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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宅兹中国(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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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水长天,青山碧原,野花烂漫。锦秋时节的伊洛原野在群山环抱下宽缓明朗,万物可爱。

东巡的周王与扈从之众将临时营地安扎在涟漪温柔的瀍水南岸。

“苏大夫,大家都赞你文采明达,精擅刑礼。度奉王命治理祭邦,却多有未尽人意之处。愿大夫有以教我。”祭侯姬度端起案上的酒爵,双手呈给随王东来的苏忿生。

苏涛恭敬接过金爵,欠身回礼向黻黼鲜明的祭侯,含笑恭维道:“上侯谦逊了!前些天我们在祭邦,看到的景象可是欣欣向荣啊!”

苏忿生的回答如此得体,让祭侯姬度更为喜欢上了这位王庭祭酒大夫。

“巩伯,烦劳取一把轻吕来。”祭侯吩咐作陪的阙巩之君,后者是祭侯下属的重要封君,爵秩为伯。

巩伯很快回来,捧着一副精美的剑匣。

“苏大夫,本侯无以为敬,请收下这把轻吕。这一路上,还望大夫就教化鄙邦百姓的事宜多多指教本侯。”王嫡五弟姬度是身份显赫的上侯,下属的阙巩人一向以擅长制造兵甲著名,送给苏忿生的礼物是利刃中的上品。

“尊贵的君侯,苏某是文臣,用不到如此珍贵的轻吕。上侯若有什么垂询在下的,某自当知无不言。”

“收下吧,苏大夫。君子佩剑,方显威仪。”姬度诚意满满。

苏涛双手接过长匣,打开来,阳光下的宝剑锋芒灿烂。

“感谢上侯赠剑,感谢巩伯。”苏涛替两人将空爵斟好美酒,“苏某敬上侯和邦君一觞,愿你们国泰民安!”

姬发举目四顾,视线掠过绿色的原野,葱茏的丘陵,清波流岚的明丽河流,一直望到东方蓝天下突兀秀丽的太室山。绿色、金色、蓝色和蓝绿色,是这方天地的主基调。

“妙乎其壮丽恢弘也!丘陵交错、河流蜿蜒,四季分明,土壤肥沃,位居天下之中。”姬发内心赞叹道。

过了崤山,进入豫州之境,东巡的第一站是五弟姬度的封国。下一站,要去主动归命于周人的应侯国,它是豫州中部最为强大的土著邦国,还可以顺路实地考察封给四弟的鲁邦情况。

眼下的所在,位于洛水和伊水两条大川之间,还有瀍水与涧水蜿蜒。北面百里外就是涛涛黄河,正好在鄂侯子斯的领地这一段。去年剪灭大邑商,就是在那里的盂津渡河北上的。

四弟姬旦黻黼鲜明,一路优雅地走来,轻松地越过脚下的清溪,浓密的黑发和谐地融合在阳光绿草的背景之中。

“哥,在想什么呢?”姬发与四弟自幼就关系亲密,父亲过世后更是当姬旦为左膀右臂,所以私下里让弟弟不必太过拘礼。

“旦,你是如何看待此间山川形势的?”

“这里古时是有洛氏的领地,山川肥沃,通达四方,平原广阔。从大的地理环境上看,是一块盆地。叫我说,日后发展起来,不亚于我们的锦绣王畿。”

“你和予想到一起了!”姬发见弟弟姬旦对此间的观感和自己一样,很是兴奋。

“兄长打算将这里封给哪位弟弟?亦或是由懿亲长辈来镇守?”

此番东巡,周王姬发还要册命一批诸侯,姬旦以为王兄在琢磨让这方宝地花落谁家。

姬发微笑道:“予是在考虑于此间营造一座我们的新都。”

“兄长是说:宅兹中国,自兹乂民……”

“没错!旦。父王走后,我们一心光大周邦,兴熊罴义师扫灭商受,威震东夷诸族。然而,接下来更需要朝乾夕惕以励精图治。治理如此的疆域河山,最重要的是保民敬天,遵从天宪,恪守天命,让九州四方都沐浴王道的光芒。神圣苍天泽及下民的意志得以切实落实,昊天上帝看到我们的作为才会满意!也会更将降福降休于我周室子孙。”

“我明白王兄的谋划了。豫州位于九州之中,这里又是豫州的腹心所在,距离天下四方道里平均。如果我们在此兴建一座王都,既可以巩固在中国的统治,又方便逐渐向东国和南土方向延伸王国的疆域,还方便了四方的输贡事宜。”智慧的姬旦一下就道出了周王姬发所谋的逻辑所在。

按照夏王朝大禹王创立的制度,九州诸侯需要向王庭所在贡献方物,一方面代表对王权的顺服,一方面有利于强化王国财政,实施治理江河、修建道路、促进贸易往来和客旅服务等公共福利。商王朝更是大大强化了天下万邦向王庭定期定时进贡的义务。如今,周革商命,自然也继承了这套体系。

镐京位于西土雍州,各地输送贡献难免路途艰辛!而运送到天下之中的此间,就能大大减轻东国与南土诸州臣民的负担,只需要周人自己再转运一番往京师丰镐就是。

“旦,你看。”姬发指着四面的大环境,从洛水之汭延伸到伊水之汭,居于水之阳又原野广阔,是前朝夏后氏中晚期的王畿之地。南面有水草丰美的三涂湖泊沼泽,西北是从我们雍东延伸过来的崇山峻岭,再往北远瞻是涛涛大河。予打算,将来就将新的都城修建在伊洛平原,离着东面的太室山不要太远。”

“好!兄长‘宅兹中国’的宏伟计划可以交给旦来落实。十年成城,哪怕是再幸苦,为我们姬周营造新的家室也不辞辛劳。”兄长姬发是天子,需要在镐京主持大政,自己的封地就在南方数百里外的鲁邦,所以姬旦自告奋勇替兄长分担作邑于洛的重任。

“不急!旦。等我们把手上的大事料理差不多了再兴营造东邑,眼下予的身边可离不开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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