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殊露出充满欣慰而又得意的笑容, 从自己的袖袋中掏出一封信,拿在手中扬了扬。
“当然有,父皇说,瑞王伯在他托船队带回的这封亲笔书信中说, 大业可期。”
庆王的目光紧盯着那封信, 呼吸忍不住一滞, 他努力控制好情绪, 露出难掩怀疑之色的神情,故作无意地笑着道。
“哈哈, 殿下说笑了, 这怎么可能呢,年后距今不到半年,瑞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在海外闯下一番基业?”
见他当自己地说笑,何殊不满地皱起眉头,将本打算收起的信, 满不在乎的递给庆王道。
“孤是不是在说笑,庆王伯自己看看这信中的内容不就知道了, 父皇说这是秘信, 孤虽然看不太懂, 不过父皇说的肯定没错。”
手比脑子快的庆王弯腰恭敬地接过信后,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急迫了些, 不过看了眼太子那毫无所觉, 仿佛理该如此的反应, 庆王又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顾虑太多。
不过他还是为自己找补道,“莫非瑞王是去了哪个无人之地?”
何殊露出不高兴的模样, “庆王伯真是太无趣了, 能让孤这么高兴, 迫不及待地找人分享的好消息,怎么可能只是一件毫无挑战的小事呢?”
说完,何殊忍不住露出察觉到自己失言,有些懊恼的神情,清了一下嗓子描补道。
“瑞王伯去的是个面积不小的岛国,父皇说,那个岛国就算不连周围的上千个小岛,也比理山国的面积大,庆王伯知道理山国吗?孤长到这么大才知道,原来理山国竟是我们大安的山阳省,唉,真没想到啊。”
庆王再次感到自己的心潮澎湃,多年来,他因壮志未酬,一直在等机会,可是他那位怕死到极致的皇弟根本不给他留机会。
他就想等着可以熬死当今,让这位有名的草包太子上位的那一天,可是大安这些年的发展与变化,让他根本看不到可以出头的希望。
如今只剩下心中的那些不甘与怨愤,始终激励着他,让他不允许自己消极放弃。
哪怕只有大安一个省的面积,他也满足,只要他可以得到机会,瑞王可以做到的事,他凭什么不可以?他只会做得更好。
虽然心中迫不及待想要打开手上的信,看看瑞王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庆王强自按捺住心中的迫切。
“罪臣知道,罪臣当年坚持反对先帝允许理山国自立一事,还曾试图请愿,想要带兵收复我们大安的山阳省,可惜,罪臣不仅未能如愿,还因此与先帝产生隔阂,后来……”
这是打量她少不更事,真将她当草包哄骗了,何殊忍不住在心中嗤笑。
庆王当年的确曾做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申请领兵出征收复山阳的举动,但也仅此而已。
在后来的篡改历史,掩埋那段真相的过程中,为讨好先帝的庆王可没少出力。
他要不是在与宣王竞争的过程中,势力损失得有些严重,后来的瑞王还真不一定能有机会扳倒他。
毕竟相较于为了篡改历史一事,与先帝发生激烈争执,让先帝对其生出芥蒂与防备的瑞王,庆王的性格与做事风格都很像先帝。
在先帝的心中,庆王其实是远比瑞王更合他心意的继承人选。
可惜他在暗地里做下的那些事,实在犯了先帝的忌讳,还被瑞王给抓个人赃俱全,不重惩难堵悠悠之口,也容易给自己留下隐患,先帝才下令将其一家圈禁到皇陵守陵。
相比较瑞王一系后来所受的惩处,庆王所受的这份惩处绝对算是相当轻微的那种,即便相较而言,他犯的才是砍头都不冤的大罪,瑞王真正的罪过,只有失察而已。
不过对方既然想要糊弄她,她若不配合,岂不是显得有些崩人设,所以何殊随之露出充满钦佩的神情。
“孤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有想要亲自带兵攻打理山国,收复山阳省的冲动,可惜父皇不允,唉,孤能理解庆王伯当年的遗憾。”
说到这里,仿佛才发现庆王还拿着那封信,一直没有拆开看。
“庆王伯尽管拆开看啊,孤可从不说谎,父皇教孤要待人以诚,孤不管是待瑞王伯,还是庆王伯,绝对都很诚心,要不然,瑞王伯也不能相信孤,是吧?”
正在拆信的庆王手一顿,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瑞王相信殿下什么?”
“相信孤从不说谎啊,瑞王伯的儿子不是在京里当官吗,孤就找到他,告诉他说,船队在海外发现一个岛国,据说那里因为盛产金银,有几十个大势力天天你打我、我打你,我就让他写信回去问问他爹,有没有兴趣,这才有了后来的事啊。”
庆王的手下意识握紧书信,看着眼前这位天真单纯的太子,很想质问他,有这好事干嘛要舍近求远,他这个庆王伯明明就在近前。
盛产金银的岛国,能诞生出几十个大势力,足见那里不仅地方够大,还很富饶,要不然,一般地方根本经不起那么多势力的折腾。
那么好的一个地方,竟然落在他的老对头的手里,庆王感到心如刀绞,但他还是努力露出慈祥的笑容。
“臣也相信太子殿下,看得出来,太子殿下确实是位待人以诚的君子,以后但有这类差遣,太子尽管吩咐臣。”
何殊摆摆手道,“唉,都是自愿,那些地方都在海外,孤虽然很想去见识一下,可是父皇不感兴趣,也不许孤去,不过现在的事实证明,孤想得没错啊,瑞王伯不仅感兴趣,还大业将成。”
庆王死死地盯着那封信的内容,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确实是他老对手的亲笔书信。
只见那封信表面上是在介绍那个岛国的基本情况,实则是在告诉皇上,他已成功占据大半地盘,笼络住当地百姓民心,大业将成,感念皇恩浩荡的秘信内容,庆王的心中百味杂陈。
不过他随即想到太子刚刚说的是‘那些’,庆王不动声色地掩去目中得精光。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说,像瑞王所去的这种岛国,海外不止一处?”
何殊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这是当然,要不然,我们大安的船队每次出去,怎么可能带回那么多的金银财货,因为去的是不同国家,还在不同国家设立的有分点啊。”
庆王将信还给太子,看着对方随手将信塞回袖袋,深吸一口气道。
“若罪臣也想效仿瑞王自愿出海,不知太子殿下可有什么建议?”
何殊仿佛对此感到颇为意外,有些费解得抬头看向他。
“自愿出海?可是父皇说故土难离,瑞王伯是因为他们一脉除了何昌逸,其他人在大安境内都没什么好前途,才被迫选择出海,庆王伯怎么也想出海?”
说得好像他庆王一脉在大安境内就有好前途似的,庆王早就认定正宁帝就是个心机深沉,且极其善于隐忍、工于心计之辈,只在表面上宽仁大度,拉拢人心,实际上并不厚道。
太子所透露出的这些信息,却成功帮他打开了视野与胸怀,与其留在大安,等待他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等到的机会,还不如跳出这个快困了他一辈子的牢笼。
大安没有机会,海外却多得是机会,瑞王能办到的事,他一定也可以,不,他只会做得更好。
所以庆王随即情真意切,老泪纵横地哽咽着俯身施礼道。
“只要能让家人摆脱现在这被圈禁,不得自由的困境,罪臣纵然年迈,也想去海外闯一闯,陛下与太子若能成全罪臣,不管将来如何,罪臣一家都会永世感念陛下与太子的大恩大德。”
见对方这眼泪说流就流,何殊在心中深感佩服的同时,暗自感慨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差距,毕竟她可做不到这点。
若非对方已接受她名扬在外的人设在先,又见她年少,抱着先入为主的态度,就凭她这点道行,还真不一定能控制住场上节奏。
“唉,看到庆王伯这样,孤这心里挺不舒服的,真要说起来,孤好像一直也是在被圈禁的环境中长大,不大能理解庆王伯想让家人获得自由的想法,不过庆王伯既然这么说,孤就回去跟父皇说一下,也给庆王伯选个去处吧。”
听到这话,庆王无语到很想翻个白眼,你一个太子被‘圈禁’,是因为你父皇爱子过度,跟他们庆王一脉所遭遇的这种圈禁,能混为一谈吗?
难道这就是太子有了好事,不惜舍近求远的联系瑞王,让瑞王占得先机,得了这个天大的便宜的原因吗?他们庆王一脉也太亏大了。
不过听到太子提到要回去跟他父皇说,顿时有些紧张,在他看来,他那位皇弟可不像这个天真不懂事的太子般好糊弄。
随即露出忧心忡忡,满脸期待的凄苦模样,叹息道。
“不知陛下是否愿意成全,能有机会让家人获得自由,寻一处远离是非之地,平静的了此残生,乃是罪臣这辈子仅有的愿望。”
何殊露出大受感动的模样,站起身拍着胸口保证道。
“庆王伯请放心,父皇最是重情重义,肯定愿意成全庆王伯最后的心愿,还会像帮瑞王伯一样帮你,孤先让他们送你回去,孤这就回宫去跟父皇说这件事。”
说着,何殊毫不耽误地转身离开,那风风火火的大步离开的背影,充分展现出她对这件事的高度重视,而且态度坚定。
落在庆王眼中,就是太子被他成功打动,迫不及待地回宫见皇上,为他一家争取可以出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