次等货,隔应谁呢?”
芸娘面露尴尬之色。
腹诽:如果不是太太心软,依大姨母太太的性子,连次等货的头面都没有,还嫌弃?
想归想,不敢说。
春晓笑骂远方:“小姐都没说什么,你这丫头就哩哩啦啦的说上一大堆!”
远方嘀咕:“我为小姐抱不平嘛。”
苏宝衣没说话,只是随手拿了两款头面。
待芸娘告退离开后,她便把头面赏给了两位干粗活的老妈子。
这让老妈子受宠若惊,笑得合不上嘴。
那芸娘出了梦馨院大门。
待走远了,便把一张快要笑僵了的脸拉下来。
低声骂了句:“狗仗人势的东西,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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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遥也在挑选丝绸颜色和衣服款式。
堆在桌子上的丝绸料子要比给苏宝衣做衣服的丝绸料子高档得多,是用纯桑蚕丝做原料的名贵上乘素绫。
素绫制裁地轻薄,较其它绫类织物色光漂亮,手感柔软。
苏雪遥挑了布帛。
接着又再挑选头面。
那些头面极是奢华,金镶钻石、彩宝、翡翠玉石、珍珠……这些都是宫中赏赐下来的。
光辉熠熠,耀眼夺目。
几乎没把人的眼睛给闪瞎了。
大顾氏远远的坐着,目光不时扫向桌子上摆放的奢华头面,两眼绿油油的。
她暗中咽了几口唾沫。
眼角瞟了瞟坐在一旁郁郁不乐一脸不甘的自家两个女儿,对顾氏幽幽叹了口气。
“想以前在诸城,我们沈家再不济,也是衣食无忧。
若梅若兰姐妹俩虽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到底是我的心肝宝贝儿!
她们想要什么,我这个做娘的也是尽量满足,从不会让她们不开心。”
大顾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又再幽幽叹了口气。
“如今到了汴京城,若梅若兰姐妹俩倒过的事事不如意了——”
顾氏不解问:“姐姐何出此言?”
大顾氏又再用帕子沾了沾眼角。
装腔作势了一番。
“说来说去,也是我这个做娘的也没什么本事,每日里只顾忙着帮妹妹管着家。
侯府不比别家,面积广阔,人口众多。
每天有做不完的事务。
就是指挥和监督众奴仆,我也是忙了脚不沾地。”
顾氏点点头,由衷道:“姐姐辛苦了,如果没有姐姐帮着我管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顾氏暗中咬牙。
她又再把话题拐回到自家俩个女儿身上。
“哎,若梅若兰的命怎么这般苦呢?
有我这个没用的娘,不能进宫参加宫宴也就罢了。
偏偏想做几款新衣裳戴些好点的首饰也不能,只能眼巴巴看着伤心。
哎,可怜的若梅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