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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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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香燃至半截, 积起的灰烬轻晃着倒下,扑起层层烟煴。

禅房内安静无声,沈婳感觉心口好似被用力扯动了一片, 撕裂般的疼。

七岁的孩童什么都不懂吗?不,应当已经开智了,她七岁时已经明白祖母偏心堂姐,她有什么好东西堂姐都会哭着说也要。

她若是不给, 便会有人出来说她不懂事不大方, 即便她也很宝贝那个珠花, 她也得乖乖地让给堂姐,仿佛这样才是众人眼中的乖小孩。

可那会的她并不明白这是为何,她很奇怪,是不是人不能拥有的太多, 别人没有,但哭一哭就可以有。

而她又偏偏不喜欢哭,对谁都是乐呵呵的,这便很容易吃亏。

她七岁能明白这些,显然看着就聪慧异于常人的凌越,比她懂得还要多。

在认识凌越之前,她也曾在书中看到过关于异瞳的描绘, 有瞳色蓝者绿者双瞳者, 颜色各异但相同的都说他们是不祥之兆, 非人非鬼有异常人。

这让她也下意识对此带有偏见, 包括头次见到凌越那双眼睛时, 她同样心生畏惧。

彼时的凌越, 乃是手握雄兵的杀神, 即便瞳色有异又如何, 天下谁人还敢在他面前叫嚣。

只能顶着他那浅色的眼眸,忍着恐惧,说着奉承的话。

可幼年的他呢?若只是出生在普通百姓家倒也还好,偏生出自皇家,光是偏见与唾沫就能将其淹死。

他是如何遍体鳞伤,又如何从宫内被人送到的白马寺,沈婳都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凌越并非从小便无坚不摧,甚至比普通人还要脆弱敏感。

“那后来呢?”

屋内明明没旁人,沈婳的声音却不自觉得放轻了许多,好似这样便不会惊扰了什么。

“那样重的伤,放在别的孩童身上,应当已经死了好几回了,他愣是一声没哭,即便几日高烧不退他也从没喊过一声疼。”

沈婳唇瓣微颤了下,“那,那有人陪着他吗?”

“送他来的是他的姑母,期间倒是来过几回,但她是新寡,不便时常来庙里,大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与老衲收养的那些小弟子差不多。”

她幼时身体娇弱,但凡有个咳嗽头疼的,爹娘便担心的不行,恨不得请七八个大夫,一刻不停地守在她身边。

可凌越却只有一个人,他会难过吗?

光是想象那副场景,沈婳的鼻头便止不住发酸,双眼不受控地蒙上了层水雾,微垂着眼睫,手指不安地轻轻搅着。

“后来呢?”

元明大师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像是回忆着道:“后来啊,没多久他便能下地了,吃住都与小弟子们一道,他的棋艺还是老衲教的,如今反倒是打不过咯。”

“在寺里养了小半年,便有人来接他了,那会才知道他姓凌。老衲还以为他是匆匆过客,不想半年后他又被送来了,依旧是浑身的伤。”

沈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禅房,只觉脑子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心口堵得慌,可又什么也说不出。

这会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她与元明大师手谈之前用了点斋饭,此刻竟也感觉不到饿。

沈长洲与程关月推推搡搡地从后禅房出来,恰好碰见她走出山门。

程关月下意识地跨开两步,将沈长洲抓着她的手给拍开,喊了沈婳两声,可她像是没听见也没瞧见他们一般,愣愣地从他们身边擦过。

这可就有些奇怪了,两人对视一眼,快步上前将人给拦下。

“婳儿,你在想什么呢?怎么我们与你说话都没听见。”

沈婳恍若梦醒,讷讷地抬头看向自家兄长,被温热的阳光照拂着,手心才算有了些许温度。

沈长洲担忧地用手背试了一下她的额温,“也不烫啊,你是不是听经文听傻了,我就说平日不该总听这些东西,把好好的人都给听的没了神智。”

沈婳立即拍开兄长的手:“佛门禁地,大哥哥可不敢乱说话,若是被人听见,你可又要挨罚了。”

见她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沈长洲才算松了口气,“谁让你突然跟丢了魂儿似的,行了,下午也别去听什么佛经了,跟我们上山玩去。”

昨日让他摘菜,结果什么也没摘到,管他的师兄罚他今日上山挑水。

不过是出点力气的活,对比要晒经书的程闫峰,沈长洲乐呵呵的应了,只是身后跟了个想上山玩水的小尾巴程关月。

带一条尾巴是带,自家妹妹当然不能落下。

沈婳本是不想去的,她这会脑子乱的很,只想回屋一个人待着,等天黑了见到凌越。

可沈长洲怕她真听书听呆了,且退亲的事才出不久,不敢让她一个人回去,与程关月一左一右架着她上了山。

白马寺就坐落在半山峰,往上的景致很好,却尤为陡峭高耸,底下是个有深潭的幽幽山谷,传言有对不能相守的有情人在山顶殉情,坠入了深可见的潭水中。

每到他们的殉情之日,山谷里就会传出婉转的哭声,春日里漫山遍野还会开满鲜红的杜鹃花,像是在为他们的爱情泣血流泪。

沈长洲才不信这个,他挑着两个摇晃的木水桶,把昨儿从香客那听来的故事,说给她们两听,顺便还从路边摘来了两枝杜鹃花应景。

沈婳也不信,别家小姑娘到这个年纪,都爱看什么才子佳人的话本,唯有她喜欢行侠仗义打贪官的故事,又或是各地民风美食的游记。

她兴趣缺缺地将手中的杜鹃塞给了程关月,在她看来殉情实在是最愚蠢的法子,只有留着命才有机会与所爱之人相守,命都没有了,还谈何其他。

反倒是平日看着最是洒脱的程关月,盯着手中的杜鹃,露出了难得的伤怀。

一路都闷闷不语,瞧着就是有心事的模样。

还好很快便到了打水的地方,山顶有终年的积雪,水是从顶上流下的山泉水,在低洼之处汇聚成浅浅的溪流。

泉水干净清澈,甚至能直接用手捧起来喝,且被山民们分成了两处溪涧,一条用于饮水另一条则清洗衣物灌溉山地。

沈婳瞧着这清澈见底的溪水,心底的那些烦闷仿佛也被涤荡了,她忍不住弯下腰,合起手掌舀了捧溪水尝了口,果真是冰凉甘甜。

这一路上山虽然不算累,但正午的阳光晒得还是出了些薄汗,她正想取出帕子,打湿了擦擦后颈。

就听见程关月在喊她:“婳儿,快来,这边可以玩水。”

她抬头去看,就见同样满头是汗的程关月,比她更为大胆,不仅喝了水还褪去了鞋袜,将一双莹白的纤足放入了另一条溪水中。

没有缠过的天然的玉足,白皙柔美,冰凉的溪水流淌过她的脚背脚趾,被她飞溅起点点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颜色。

看得沈婳也有些心动,可她不太适应在外面褪去鞋袜,虽然四周没有人在,但这好像不太符合礼法。

“你还愣着做什么呀,快点过来。”

沈婳舔了舔发干的唇瓣,犹豫了下:“阿姊,还是别了吧,若是被人瞧见不好。”

“这荒山野岭的哪儿会有人啊,你如今都退亲了,我都不担心,你有什么可害怕的。”

被程关月这么一激,她也有些气血上涌,是啊,她都退亲了,没有嬷嬷也没有祖母会在耳边念叨她,让她讲规矩守礼法了。

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沈婳试探性地褪去了鞋袜,在肌肤接触到冰冷溪水的那一瞬间,好似有条束缚在她身上隐形的枷锁,被挣脱了。

这么多年,所谓太子妃的名头,压得她太沉了,退亲并未真正地卸下这些,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做到了。

她彻底的将两只脚都浸入了溪水中,底下还沉着好些打磨光滑的石子,她用脚趾试探地触碰到石面,感受着水流拂过她的肌肤,那是种无法形容的恣意与畅快。

“舒服吧?我没有骗你吧。”

沈婳用力地点了点头,那边程关月却又开始作怪,手掌合拢捧着水朝她撒来。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被泼了一身,也将她心底久违了的童真给激发了出来,她学着她的样子,捧着水也泼了回去。

两人正玩得热闹,一声呵斥传了过来,“程关月,你带着呦呦做什么呢!”

沈长洲刚将两桶水打满,就见自家妹妹被带着在玩水,身上也被打湿了,哪还有平日乖巧的模样。

“玩水呀,你要不要下来一块玩。”

“程关月,你疯了吗,快把鞋袜穿起来!”

沈婳头次瞧见他兄长如此生气,连脸都气红了,偏偏程关月脱了鞋袜,他还不敢直接看,只能背对着她们。

许是实在太生气了,连刚打的水不慎翻了都没发现,清泉水泼洒了一地,又顺着沟渠流回了小溪中。

“你要不要这么死板啊,枉我平日还把你当哥们,连玩个水都要唧唧歪歪的,怎么变得跟我爹爹似的啰嗦。”

程关月还在与沈长洲拌嘴,死犟着不肯从溪水里起来,沈婳到底还是有些怕兄长黑脸的,吐了吐舌头乖乖地穿好了鞋袜。

而后就见她哥沉着脸,大步过去一把拎着程关月的后襟,将人给提了起来。

“山涧里的水阴冷,即便是日头晒着也容易入了寒气,你自己的身子不想要,莫要拖我们呦呦陪你疯。”

沈长洲的语气略微有些重,连沈婳听着都直皱眉,以程关月的脾气又如何忍得了这个。

果然,就见程关月猛地甩开他的手,连鞋袜都没穿齐整,便一翻白眼丢下他们往山下走去。

沈婳回头看了她哥一眼,觉得他太过反常了,往日不都是他嘻嘻哈哈没个正行,这等下水上树的事儿,也是他最常干的。

今日这是怎么了?不过是玩个水,至于如此生气吗?

她拧了拧眉道:“大哥哥,阿姊没有逼我下水,是我自己想下去玩的,况且也没有觉得冷,你说得有些重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便追着程关月下山了,留下沈长洲一脚踢在歪了的水桶上,眼底闪过一抹懊恼。

沈婳跑了好久,才追上前面的人,见她气鼓鼓的,连路都不好好看,赶忙挽上她的手:“阿姊,我已经替你骂过大哥哥了,你别生气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看程关月眼眶有些发红,她该不会是哭了吧?

“阿姊,你怎么了?”

程关月摇着头撇开眼:“没什么,只是一时有些气不过。”

阿姊平日最好说话,从来不会与人急眼,这一个两个的今儿都是怎么了?

沈婳只能温声细语地陪着她,帮她骂两句沈长洲,等走到山脚时,她突然意味不明地道:“婳儿,这世道可真是不公平。”

“为何我生来不能是男子呢?”

沈婳想到她那桩不得不妥协的婚事,想要安慰她一番,可程关月却又重新露出了笑脸,仿佛之前山上发生的事,全都抛到了脑后。

让她劝也不知如何劝好,只得等下回见了兄长,再让他好好赔礼道歉吧。

常言道祸不单行,方才还是烈日当空,她们刚要走到山下,竟下起了大雨。

四周也没可以避雨的地方,两人来不及躲避,被淋得浑身湿透,只能草草遮着脑袋跑回了别院。

都说春捂秋冻,春日最要注意保暖,不然很容易便会冻着,杏仁瞧见她们湿漉漉的回来,赶忙让人去烧热水以及熬姜茶。

但不知是沈长洲的乌鸦嘴,还是真的着了寒,即便洗了个热水澡喝了姜汤,沈婳还是有几声咳嗽。

这春日的天气多变,雨也是说下就下,一直从天光大亮持续到了暮色四合。

为了给两位姑娘驱驱寒,小厨房不仅炖了羊肉汤,还熬了浓稠的小米粥,沈婳出了一身汗,感觉没那么冷了。

程关月应是也冻着了,打了好几个喷嚏,用过晚膳没再提一块睡的事,简单说了几句话便躲回了屋内。

而沈婳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却频频朝院外探去,不管杏仁怎么喊她回屋歇息,她也没反应。

眼见酉时一到,便撑着油纸伞向屋外跑去。

“姑娘,外头雨还没停呢,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这么大的雨,大哥哥没准会回来呢,我去外头等等他。”

杏仁都被她搞糊涂了,大公子不是住在寺里吗,好端端的怎么会回来呢,难道是之前说好的?

即便真是要回来,也该在屋里等,去外头淋雨做什么……

但沈婳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八百匹马都拽不回来,杏仁知晓自家姑娘的性子,只能给她拿了件厚的外袍,撑着伞陪她在门外等着。

春雨延绵,尤其还是山间的雨,落在四周的草木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还带着夜间的丝丝凉意袭来。

站了约莫一刻钟,连杏仁都忍不住拢了拢衣襟,再看她们家姑娘,居然连姿势都没变。

她一手握着伞柄一手捏着什么东西,目光不偏不倚地望着山下的路,在这漆黑的夜色下,显得尤为瘦弱单薄。

杏仁早就发现了,姑娘在说假话,若是大公子回来应该是从山上下来,可她却连一眼山上都没看,分明是在等人回来。

期间倒是见姑娘看了好几眼隔壁院子,白日好似听见过隔壁有人的动静,可这会连个灯笼都没点,冷清又寂静就像座空宅,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难不成姑娘等的是隔壁院子的人?

可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她劝得嘴都快干了,姑娘根本就不搭理。

直到一阵声响传来,杏仁感觉到身边的沈婳,蓦地来了精神,不仅让她们几个丫鬟回院内去,还期盼地踮起脚尖朝下看去。

可等来的却是辆骡车,上面坐着下山采买米粮的僧人,他们因为下雨耽搁了些时辰,这才回来得晚了。

注意到她们几个在院门外的身影,还远远地驻足朝她们行了个礼,才重新赶路。

“姑娘,天色不早了,大公子许是不会回来了,咱们还是回屋去吧。”

沈婳还是盯着来路的方向,没有移动半步。

不知过了多久,杏仁听见她低声呢喃着道:“他答应过我的,他会来的,他不会骗我的。”

自从小的时候被困假山,沈婳便有了怕黑的毛病,但一想到凌越幼年所遭受的一切,便又不觉得黑暗有何可怕的了。

凌越是一言九鼎之人,她让他莫要说出她的秘密,他便缄口不提,她让他去围猎,他应了便是再不愿也会出现。

期间豆丁打着伞出来过,瞧见她在等,也跟着劝她进屋,“沈姑娘,我们王爷许是遇上事拖住了行程,今夜或许不会回来了,您还是进屋去吧。”

她知道他晚归定是遇上了事,故而她并不生气。

她只是想再等一会,想让他回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她。

雨丝还在连绵不断的飘洒着,沈婳的呼吸有些乱,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她想努力睁开眼,但下一瞬传来的是杏仁低低的惊呼声。

而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凌越背着手站在廊下,几个侍女来来回回地从屋内端出铜盆,盆内是化不开的血水。

待天色暗下来,才有太医擦着额头的汗缓步走出来,一见他便缩着脖子躬身行礼:“叩见王爷。”

“如何。”

“回王爷的话,大长公主的伤势已经稳住了,只是这陈年旧伤实在是难以根治,外加她如今年事已高,下官能做得便是尽量维持住不让伤势再恶化。”

姑母当年守城腹部曾受过箭伤,但为了不影响士气,她生生折断了箭羽撑着守下了城门,但箭头留在体内太久,即便后来取出也有些晚了。

伤口没能及时医治,又接连遭受丈夫与儿子相继离世的打击,从此落下了病症,时常会大出血,尤其是阴雨天最为难熬。

太医们想了不少法子,也只能是减少她的痛苦,如今上了年岁,很多药不敢用,每到发病时便是从鬼门关跨一次。

凌越微微颔首,“不论什么药,只管说。”

太医哪有不从的,连连称是,待徐驸马出来,太医才敢唯唯诺诺地退下。

徐驸马也是年过半百的人,可他生得儒雅秀气,眉宇间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也算是打过招呼。

“王爷能来,羡瑜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知道她心里是很高兴的,她只是习惯了不表达自己的情感。”

凌羡瑜贵为大长公主,却一生没能再孕有子女,恰好凌越与她死去的孩儿有些像,见着他便会有种看见了儿子的错觉。

凌越对他的话没有过多的反应,依旧是神色淡淡的:“有劳徐大人费心照料。”

“我甘之如饴。”

世人皆道他攀龙附凤,也有笑话他照顾个脾气不好的老太太,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唯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废了多大努力,求来的恩赐。

“天色也不早了,还下着雨,王爷便别回府了吧,您的屋子一直留着,明日羡瑜醒来瞧见您,定会很高兴的。”

徐熹以为他定然会答应的,往日他也留宿过多回,正想让下人去打点一二,不想他却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雨幕。

徐熹诧异地抬了抬眉,看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中,他恍惚间好似听见凌越说。

“不了,有个小孩在等我。”

凌越说有人等他?!

徐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耳朵,仰头看向天际,这大晚上的也没出日头啊,怎么就开始做梦了呢。

出了大长公主府,已过了酉时,凌越不等侍从牵来九婴,便凛着神几步过去,接过缰绳利落地上马,朝着城外飞驰而去。

紧赶慢赶到白马山已是半个时辰后,雨还在下,他的发梢肩背皆被淋湿,但他浑然不查。

但还是晚了,沈府别院的大门紧闭着,唯有檐下的两顶灯笼在风雨中摇晃着。

凌越面部表情地盯着那扇不算牢固的门板,良久后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意地甩回马背,抿着唇朝自家院门走去。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许是听到了动静,守在院中的豆丁开门探出了脑袋,“爷,您可算回来了,沈姑娘等了您一晚上,不知是不是着了风寒,方才昏睡过去了。”

凌越心底绷紧着的那根弦瞬间断了。

他脚步一转,径直敲开了隔壁的院门。

程关月是被外头的吵闹声扰醒的,她刚喝了药想眯一会,就听到院中传来阵吵杂声,还有花盆不慎摔碎的声音。

住在外面本就要小心,一时听过的那些话本故事在她脑中闪过,她戒备心起,带着几个丫鬟提上趁手的东西出了屋子。

没想到迎面是个高大威严的身影,堂堂肃王她自然是见过的,但怎么也想不到,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声音便是霍英等人,在拦他时发出的。

凌越冷着脸的样子尤为渗人,尤其是在这样漆黑的雨夜。

程关月咽了咽口水,想起有关这位爷的传闻,这可再来几百个她都拦不住啊,“臣女见过王爷,不知王爷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凌越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擦肩而过,径直朝着东面的那间厢房走去。

程关月愣了下站起身,反应过来那是沈婳的屋子啊!

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一咬牙追了上去,“王爷,若是路过借宿,可以住在正房,那边是我家小妹的闺房,她已经歇下了,您……”

话还未说完,便被他不耐地打断,再抬眼他已推开了房门,冷冷地开口道:“我来找她。”

说着头也不回,光明正大地进了她的房中。

程关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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