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 满殿大臣的哭嚎声中,一家三口配合着完成了这次剪发,剪完最后一缕时, 正宁帝感到自己竟然有种脱力之感。
可是看到何殊现在模样, 竟然有种清爽利落, 与她气质更相配的感觉,心中的那点伤感瞬间不翼而飞。
而皇后仰头看着现在的何殊, 竟然莫名生出一种自己仿佛真生了个儿子的错觉,此前她也容易生出这种错觉。
在何殊操心照顾他们一大家子, 面对她所表现出的负责和担当,或是遇到什么难事时候, 因为何殊一直以来留给她感觉,就是不是儿子胜似儿子。
像这般因为何殊的外貌,而生出她像是个儿子的错觉, 还是第一次。
哪怕何殊那比大多数男子都高的个子,再配合她那身英姿勃发的俊朗气质,比许多男子还像真男儿。
现在想来, 应该是头发的原因, 此前的一头长发, 难免将她衬得有些柔和,如今这头不怎么齐整的短发, 给她更增许多英气,还真应了她此前说的那番自吹的玩笑话。
受对前世在电视中看到的那种女扮男装的主角, 总因长发突然散下而被识破真身的经典名场面影响, 何殊在头发散下时, 有意背对着殿中众臣。
直到此刻头发剪完, 她习惯性地伸手插入头发往后捊了一把, 感受了一下那个久违的长度,即便发现比她说的长度要更长点,有些类似那种短碎发,何殊心中也颇为满意。
即便皇后与正宁帝都不懂什么发型,只知按照她提前教过的方式,一个梳,一个斜着剪,不可能剪得出什么像样的发型,她也只能认了。
转身看向殿内众大臣,何殊再抬手撩了下自己新出炉的短发,神情严肃地开口道。
“诸位大人实在不必为孤剪发一事感到介怀,父皇与母后也是为人父母者,深知何谓孝,何谓不孝,尽孝方式有很多种,孤此番遵照父皇的旨意剪发,就是孤的孝行。”
看着剪掉长发后,给人的印象瞬间变了许多,尤其是那一撩短发的洒脱动作,以及气势骤然变得有些强大的太子,殿中众臣的心情都有些复杂,还是杜乐贤率先出声道。
“不管是陛下与皇后娘娘一心为民的大义之举,还是太子的孝行,都令臣等万分钦佩,微臣恳请陛下允臣在此剪发。”
受水师将士的影响,杜乐贤的头发本就留得不算长,说完,他直接摘下自己的官帽,散开头发。
继他之后,又有许多位大臣纷纷表态,求皇上降恩,允他们在此剪发。
见这一切正如太子所料,算是不枉他们这番的谋划,正宁帝满意地应下,直接召来篦头房的所有宫女与内侍,上殿为诸位大人当众剪头发。
这些宫女与内侍不敢为太子剪,但是现在奉旨为这些大人们剪头发,心中毫无负担与压力,剪起来十分干脆利落。
有些只为得皇上青眼,才附从的大臣还没来得及感到伤感,就发现自己的头发已被剪了下来,那心情,实在复杂至极。
这场延期的早朝结束后,朝堂上发生的这些事,也迅速被传了出去,顿时在京中引起轩然大波。
毕竟皇上与皇后在朝堂上亲自动手,当众将太子的头发剪得只余不到一指长,实在是个让人前所未闻稀奇事,还有相当一批大臣也在现场剪发的事,也让人津津乐道。
皇上之所以会有此举,是因考虑到百姓们的健康与卫生状况,想劝百姓在清洁打理长发不便的情况下,可以摒弃旧俗,尽量不要再留长发的圣意,也随之传了出来。
皇上与皇后为了百姓,亲自剪掉太子头发的举动,也因此而变得格外让百姓们感到震撼与感动,争相传颂二人的贤德。
短时间内,就有许多人选择自己动手剪掉头发,民间当父母的效仿皇上与皇后,亲自为儿子剪掉长发者,更是多不胜数。
收到这些反馈,正宁帝对此颇为欣慰。
“好在这些都如皇儿所料,你被剪掉的那些头发没有浪费,这上行下效的效果实在显著。”
在何殊看来,这个效果好到让她感到有些意外,毕竟在她前世所熟知的历史上,她所在的国家经历过两次剃头、剪发事件,次次都有许多人为坚持留发而付出生命代价。
不过想想这次是在和平环境中,由在百姓心中享有崇高威望的皇帝,与在百姓之中素有贤名的皇后亲自出面,要求她这个太子带头剪发,会有远超预期的效果,好像也很正常。
“所以儿臣常说,身为上位者,一定要尤其注重自己的言行,因为稍有不慎,就会给下边人留下错误的示范,从而埋下祸根,造成损失惨重的影响,也正因父皇这些年一直做得很好,才能在百姓心中树立起威望,让他们愿意相信您,遵循您的圣意。”
这番话让正宁感到骄傲的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更多的责任感。
“嗯,还是皇儿说得对,这些老百姓确实值得更好的对待。”
与此同时,已经剪掉长发的何昌逸正一脸稀奇地摸着自己的短发,难掩激动与兴奋地问道。
“听说太子剪掉头发后,英气逼人,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你们看我如何?”
有一说一,何昌逸的相貌绝对够出色,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让四公主一眼相中。
不过此刻听到他拿太子的相貌当参考,都曾见过太子真容的三人极为默契的保持沉默,即便是与太子只有两面之缘的左书意,也不敢背着良心给自家表哥捧场。
但是看到连他表嫂都不给面子,左书意只好硬着头皮夸赞道。r
“表哥这头发剪短后,也多了几分英气,看着十分清爽利落,挺好的。”
何昌逸本来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并没有真与太子比相貌的想法,但是此刻看到这几人的反应,尤其是他妻子都不给面子,这心中就难免有些不服气了。
“我承认,太子殿下的相貌确实比我更出色一些,可我们毕竟是堂兄弟,这差距也没大到不堪相提并论的地步吧。”
孟青竹十分坦诚地回道,“夫君可能对天人之姿存在什么误解,单论五官相貌,你与太子尚能勉强相提并论,可你们二人看起来,确实存在不小的差距。”
自幼在凌山书院长大,再加上她爹的身份,孟青竹见过的青年才俊,可谓是不计其数,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才貌俱佳,盛名在外之士。
听到妻子的大实话,再想想自己曾见过的太子,何昌逸也不得不承认,虽然他与太子在五官长相上甚至存在些许相似的地方,但论风姿气度,他确实多有不及。
“好吧,我也承认,事实确实如此,你们要不要也去试试?这头发一剪,感觉轻松了许多。”
去定海水师大营两次,对于水师将士剪头发的事,何昌逸当然不陌生,知道他们是因海上生活不便而剪发。
只是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别人能剪,自己也能剪的事,直到宫里传出皇上与皇后亲自为太子剪发的消息后,他才意识到这点,所以他也在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头发给剪了。
刚下值回来的左书意道,“我也要剪,不过听说这剪法与留长短,都可以有讲究,我要先看看别人都是怎么剪的后,再选个合适的剪法。”
他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知之明,虽然也还不错,但是与他表哥的长相差距有点大,没办法做到不管剪成什么样,对仪容的影响都不大。
“我也打算剪,不过可能会比相公的头发要留长些,素月姐呢?”
想到自己的经历,沈素月甚至有种迫不及待地想要剪掉这一头长发的冲动,若非博安女学的及时出现,她现在肯定早已绞了头发去当姑子。
而她的那位生身之父,肯定会对这种无端剪发之举深恶痛绝,将此视为大不孝之举,可她现在已经丝毫不在乎,对于昔日的家庭,她唯一有所眷念的只有她母亲。
“我肯定也要剪,圣意是鼓励民间百姓剪发,这百姓肯定不分男女,我们女子当然不能落于人后。”
虽然知道剪了头发后,不能再戴那些精致漂亮的首饰,两人也毫不犹豫。
何昌逸在当天晚上就将剪发一事写成信,与他和妻子抄录的两本书放在一起,寄给文山府的沈卓。
他们夫妻的外放安排已经确定,也在首批通过国子监培训与考核的官员之列,外放在距离京城不远不近的河远府,何昌逸任六品通判,孟青竹是从七品的经历。
夫妻二人刚入仕三年,就已双双晋了两级,两人都知道这里面既有外放升官阶的原因,也有上面的提拔照顾之意。
所以纵然赴任时间尚充足,夫妻二人也没打算在京中多逗留,而是打算提前去河远府了解一下那边的环境情况。
而且他们已经说服孟大儒夫妻随他们同行,两位老人年迈,也不宜赶路,倒不如提前出发,在路上走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