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的时候霍乐宁收到了一束玫瑰花。
芬芳、热烈, 上面有着新鲜的露水。
湛峥送的。
霍乐宁拿到它的时候还在实验室忙，新进组的小师妹探头笑眯眯地喊了一句：“师兄，门口有你的花喔。”
霍乐宁垂着眼, 轻声说了句“谢谢”, 小师妹就离开了。
霍乐宁继续手上的实验，面上一派沉静, 还是忍不住走了一秒神。
等到实验结束，他收好器具, 脱了白大褂, 慢吞吞地走出实验室, 这才发现外面在下小雨。
春雨如油，细细密密地织成一片朦胧的雨雾，他没带伞，想着还有几步路, 索性就冒着雨小跑了过去。
这样的雨打在身上并不算凉, 等到了大门口, 霍乐宁看到了那束花。
它被摆在敞着的窗台边，花瓣随着风微微地颤动，看上去娇嫩可人。
霍乐宁仔细查看了便签，把它抱起来数了数.
一共24朵。
他抱着花往回走, 等回到实验室就拨通了湛峥的通讯。
通讯很快被接通, 背景音有些嘈杂。
霍乐宁能隐约听到有人拍桌子驳斥的声音, 吵嚷的讨论, 还有气定神闲的回应——
最后的声音听着挺熟悉，应当来自于他的表哥。
湛峥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压得很低, 同样气定神闲：“花收到了？”
霍乐宁“嗯”了一声。
然后他道：“开会还接通讯。”
“不是什么重要的会。”湛峥道。
无非就是吵来吵去。
最后的结论又回到原点。
霍乐宁听他抱怨过很多次, 几乎能想象他在那头的样子。
他不知道怎么评价，只好道：
“好歹听一下。”
湛峥就笑：“好。”
“马上开完了。”他道，“一会儿我来接你。”
霍乐宁说：“我来找你。”
“抱着花？”
霍乐宁被噎了一下。
他的确没想到还有花的事。
“不许放办公室。”湛峥轻声命令，“我要看。”
挑也是他挑的。
明明见过。
霍乐宁心里有些无奈。
他重复了一遍：“我今天下班早，我来找你。”
片刻后补充了一句：“带着花。”
湛峥终于满意，欣然挂掉了通讯。
霍乐宁的手指放在鲜妍的花瓣上，无名指上的银环精致而素雅，闪着低调的光。
他舍不得揪掉哪怕一片，放了一会儿又收回来，无意识地发了会儿呆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
临走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上了那束花。
24朵不多也不少，抱着其实挺费劲。
好在实验园距离联盟总部也就十分钟的路，并不算太远。
其实比起距离，更让霍乐宁觉得为难的是一路上众人的目光。
他是个挺内向的人，不擅长对付他人的注视。
他和湛峥在一起之后有八卦小报特意对湛上将的伴侣作过一番煞有其事的点评，说是漂亮有余而气场不足，娇弱讨喜却能力平平，就像一株栀子。
而能与湛峥相配的应当是玫瑰。
这篇报道问世的第三个小时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也不知道是哪个动的手。
但是据说主编性格刚烈，始终坚持己见。
惹湛峥发了好大的火。
霍乐宁对此倒没什么特别的看法。
也有人说过，如果他一直在实验园长大，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的性格。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也曾经想过湛峥喜欢的到底是哪个他，纯粹得像是水晶的自以为是机器人的，还是现在这样的他。这是他当初失忆逃避湛峥的原因之一。
湛峥给出了答案。
无论每一个，都还是他。
于是他平静而坦然地接纳所有的自己。
当然，接纳不代表喜欢被注视。
这可能是已经刻在骨子里的感觉——或者说习惯。
好在大家都没有恶意。
到了联盟总部门口，刚好遇到他们散会，里面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看到他和他抱着的花都愣了一下。
湛峥走上来，先是眼中有了欣喜，然后转成了懊恼。
“……怎么不说下雨了。”他道。
下了雨不好拿花。
如果他知道，他绝对不会让霍乐宁这么做。
霍乐宁怔了一下，随即很温柔又有些迟钝地笑了笑。
“没事啊。”他道，“不冷。”
是真的不冷。
他把花递给湛峥，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湛峥僵住了。
霍乐宁从来不喜欢公共场合亲热。
身后的一众政要也僵住了。
上了年纪的老前辈们眼睛里写着嚣张胆大妄为不知羞……一系列的词，同辈眼神游移，零星几个年纪小的耳根泛红。
严沛咳嗽了一声，遮住了一旁廖杨的眼睛。
廖杨简直觉得莫名其妙。
“……你有病吧。”他压低了声音，“我又不是小孩儿。”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纷纷寒暄道别，像是一点没注意身边的八卦。
霍乐宁只是蜻蜓点水亲了湛峥一下。
他耳根有点红。
“走吧。”湛峥轻声道，“回家。”
他把花交还给霍乐宁，给他撑着伞。
两人走进连绵的雨幕里，然后坐上了回家的车。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七年。
*
上了车之后花就被放在了后座。
车子缓缓启动，一旁的防窥膜被打开，霍乐宁被湛峥按在座位上亲了个够本。
他嘴唇很红，眼尾也是红的。
如果这会儿那个八卦小报的主编在，就会知道他的判断其实确实是错误的。
霍乐宁像栀子，也像玫瑰。
只不过像玫瑰的一面只有湛峥能看到。
而他的坚韧和善良则不需要任何的证明和评价，至少带着偏见的人没有资格。
一吻毕，湛峥道：“下次不要淋雨了。”
omega的脸蛋还泛着凉意。
柔软又冰冷。
他不喜欢。
霍乐宁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道：“我把花退回去了。”
湛峥一怔。
随后，他反应过来。
想绷着脸，却没绷住，片刻后才道：“我没吃醋。”
语气懊恼的。
霍乐宁就笑，眼睛弯弯的。
“我知道。”他道。
“是我自己想退。”他这么说。
-
霍乐宁说的这束花当然不会是后座上的那束。
事实上他们在一起七年，湛峥没送过霍乐宁花。
霍乐宁要求的。
他更喜欢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一顿好吃的饭，或者一次难忘的旅程。
湛峥尊重他的喜好。
而那束花——
让湛峥今天在既定的行程之外还多送了一束玫瑰的那束花。
它来自于他们俩的一位老熟人：
安东·柯克。
这么多年混小子终于有勇气面对树下青涩的遗憾。那束栀子是他寄给霍乐宁，目的只是为了再一次郑重的道歉以及——或许是，霍乐宁称为还愿。
当初他说要做像湛峥那样的英雄，现在他也算做到了一半。
今年安东经过考核，正式进入了联盟军队编制内，他把这件事告诉当年喜欢过的omega。
他在卡片上写下了所有的心意。
湛峥倒不至于误会。
事实上，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他不免想起当年那束送到霍乐宁面前的玫瑰。
而霍乐宁当然也能察觉到他的想法。
他把花退了回去，附上了真诚的祝福留言。
窗外是隐约的雨声。
霍乐宁闭着眼睛，他有点困。
湛峥让他躺下，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给他按摩太阳穴。
“会觉得我小气吗？”他问。
“不会啊。”霍乐宁道。
他顿了顿，“如果有人给你送花……我也会不开心。”
这也不是湛峥第一次吃醋。
他也吃过湛峥的。
虽然他们的关系全星系人民都知道，但是不乏有觉得他们是形式恋爱的，毕竟这在上流圈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总之湛峥不在的时候霍乐宁会遇到隐晦的示好，一些奇怪的暗示，以及含蓄的小礼物。
而他不在的时候湛峥也会。
大家心照不宣。
该退的退。
事后自然地知会一声，坦坦荡荡。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少有的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很少表露爱意。
还是害羞。
不像湛峥，宝贝媳妇儿乖宝宁宁乐宁换着花样地叫，他只会叫湛峥。
湛、峥。
清清楚楚干干净净的咬字。
也不太说“爱”。
更不用说表露出占有欲。
话音落下，湛峥人都有点愣。
霍乐宁感觉到湛峥骤然变快的呼吸，有些哑然。
片刻后，他道：“湛峥，我很爱你。”
还是带着点羞涩，却认认真真。
湛峥俯下身吻他。
虔诚又热烈。
*
尽管湛峥很想就地做点什么，但是一旦开始，今天一天就算提早过完了。
今天算是个特殊的日子，他不想草草过掉。
等到了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机器人小明领带上夹了支玫瑰花，面带微笑，身旁嗡嗡地飞舞着一个小型机器人，正是阿尔洛。
经过全新改装，阿尔洛已经不会卡带。
他换了崭新的涂装，看上去带着春天一样的粉嫩，连一双眼睛里跑的数据都变成了粉的。
他转累了，就蹲在小明的肩上。
霍乐宁换了拖鞋进门，阿尔洛的眼睛就跟了过来。
霍乐宁摸了摸他的螺旋桨，又一视同仁地拍了拍机器人小明的肩，像是在摸两只宠物。
“晚上好啊。”他道。
“跟门神似的。”湛峥评价。
语气有些嫌弃。
“我觉得，你应该对这个家里做饭的人客气一点。”霍乐宁道。
湛峥：。
小明现在已经精通各种菜式。
他确实是这个家顶梁柱一般的存在。
至于阿尔洛……
霍乐宁一度不太想见到它，作为当初洗脑助纣为虐的帮凶。
但是湛峥注意到，阿尔洛一直放在他房间的一角。
于是，他托人把阿尔洛改装了一下，又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它现在只是一个单纯的老款陪伴型机器人之后送了回来。
霍乐宁也没有把它赶走。
就这么默许它成为了这个家的一员。
它还是只听霍乐宁的话，但链接了小明的核心系统，也会帮着他做一些家务。
比如搬运一些力所能及能搬运的东西。
和往菜里放盐。
湛峥想了想：“这算不算是给小明找了个小华？”
霍乐宁：“……”
这么一说，好像也很有道理。
-
吃饭的时候，秦佩宜打来了通讯。
视频通讯。
打的是霍乐宁。
霍乐宁忙不迭接起来，湛峥顺手擦掉了他嘴角的酱汁。
虚空中的画面里，秦佩宜看上去风尘仆仆，但是依旧很精神。
她最近停了一段时间的单子，到处旅游。
霍乐宁看到了她身后的天空。
“宁宁。”她道，“看！极光！”
绚烂而光亮的色彩勾勒出梦幻的图景，霍乐宁睁大了眼睛去看，也情不自禁地道：“好漂亮！”
秦佩宜心满意足。
等霍乐宁回过神，就听到了一句“那你们好好过情人节哦”。
下一秒，秦佩宜就挂断了通讯。
霍乐宁：“……”
一旁只瞄到了一眼极光的湛峥：“……”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连句话也不跟我说。”
霍乐宁笨拙地安慰他：“毕竟你们已经说了很多年的话了。”
湛峥：。
他往霍乐宁嘴里塞了口黑椒牛柳。
霍乐宁乖乖咽了下去。
*
今天是情人节。
这些年他们俩大大小小地也过了不少节日。
其实最重视的还是两个人的生日。
然后就是结婚纪念日。
他们两年前结的婚，好歹等到霍乐宁拿了毕业证。
现在霍乐宁其实还在继续读书，他考了蔷薇的研究生，就跟在当初很欣赏他的那位老教授门下，跟着她继续深造，只是研究生课业不多，闲暇时间他就全泡在了实验园。
傅禾茵看着他，心里总是很感慨。
不过湛峥知道，霍乐宁去实验园，只是因为感兴趣，并不是要顺应些什么。
或者弥补父亲们的遗憾。
不是刻意。
但仍旧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湛峥想，傅禾燃和霍苓潇如果能知道，应该也会很欣慰。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他终于发现，霍乐宁比他还工作狂。
“我之前忙是因为不忙也是闲着。”他总是很无奈，“宝贝儿，你能不能稍微着点家。”
他那个时候单身呢。
回家也没老婆抱，所以回家干啥。
霍乐宁果真自我反思：“你觉得很寂寞吗？”
湛峥：“……”
湛峥：“…………”
“霍乐宁。”片刻后，他感叹，“宝贝儿，你真的很有渣男潜质。”
瞧这话说的。
渣男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那我尽量多回来陪你。”
其实湛峥也不是非要霍乐宁成天在家，只是霍乐宁工作起来挺有些不管不顾的味道，他生怕人累坏了。只能变着法地让他放松。
比如过各种各样的纪念日。
-
今天小明准备了点酒。
湛峥不怎么喝酒。
霍乐宁就更不。
他几乎从来不喝酒，就算聚会基本也是湛峥代劳。
反正他们不需要自己开车。
但是今天霍乐宁看到酒的时候，眼睛在上面黏了一会儿，有点跃跃欲试。
他觉得这个酒瓶挺精致。
酒是红葡萄酒。
度数不高。
就算喝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湛峥问他：“想喝？”
霍乐宁点头。
“那陪你喝点。”湛峥道。
饭吃完了，收拾交给勤劳的机器人。
懒惰的人类一人拎了个高脚杯，去二楼的露台散心。
刚走进去，霍乐宁就踢到了一顶节日帽子。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帽子还带了一圈毛绒绒的边。
然后他想起来，上次一群人来他们家开party，最后都聚在了露台上说要开星星，这就是当时的遗留产物。
他若有所思。
湛峥凑过来看了一眼：“这你小师妹带的吧？”
霍乐宁“嗯”一声：“她说送我了。”
小师妹坚定地觉得他很可爱。
所以有的时候会送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过她审美挺好。
她送霍乐宁，霍乐宁就挑点小礼物回过去。
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熟悉了起来。
“你都没戴过。”湛峥咳嗽了一声。
他其实也喜欢给霍乐宁置办可爱的东西，主要是霍乐宁真的适合。
他的脸是偏青涩的漂亮，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一些，跟各种可爱萌系的小玩意儿都很适配。
只可惜霍乐宁恢复记忆之后总觉得往事不堪回首，对于当初无知无畏大胆勾引自家alpha的事耿耿于怀，严禁湛峥翻旧账。
当然兔子睡衣也被塞进了衣柜。
……还有兔子拖鞋。
湛峥蠢蠢欲动。
霍乐宁看了他一眼，把帽子戴在他头上。
湛峥：“……”
霍乐宁却突然笑了。
“好可爱。”一边笑，他一边道。
湛峥想摘的手又缩了回去。
算了。
他想。
戴就戴吧。
媳妇儿开心就行。
至于……兔子媳妇儿什么的，改天再说。
*
无限制纵容的结果就是，等湛峥从心不在焉中回过神，霍乐宁的杯子已经空了。
湛峥：“……”
他看了眼杯子，又看了眼脸颊已经有些红的霍乐宁，不可置信。
“霍乐宁，我是会跟你抢吗？”他问。
他俩刚刚喝了小半杯，霍乐宁看上去挺正常，湛峥就由着他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加起来也不少了。
他伸手要去碰霍乐宁的脸。
被霍乐宁抓住了手腕。
“我没醉。”霍乐宁认真地说。
湛峥：。
“好的。”他道。
这是上头了。
“不准喝了。”他把霍乐宁的杯子没收。
霍乐宁倒也不闹，很乖地看着他的动作，手也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
湛峥：“……”
“看着我干什么。”他板着脸。
多大人了还偷偷喝酒。
“看你好看。”霍乐宁道。
湛峥一口红酒呛在了喉咙里。
霍乐宁的语气很认真。
湛峥听他在实验室里跟同事讲话，也是这个语气。
有的时候同事看上去火急火燎，像是宇宙马上就要爆炸了，霍乐宁还是这个语气。
怎么说……
挺让人安心的。
那个场景是安心，这个场景是撩人。
湛峥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啊。”
知道了。
我老婆夸我好看。
……嗯。
霍乐宁突然站了起来。
湛峥被他吓了一跳，也跟着他站起来：“怎么了？”
“我礼物还没给你。”霍乐宁道。
湛峥就跟着他走。
机器人小明适时过来收拾残局，阿尔洛就飞过来。
他在小明和霍乐宁之间犹豫地飞来飞去，被年轻英俊的男士微笑着拎着螺旋桨放到了自己的肩上。
另一边，湛峥已经和霍乐宁走到了里头。
霍乐宁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湛峥打开，里面是一对精致的袖扣。
款式简约大方，很漂亮。
湛峥搂过霍乐宁亲了一口：“谢谢媳妇儿，好看。”
他穿正装的时候不多。
但霍乐宁爱看。
霍乐宁被他亲了一口，脸颊好像变得更红了，他说：“……还有。”
湛峥就等着他把“还有”拿出来。
霍乐宁磨磨蹭蹭。
他先是直勾勾地盯着湛峥看，然后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湛峥起先还只是单纯地等，这会儿却突然有些心猿意马。空气中漂浮着浅浅的信息素味道，让衣帽间里原本宽敞的过道都变得有些逼仄。
他骤然想起了在车子里想做但没做完的事。
霍乐宁开始转过身去翻柜子，俯身的样子让腰间的衣料骤然绷紧，勾勒出纤细的腰线。
湛峥突然发现他到家之后就把腺体贴撕了。
现在脖颈后那块甜美的地方微肿。
像是甜美的引诱。
他们早就完成了终身标记，对彼此的身体都再熟悉不过。
湛峥喉咙发紧，试探性地搂住了霍乐宁的腰。
怀里的人被吓了一跳，想要回头，颈间却传来了湿热的气息。
他的alpha蹭着他的脖颈，问他：
“还没找到吗？”
霍乐宁轻喘了一口气。
他整个人的体温都很高，找东西的手指都在颤，身后的alpha也不放过他。
好半天，他终于摸到了那个盒子。
他费了点力，把它拖出来。
湛峥分了点神去看，发现盒子也很大。
“衣服？”他问。
霍乐宁点头。
“客气了宝贝儿。”湛峥跟他咬耳朵，“怎么准备这么多……”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霍乐宁还在抖，但是听着身后骤然粗重的呼吸，他又镇定了下来。
“你要不……”他提建议，“出去等。”
湛峥深吸了一口气。
“我帮你换。”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诱哄，“宝宝，好不好？”
*
霍乐宁对此没什么意见。
他喝酒原本只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没想到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低估了酒的后劲。
加上紧张，如果他自己换，可能半天都换不完。
不过换成湛峥，他发现也没好到哪去。
头顶是毛绒绒的兔耳朵。
发夹式。
好处是不会特别紧，坏处是一动就抖。
脖子上是一个可爱的颈圈。
同样是毛绒绒的。
再往下就有些不堪入目。
霍乐宁仰躺在床上，感觉他浑身的布料可能加起来都没他原来一件卫衣多。
他还有点冷。
于是催湛峥：“湛峥，你能不能……快点。”
房间里开了空调。
湛峥开高了几度，把被子给他拉上，盖住上半身。
然后他问：“宁宁，兔子尾巴怎么办？”
声音压得很低，哑得不像话。
霍乐宁的脑子被酒精熏得昏沉，他闭着眼睛：“……不戴了吧。”
“可是兔子不能没有尾巴。”湛峥道。
“怎么办呢，宁宁。”
霍乐宁不知道怎么办。
他脑子不在转，湛峥又不停问他。
信息素的味道弥散开来，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他撑起身就要自己来，被湛峥按了回去。
alpha俯下身。
下一秒，霍乐宁猝不及防溢出一声喘，他伸手胡乱一抓，抓到了边沿的床单。
“湛，湛峥……”
他求饶似的叫alpha的名字，声音不成调。
alpha没有应他。
他也没空。
片刻后，兔尾巴终于被塞进该塞的地方。
湛峥直起身，看着床上的小兔子，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我开始了。”他道。
一个格外郑重的宣告。
-
他们的身体早就在无数次的经验中契合得不像话。
霍乐宁知道湛峥最喜欢什么，最想看什么，湛峥知道霍乐宁最受不了什么，最想听什么。
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所有的习惯和爱好一点点被彼此亲手开发，像是给自己量身定制的礼物。
今天晚上湛峥格外凶。
湛峥看上去很凶，风评很凶，御下也凶。
但是他对霍乐宁一点都不凶。
他说他舍不得。
霍乐宁掉眼泪他心疼，受不了抽抽噎噎他就抱着哄，除了第一次，疼更是一点儿没受过。
其实今天也一样。
刚开始的时候湛峥还是一如既往地耐心又温柔。
但是后来，霍乐宁适应之后，湛峥特别凶。
兔耳朵一晃一晃，霍乐宁看着晃动的灯影，整个人就像是溺水的鱼。
鱼会溺水吗？
他不知道。
但是他浑身都湿淋淋的，湛峥都快抓不住他。
他被湛峥抱在怀里，失控地抓他的背，叫他的名字。
“湛峥，湛峥……”
湛峥。
他的，湛峥。
湛峥俯下身亲他，慌乱地，凶狠地，孤注一掷地。
但是他们不必再面对生离和死别。
于是一切就像是被海水安然托着的舟，纵使风雨飘摇，但依旧令人心安。
他们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尽情地失控，做着世界上最快乐的事。
最后的时刻他拽住湛峥的手臂。
于是湛峥把脸埋进他的脖颈，像是舟停泊在温暖的港湾。
“我爱你。”他这样说。
嗓音带着哑。
而霍乐宁的回应，是一个清浅的吻。
他的意思白天已经说过一遍，而他知道湛峥自始至终明白。
他们相爱。
一如往日，一如将来。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