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皇上已褫夺四公主的封号, 将她圈禁到皇家别院中的消息,何殊不算太意外。
毕竟上次得知四公主的消息时,正宁帝就已经流露出对其彻底失望的态度, 结果四公主还嫌不够, 这次又亲自进宫加把火,直接将自己给折腾到无路可走的境地。
虽然她这在其中也出了些力, 可是何殊对此毫无压力, 四公主一方面怕她、忌惮她, 另一方面总在防她、猜疑她, 可能还有些嫉恨她。
即便除了对方没完没了的折腾,让人烦不胜烦时, 她会顺便在边上煽风点火一下外, 还真没做过伤害四公主的事。
包括当初让人投其所好, 给对方找几个小情儿, 成功促成四公主与前驸马和离一天, 也是帮她脱离苦海, 可没伤害到她。
结果四公主每次提出过分要求被拒绝时,都不服气的认为是自己挑唆的, 认为她与皇后跟其一样闲着没事干, 有空与其玩宫斗,蓄意打压对方, 就有些太过分了。
所以何殊这次见机快,赶紧先一步离开, 让他们父女俩自己解决问题。
事实证明,先见之明真是太重要了, 她当时若在现场, 听到正宁帝对四公主的处置, 是出面劝阻好呢?还是选择无视呢?
选择无视,肯定会显得她没有手足之情,就算正宁帝很理解她被对方给烦得不轻,也曾在试图挽救回对方的事情上出过力,事后恐怕也会难免有点介怀。
若是出面劝阻,劝成功怎么办?以四公主那早已变得有些左的极/端心性,不仅不会感谢她,还会得寸进尺,将一切都视为理所应当。
可是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理所应当呢,连父母的生养之恩都要时刻感念在心,要用奉养终老来报答。
何况是父母之爱与手足之情,这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存在,不知道珍惜与维护自己已经拥有的,只知一味索取更多,谁欠她的?
不过接到消息后,何殊还是毫不耽搁的赶紧骑自行车回到御书房,此时的四公主刚被带走不久,正宁帝正一脸伤感的独自坐在御书房中。
“父皇,儿臣刚听说,您已下旨夺了四皇姐的封号,还将她圈了?”
正宁帝闷声回道,“嗯。”
“儿臣不是事先已经嘱咐过父皇,让您不要动怒吗?”
听到何殊话中的不赞成,正宁帝顿觉有些委屈,解释道。
“正因有了心理准备,朕才没有动怒,一直都很冷静,包括对你四姐做出的这个处置,也是朕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不是冲动。”
这话让何殊听着心中满意,看到对方那一脸伤感的神情,她还真有些担心圣旨还没下,她爹这边就已生出悔意。
不过她口中却关心的问道,“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四皇姐她……又提了什么过分要求?”
正宁帝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朕没给她留下提要求的机会,她一来就指责朕太过分,不该受人蒙蔽,只听信一面之词,不提前通知她,就下了那道圣谕,冤枉好人。”
看来她这次不在场,让对方特别放飞啊,一边享受着她们老爹当皇帝带来的种种好处,另一边却又将老爹当普通父亲般,毫无顾忌的各种提要求,没有应有的敬重,还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更何况,对这年头的女子而言,一般人家的女儿也不敢直接质疑与指责父亲的决定,毕竟这叫大不敬。
“四皇姐真是……唉,不知让人该说什么好,不过父皇这次做得很好,儿臣支持您的决定,再放任四皇姐这般不知轻重的下去,她只会变本加厉,这次若非机缘巧合,意外发现那汪靖辰的真面目,还指不定会有什么后果呢?那可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
得到何殊这立场鲜明的支持,正宁帝本有些凝重的脸色瞬间变得和缓起来,点头道。
“皇儿说得是,他们两人才认识几天,在我们已经揭穿那汪靖辰真面目的情况下,她仍然如此听信那小人的话,时间久了,真是后果不堪设想,唉,就这么圈着她吧,不给她留下害人害己的机会,朕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父皇英明,或许将来有一天,她会理解父皇的这番苦心。”
正宁帝却摆摆手道,“过去是朕一厢情愿的抱着期待,才会将她纵到现在的地步,朕现在已经放弃那些想法,就不指望她能理解什么了,哪怕她怨恨朕,朕也不在乎了。”
“既然是这样,父皇就与儿臣出去骑会自行车吧,咱们来场比赛,看看我们谁骑能得更熟练、更快。”
对自行车的兴趣至今未减的正宁帝闻言,顿时来了兴致。
“骑自行车也能比赛?可以啊,皇儿骑得少,肯定不是为父的对手。”
何殊却不服气的回道,“那可不一定,赛场无父子,谁赢谁输,要等比了才知道结果。”
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的正宁帝瞬间抛开之前的那点情绪,朗声笑着道。
“好吧,皇儿就等着输得心服口服吧。”
第一场输了后,何殊提出三局两胜制,第二场比赛时,何殊以费尽吃奶之力的样子,总算险胜一场,让有意让他的正宁帝看着十分开心。
第三场比赛时,何殊更是输得毫无悬念。
从两人比赛结束后的状态上,也能看出是正宁帝尚游刃有余,太子却有些用力过度,不存在太子故意输掉比赛的可能。
这个结果让正宁的心情十分舒畅,难掩得意之色的传授自己的经验之谈。
“这骑自行车,是要讲技巧的,没有技巧,像皇儿这般靠着蛮力蹬车,只会事倍功半,所以说,还是像朕这样,骑得多了,经验丰富,才能骑得更熟练、更快,皇儿还是差了些啊。”
何殊十分受教的点头道,“看来父皇这半年多的锻炼没有白费啊,这身体素质也增强了许多,儿臣自诩体还算不错来着,竟然不是父皇的对手。”
说起这个,正宁帝的心中越发感到得意与高兴。
“这是当然,之前那寒冬腊里,朕都没少骑,没少锻炼。”
至此,四公主一事算是彻底掀篇。
回到东宫后,邱颜一边给何殊上药并按摩因用力太过,有些扯伤的四肢,一边心疼的劝道。
“殿下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做了,接下来两天,您可能还要受些痛。”
为了达到明面上已使尽全力,实际上却控制车速的效果,何殊不得不在比赛时费些心思。
想要得到想要的结果,肯定要全力以赴,才有做到不露痕迹,所以何殊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不碍事,父皇年龄大了,这次亲自重罚了老四,他自己心里更不好受,不找个机会让他发泄出来,容易留下心病。”
说起这个,何殊就忍不住想起她在梦中这同一时期,见到的那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她可不想因为罚了四公主的事,将这辈子的正宁帝也诱出头疾来。
听到何殊这么说,邱颜暗自叹了口气,不过作为医者,她也知道太子的做法没错,顾虑的也确实有道理,只得闷声道。
“总之臣还是希望殿下能多保重身体,您日理万机,本就操劳太过,就连现在受伤了,也没有可以安心休养的机会。”
“我会的,你们不用担心,我年轻,恢复得快,就算不管它,过个几天也能自然恢复。”
会试张榜后,紧随其后的便是殿试,依旧是正宁帝的主场,不过何殊也有跟他一起,出现在殿试现场。
这些新科进士说是天子门生,但是真正用这些人,以及决定要如何用这些人的是她,提前多观察一下这些人的表现,对接下来的合作有好处。
只是她能在现场观察到的,也就是这些人的一些心理素质而已,看这些人在殿试中写的文章,注定看不出个什么子丑寅卯。
连时人都很看重的书法,她都只能看个出表面,不懂什么筋骨力道。
不过正宁帝离开后,何殊也没在现场多留,对某些心理素质较差的考生而言,在皇上和太子眼皮底下考试,那心理压力着实有些过大。
看到何殊过来,正宁帝饶有兴致的问道,“皇儿看了一圈,可有收获?”
“还行,有几个定力还不错,就是相较于上一届,这一届,好像要逊色了些?”
说完,她若有所思的问了句。
“这次的会元第二的贡士好像姓杨?”
汪林赶紧恭敬的回道,“回禀太子,那亚元确实姓杨,出自凌山书院,祖籍在承同府。”
何殊本就是因有所猜测,才会特意问起,如今听到汪林的介绍,相当于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承同府杨氏?孤记得与瑞王一同出海的人家中,似乎就有承同府杨氏一族,可是一家?”
汪林很为自己这次特意提前做过的功课感到得意,赶紧回道。
“是一家,他父亲曾任国子监祭酒,是杨氏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一个,没有随其父离开。”
也就是说,这位就是杨家给自己在大安留下的退路,何殊饶有深意笑了笑,也要看她愿不愿意给这个机会。
何况她那位瑞王伯也不是吃素的,这承同杨氏将如意算盘打得如此响,不知他们有没有考虑过两头下注、两头落空的结果。
他杨家子弟可不比何昌逸,人家瑞王将何昌逸留在大安,可不是为了给自家留退路,更不是为了在大安发展势力,而是为表诚意,有留下他当质子用意,虽然她并不需要,而他杨家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