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各国使臣来大安的随行官员中, 都少不了当地势力出身的副手,何殊知道这其中的某些目的,也有意为那些使臣做脸。
隆重招待那些使臣, 十分给面子的感谢那些国主的深情厚谊,并主动强调大安与他们之间的友谊的同时,不吝展现大安的强大。
就连招待宴上安排的表演节目,都很有心机, 不仅有可以充分展现大安艺术文化的乐器与舞蹈表演,还有由男子团体们呈上得充满力道的武术表演与杂技表演。
让人看得心旷神怡,心中都下意识激情澎湃,也让那些真正异邦人, 饱受震撼。
除了在席间当众宣布,送这些岛国的国主们, 每家一对珍贵的袋表外,何殊纵然不可能比照着对方呈上的贺礼,回以相应价值的礼物。
但是也为对方准备一些笔墨纸砚、各式布料、茶叶与瓷器等大安特产,这些在海外都是极其珍贵的奢侈品, 何殊赏的这些,还都是在大安也属精品那种,也算是给足了那些国主面子。
宴席结束后,如何招待这些使臣的事, 就成了鸿胪寺的任务。
何殊则抽空单独召见了赵晋仁, 听他汇报海外的详细情况。
“这么说来, 西方那些大陆上的国家, 都忙得很哪。”
赵晋仁点头道, “是啊, 原以为我们大安已经很重视水师与海运, 没想到那些国家已在早些年,就开始大力发展远航,如今四处占领或殖民新发现的大陆与岛国,大肆掠夺资源后,运回本土,增强本土实力。”
增强本土实力后,加大在兵力与武器上的投入,征向更远的地方。
知道另一个时空中的那些国家发展史的何殊,当然知道这些操作。
“所以朕常说,落后就要挨打,我们必须要保证上在军事与武器上的绝对优势,只是侵占与殖民他国,固然能够取得一时的利益,却会在迟早遭到反噬,我们肯定不做这种事。”
听到何殊的话,赵晋仁有些欲言又止,看到西方那些舰队在海上东征西伐,赚得盆满钵满,作为执掌定海水师的大将军,在自家实力不输人的情况下,很难坐得住。
只见何殊背着手站在海图前,神情凝重地将话锋一转。
“但是我们大安作为传承数千年,历史文化悠久的大国,务必要承担起大国重任,要担负起教化那些思想蒙昧的人类同族的责任,还要保护那些弱者的生存权利,成为他们的信仰。”
赵晋仁震惊抬起头,“陛下的意思?”
何殊这才收回自己投向海图的目光,转身看向对方,语气坚定地回道。
“强大的武器与军队,是我们大安人无论身在何处,都能依仗的底气,也是我们自保的手段,不要羡慕那些靠着暴力手段去侵略别人的人,我们是文明人,要用文明的手段,让全世界都知道大安。”
这让知赵晋仁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豪情壮志,目光坚定地躬身回道。
“臣,定当不负陛下厚望,非必要,绝对不会轻易动用暴力手段。”
结束这番极具历史意义的君臣谈话后,站在大安皇宫前,赵晋仁抚摸着自己的激动得热血沸腾的胸口,迈开坚定的步伐离开。
何殊知道某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不过这是她早就有的想法,也早已开始做准备,在暗地里培养一批适合派出去当‘火种’的人手。
由于她向来重视新技术的研发工作,如今的大安不仅在威力强大的武器方面,一再取得新突破。
造船坊那边结合水师缴获的一些西方战船设计风格,最新设计制作出的战船,各方面的性能绝对可以领先世界水平。
在这种情况下,何殊一直放在心里的某些计划,也是时候可以试行了。
岛国使臣们在京城期间,何殊让鸿胪寺为他们安排了一些参观活动,包括带他们去京机大营参观将士们的训练,去不涉密的皇庄参观大安的农业技术水平等。
在此期间,何殊特意抽空去看了下水师舰队这次带回的新物种。
看到其中几大萝框连茎带根块,她早就一直惦记的东西,何殊有些沉默,木薯。
当土豆和玉米在大安成为寻常作物,经过各种培种与优化种植,产量逐步得到提升后,木薯这种略带毒性,却因耐旱抗贫瘠,很好种植,产量却极高的作物,竟然出现了。
水师再次立下大功了,不过她心里虽清楚,却只是不动声色地让司农官员们,负责将这些木薯种茎拿去培植。
对于应该给相关水师将士们的犒赏,肯定要等到司农官员们经过培育和试验,确定木薯的特性、产量、价值后再说。
知道大安从此有了木薯这种既好种,还高产,在遭遇灾害年间可以救命的作物,让何殊的心情变得极好。
晚上去凤元宫陪正宁帝与太后吃饭时,也难免露了出来,太后见氛围好,再次提起何殊大婚一事。
“皇儿,你与那沈卓的亲事,放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吧,从下定,到择吉日,准备大婚礼服,都需要时间。”
年后一直各种忙碌的何殊闻言,这才想到这桩事,犹豫了一下,才回道。
“儿臣听母后的,但也不能急于一时,等儿臣忙完眼下的这摊子事儿后,亲自召沈卓过来问问,确定一下他的想法后,再做决定,这毕竟是关系到我们终身的大事,儿臣的情况又这般特殊,有些话,我们还是先说在前头比较好。”
见何殊并不排斥这件事,再结合沈卓当初见他们时的态度,正宁帝觉得这件事肯定能十拿九稳,欣慰的笑着点头道。
“皇儿顾虑得是,事关重大,你们是该先将话都说清楚,不能让人家觉得勉强,真正情投意合的亲事,才是良缘。”
太后虽然难免有些患得患失,生恐自己期待已久的这好事会节外生枝,但她也知道这样更好。
“是有必要见见,但是皇儿一定不可将话说得太强势,将人给吓着了,公归公、私归私,皇儿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脾气。”
何殊有些无语地回道,“母后,就儿臣这脾气,谁不知道,做人就该坦诚些嘛,尤其还是面对这种可能要过一辈子的人,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
何殊不仅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赵晋仁带着她给安排的一批人手,带着各国使臣离开后,她就抽时间派人叫来沈卓。
看到前来宣他觐见的内侍没有带他去御书房,而是去了御花园,沈卓瞬间意识到这次召见的意义有些特殊,心中顿时莫名开始有些紧张。
何殊身着一身便装,站在亭边喂鱼,听到提醒,才转身看向已经在内侍的带领下,将要走到亭中的沈卓。
挥手让周围的宫女内侍退下后,何殊微笑着抬手制止住对方,指了下旁边的石凳。
“今天的这场见面,只谈私事,我们就不论什么君臣了,坐下谈。”
沈卓强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坐到石凳上。
“上次蒙太上皇与太后召见时,臣一时孟浪,就坦诚了自己的心意,冒犯……”
何殊没等他将请罪的话说完,就直接问道。
“你后悔吗?或者说,你现在改变主意了吗?”
沈卓抬眼看向她,目光坚定,掷地有声地回道。
“没有,这……不是臣的一时冲动,陛下应该是这世上了解臣的人,臣也知道陛下的心胸和志向,臣倾慕陛下,无关身份地位,此生无悔!”
沈卓早已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上次受到太上皇与太后的召见后,虽在当时达成默契,后面却没了下文,让他一直心怀忐忑。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是关系终身的大事,太上皇与太后在召见他之前,肯定征询过另一位当事者的意见,肯定是在得到过对方的应允。
可是这件事一日没有得到落实,他这心里就难以踏实,稍有闲暇,就忍不住反复猜测,只得努力将精力都投入工作中,绝以不曾想过要放弃。
何殊心情复杂得抬手为他倒茶,对方说得确实是实情,这也正是她为什么总说她若成亲,对方最适合的原因。
在梦中‘看’到那些内容后,她不仅更为了解这个人,还对其生出了信任,而信任,正是可以结亲,并维持婚姻的基础。
可是有些话,她还是要说在前头。
“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注定不可能像女子般,在婚姻中尽到一位妻子的责任,甚至我这个身份,还会给你带来巨大的压力与不便,束缚你的自由,你,确定自己将来也不会后悔?”
沈卓当然知道她的意思,语气坚定地回道。
“不悔!”
犹豫了一下,沈卓又补充道。
“陛下是知道臣的那些经历的,虽然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内容,都是以做梦的方式的呈现,却能让臣感同身受,臣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做一切选择,都是从心而为,绝对不会勉强自己,若陛下将来的心意有变,臣……也不会勉强陛下。”
最后面的那句话,沈卓说得有些艰难,他虽然不懂什么叫做‘先动心者输’,但他清楚地知道,在二人之间,一切都是由对方主导。
何殊态度认真地看着对方道,“我很重视婚姻,一直认为夫妻对彼此的忠诚,才是维系婚姻的根本,为此,甚至还想在将来对现行的婚姻制度作些调整,以公平为原则的调整,所以,你我二人若能成事,只要你不负我,我也绝对不会辜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