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川觉得自己似乎昏睡了很久,但……或许不是昏睡,而是失去了记忆?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只用一条带子系住的白色袍子,看款式的话应该是浴袍?但手感摸上去却明显不同。
他茫然地看向四周,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房间,天花板的每个角落里都有摄像头,能保证拍摄到三百六十度的影像。
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不是嗓子嘶哑或是难受,而是……他困惑地想摸一摸喉咙,发现左手不知为何紧紧握着拳头。
他这时候才迟钝地感觉到掌心中似乎有东西,他想打开拳头,但最后一刻某种说不清的感觉阻止了他。
不能,至少不能在这里打开拳头。
他在一片寂静中待了很久,然后墙壁上裂开了几个口子,露出漆黑的管道。
某种气体涌进房间,他很快就意识模糊,最后只记得在脑中再次提醒自己:不能松开拳头。
再醒来的时候他的处境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不过他身边开始出现其他……他内心知道这些是人,但他们身上的味道太香了,更像是诱人的食物。
每次闻到那香甜的气味,他总会忍不住张开嘴,尖利的牙齿弹出来,随时准备撕开食物的喉管。
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这样的机会,食物们总是防备得很严密,而他每天都在麻醉气体中睡过去,醒来后接受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实验,日复一日。
慢慢的,他每次醒来时思维都变得更迟滞,除了一直牢牢握紧的左手拳头,没有什么东西能长久地留在他的脑海中。
他听到那些食物商量着要不要强行打开他的拳头,但最后他们放弃了,据说曾经尝试过,但引起了他的狂暴。
而他是最成功的试验品,他们不想弄坏他。
顾庭川看着自己的拳头十分迷惑,是吗?曾经有过吗?他记不得了。
枯燥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又或者并不久,他不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
每次醒来的房间都没有窗户,所以他看不到白天黑夜,看不到日月星辰,因此“很久”也许只是个错觉。
但重复的日子终于到了尽头,他与另外六个实验体一起清理了身体,剪短了头发,换上了不同的衣服,然后被塞到一艘船上,披着星光上岸。
很快他们被分开了,他不知道其他人去了哪,但他被留在了沿海的城市,他听那些人称之为:海城。
有人安排他的生活,有人带领他接触更多的人,一天天平静的生活过去,知道某个晴朗的早上,人们正常地醒来,匆匆赶往工作场所时,灾难爆发了。
他从浑噩中醒来,但可怕的饥饿感迅速接管了理智。
他开始进食,不断进食,每一次吞下血肉就变得更为强大的力量让他痴迷,于是他更加停不下来了。
然后他逐渐有了控制其他同类的力量,更多,更多,更强大的力量。
直到某一天,他突破了某个屏障,曾经属于人类,属于那个叫做顾庭川之人的一切记忆都回来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进食的时候,他从不像其他同类那样使用双手比金属还要坚硬的指甲,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永远紧紧握着拳头。
已经成为丧尸王的顾庭川,一根一根掰断了自己的手指,打开了僵硬的拳头。
一对刺入手掌后,又因为漫长的时光而与掌心生长到一起的袖扣出现在他眼中。
丧尸是没有眼泪的,丧尸也不会有情绪,但在那一刻,他发出了野兽濒死般的嚎叫。
向他臣服的丧尸们在这一日,都因为他们的王而感觉到了——痛苦。
顾庭川离开了他的领地,他带着自己的子民进入了山中,远离所有“食物”活动的地区。
他莫名觉醒了新的力量,可以顺畅地与变异动植物沟通,所以他在山中过得如鱼得水。
他有了新地盘,他的意志在这个范围里是绝对的,因此所有从属于他的存在,都不能肆意杀戮。
顾庭川想,或许他的小姑娘已经长眠于某处,又或者幸运地活了下来,但不管如何,她都不会愿意看到满是鲜血的世界。
但他没想到,禁止杀戮会引起那样的关注,无处不在的变异昆虫带来了人类的消息,于是他知道了他们将自己称作X,将他的领地中丧尸、变异动植物,以及偶然不小心闯进来的人类可以和平共处的现象,当作了结束一切的希望。
他们想来抓捕他。
但他并不害怕,他禁止杀戮,并不代表他失去了杀戮的能力,这一片领地绝对服从他的意志,抓捕他的人进入这里,会发现就连一粒尘埃都在与他们作对。
没错,这就是他原本的计划,让这些人有来无回。
如果他没有意外从一只昆虫那里听说幸存者四杰这个说法,并且知道其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叫做荼小白的话。
还好,一切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面对这次围剿行动,他选择了退让。
原本直接一走了之是最合适的,但他实在没忍住内心的渴望,与围剿队伍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一直期待能看到她。
他的小姑娘。
大概是这种你藏我找的游戏让围剿队伍的指挥感到了腻烦,他们终于派出了最强的战斗力。
号称幸存者四杰的人各带领一支小队出现了。
而他也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他的小姑娘。
那一刻他简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要直接向她冲过去。
但最终他只是转身离开,彻底消失在围剿队伍的感知里。
他们对他的了解还是不够的,只知道他是特殊的丧尸王,却还是低估了他的特殊性。
他一路跟踪荼小白所在的队伍,千里迢迢到了京市,却并没有仗着丧尸王的本事混进地堡中。
他只是安静地游荡在四周,每次她出任务的时候便远远跟着。
他的小姑娘果然不管在什么环境下,都是最耀眼的珍珠。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目睹心爱之人的死亡。
那无疑是一场阴谋,精心策划与布局,连他游荡在京市周围也没有半点察觉。
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他杀死了那只丧尸王,开始控住那些疯狂的丧尸时,听到了来自高空的死亡轰鸣。
顾庭川很清楚,如果他在听到声音的这一刻就选择异能化以后逃走,是可以在爆炸发生前逃到足够远的。
但他更清楚,荼小白经过了艰苦的战斗,已经没有更多的力量支撑她全身异能化逃出死亡漩涡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化作一团风向她的位置冲了过去。
如果不能拯救你,那至少我要与你同生共死。
他化作风拥抱了心爱的女孩一秒,然后在掀起的气浪中一起化作了尘埃。
他和荼小白都不知道的是,一个五级异能者和一个五级丧尸王同时死亡的能量逸散,在爆炸中心引发了可怕的能量漩涡。
一切都被吞噬,时光凝滞不前,回荡在这个空间里的只有浓烈到就算忘记一切也不愿舍弃的感情。
……
顾庭川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着一缕地待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子中。
周围是不知名的液体,而他淹没其中却没有一丝呼吸困难。
他缓缓抬起手,仪器牵扯的感觉传来。
啊,真是遗憾啊,他为什么重生在已经成为丧尸的时候呢?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毫不犹豫地一拳打破了玻璃容器。
液体迅速溢出,他在警报声中扯断了身上的仪器线,在房门被打开前迅速敲碎了剩下的玻璃管
与他一样,哦不,根据记忆这六个实验体都没有他成功,但好歹他们都是丧尸。
而且是真正的初代,如果不是一直用特殊的药物控制着,这艘潜艇上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显然,这段时间他们的“乖顺”,给了这些人傲慢的错觉。
于是他们端着武器冲了进来,还省得他费力破坏房门了。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冲了出去,按照上一世的记忆直冲潜艇的控制室。
半小时后,整个潜艇失去了动力沉到了海底。
他戴上了防毒面具,然后将平日里用来控制他们这些实验体的药剂释放出来。
不过片刻,整个潜艇中就只有他能自由活动了。
他离开了潜艇后,从外部破坏了潜艇的控制器,大门自动关闭等待救援,但显然……一醒来就要直面丧尸的人没机会发出救援信号了。
但接下来回到陆地上让他花了不少时间,算算时间,距离灾难开启已经没多久了。
他上岸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刷脸取了一笔钱,买了两个手机,再去黑市高价购买了两张不记名的卡片。
迅速将末世的消息用匿名方式发到了市长邮箱,扔掉这支手机后,用另一个号码联络荼小白。
然而刚刚拨了四个号码后,他发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
顾庭川又惊又怒,突然想起来自己遗漏了什么。
他能维持清醒是因为那些家伙的药剂,他们不仅要靠七个初代丧尸投毒,还在这片土地上暗藏了一些其他的手段,要在同一时间引爆这些手段,让这片大地同时间沦落。
所以他们才会在一定时间内尽量延缓他们彻底变成丧尸,但现在……他忘了这件事情。
这实在不能怪他,毕竟上辈子在潜艇里的记忆断断续续十分模糊,他能想起这么多就不错了。
他知道自己维持不了多久的清醒了,而他也不想重复上辈子的杀戮,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情——去看看他的小姑娘,然后自我了解。
然而他还是没赶得及,刚刚到达洛城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彻底支撑不住了。
他不得不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准备自我了解。
却没想到丧尸病毒的爆发比他所知的居然还早一点,他没能完成“自尽”的举动就丧失了神智。
但他又没有完全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他安静地藏起来,冥冥中仿佛有股力量在告诉他继续等待。
直到有一天,风中送来了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
他不由自主地走出了藏身处,向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狂奔。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出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力量,但它压制了他的本能,成为了他与她之间的桥梁。
他清楚地感觉到这股力量让他能安全的待在心爱之人身边,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那股力量,顺便将另一个“竞争者”踢出了竞争队伍——当然是用无形的力量。
总之,他成为了荼小白第一只也是唯一一只珍兽。
他们一起作战,一起休息,每一次注视她,那颗不复存在的心都在疯狂地蹦跶。
一开始他想,这样就够了。
但慢慢的,他开始不满足了。
他借着战斗的时候碰触她,拥抱她,背起心爱的姑娘,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饥饿”,那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饥饿感。
他想要更多,想将心爱的姑娘揉进身体中,想与她有更多,更亲密的接触。
但他不能,死死停在那条界线后,他的理智和那种莫名的力量止住了他向前的脚步。
可是顾庭川也没想到,有一天那股绝对的力道居然也会失效。
他重获自由,压抑的感情再难控制。
第一次他违背了荼小白的命令,然而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心爱的小姑娘哟,是那样可爱,那样美丽,嘴唇就像是最上等的蜂蜜,甜的让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一再崩塌。
但……丧尸的身体太强悍了,这种强悍不单指战斗属性,连某些方面也是……咳,超出常人太多。
所以他一直在忍耐,不敢真正越过雷池。
尽管荼小白居然真的忽略了他丧尸的身份,这个认知让他差点爆炸,但他还是艰难的忍住了。
可是……可是来自心爱女孩的挑衅,真的,真的,真的太难了。
好吧,最终他还是爆发了,当彻底拥有她的时候,他承认自己疯了,什么理智,什么克制……去踏马的吧。
他要她,每一丝皮肤,每一缕气息,这是两辈子的等待和隐忍,一招爆发,神也无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