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宅吃了一顿满意邱颜做的爆炒小河虾, 何殊非常满意,再看到用新鲜小虾裹上面粉与鸡蛋等材料, 炸出来的可以用来当零食的虾饼, 她就更满意了。
痛痛快快的捞了一小半天的虾,身心都能借此好好放松一下的感觉特别好。
在杜家耽误的时间有些长,还需回城的众人只得取消爬到听泉山顶的原计划。
不取消也不行, 连沈卓在内的几位青山书院学子都已体力不支, 就算还有时间,他们也没劲爬。
与去前对乐贤居士的生平一无所知,抱着凑热闹的想法去杜家时的心态不同,柳平是最不舍得离开杜家, 此刻心情最为亢奋的那个。
因为乐贤居士答应以后与他互通书信,虽然通信的前提需要先学会认字与写字,柳平也为此感到激动不已。
何殊也不太明白这两人为何格外投缘,只能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实在很难有规律可循。
先将沈卓等人送回青山书院, 何殊三人回怀安客栈后, 她才知道崔景怀给杜乐贤的建议。
“嗯,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以她现在的身份,肯定不方便说这种话, 由崔景怀说很合适。
“谁还没点过去呢, 我们现在需要能用之才,还可以考虑一下和杜乐贤的境况相似的其他人,只要不存在原则性的问题, 都可接触一下, 给个机会试试,这件事你看着安排一下。”
崔景怀恭敬的应下,“殿下的这份心胸, 实在令人钦佩。”
“都是为了咱们大安的将来。”
何况那些人与她、与她爹都没旧仇,只要他们珍惜这个可以一展所长的机会,好好为朝廷为百姓做事,不做违法乱纪犯忌讳的事,不管是她,还是她爹,都不介意给其应有的待遇。
“京中传来消息,因青山州韩氏事发,被查出二十年前从青山韩氏分出去的宛平韩氏,也是其共谋,这次要一并被抄家受罚,但那宛平韩氏是原平公主婆婆的娘家。”
何殊闻言,立刻领会到对方话中深意,“原平又进宫闹了?”
崔景怀点头,何殊冷笑着哼了一声。
“照着陈驸马的长相气质,多找几个人,最好是出身好,或者是祖上曾辉煌过现已没落,总之就是有缺憾,会哄人的给她送去玩花前月下的偶遇,报酬给丰厚些,务必得是人家自愿。”
听到何殊的话,崔景怀差点失态,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竟然还能有这种操作,而且这个安排竟是出自一位年仅十二岁的少年之口。
“这……合适吗?”
要不是那陈家虽然经常撺掇四公主进宫膈应人,但也不敢太过分。
再加上被骚扰的对象主要是正宁帝,可以让她们的老爹在儿女亲事上多长些记性,何殊早就想这么干,好让她那个被当冤大头忽悠,还自以为遇上真爱的四姐醒醒。
哪怕双方之间没什么手足情义,对方的生母当年还曾对她起过坏心,何殊也不想看到一个痴心错付的女孩,被渣男与其一家吸血鬼这么利用。
“没什么不合适的,那陈家仗着能拿捏住原平,现在的胃口是越来越大,连这种事也敢试图插手,视国法为儿戏,不能再纵容了,这次的事,皇上没有动摇吧?”
没有动摇,就是被烦得不轻,给崔景怀的信中早就明里暗里都在催促他们要早日起程回京。
看完京中送过来的信件,知道青山州韩氏一案的审理情况,设置建言箱一事的进度,东宫产业,以及近期已经陆续收到的一些与税改方案有关的反馈等,何殊一一给出相应回复。
忙完这段时间积攒下的公务,时间已临近子时,除了中间草草吃了顿夜宵,就没耽误过。
她在东宫的常态作息与此相比,也就上/床睡觉的时间可以提前一些而已。
相较而言,在青山书院借读的这段时间,竟是难得的轻松悠闲。
不过何殊也知道,不管她再怎么享受在书院中的清静自在,她也要准备结束这段短暂的游学之旅。
京里还有没完没了的事务等着她回去,还有税改方案这场硬仗要打,正式在朝堂上公开要广开言路,在大安境内各地安置建言箱的事,也需要她去坐镇。
对某些势力而言,广开言路一事,会给他们带去的潜在威胁太大,他们肯定会找出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阻止这项重要举措的实施。
她不在场,她爹耳根子太软,魄力不足,容易被人忽悠得心生退意,将答应取消的话说出口。
作为一个皇帝,为了维护帝王的威严与地位,肯定不好出尔反尔,何殊肯定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次日回到青山书院后,何殊就提起这件事。
“昨日回去后才知道,家里给舅舅来信,想让我早日回去,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在这里多借读一段时间。”
这是何殊的真心话,只是想归想,她并没打算真要多留。
毕竟来青山书院的半个月中,她已得到自己想要的一些信息,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昨日一起出去游玩时,还没听到何殊提起要离开的事,现在突然听到她这么说,众人都有些意外。
“怎么会这么突然?商贤弟在哪读书不是读,在这里多借读一段时间不行吗?你这段时间写文章的水平可进步不少。”
听到这位同学提及写文章的事,何殊的神情凝了一下,笑容都差点挂不住。
对她而言,在书院借读所承受的最大压力,最伤脑筋的事,就是写那种制式文章。
她的所谓进步,完全是在沈卓为她提前打好的框架中,做的‘完型填空’。
要不然,她始终搞不清楚那什么‘破题……起讲……起股’之类的规则,根本无从下笔。
“第一次离家,在外面两三个月,家中长辈难免惦记。”
知道何殊这么快就要离开,沈卓也觉有些意外,不过想到带何殊外出游历的崔景怀一直留在陈阳城中,就能理解对方不便长留的原因。
想到自己还没找到可以还对方人情的机会,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沈卓的心中难免感到有些失望与遗憾。
“没想到谨恒兄这么快就要离开,本打算下次休沐,我们再一起去登听泉山。”
按实际年龄算,何殊与沈卓本是同年人,她的生日甚至还比对方小三个月。
因何殊顶替的是崔景怀真外甥的身份,才会在对人报年龄时,虚涨一岁,成为人家的‘商兄’。
何殊比绝大数同龄人都要高一些的身高,也完美的遮掩了她虚报一岁年龄的事。
“贤弟与各位同学好好精进学业,待到明年全都通过乡试后,就能参加后年的大考,届时我们就能在京中重逢,还能一起共事。”
对于这些学子而言,这绝对是最好的祝愿与期望,同时也是一种认可,不过众显然领会不到,仍为即将到来的离别感到伤感。
等到何殊带着冯立与邱颜将要正式离开的这天到来,不仅班上学子,连与她打过交道一些学子,都纷纷送来离别礼物。
连对何殊三人有满肚子意见的柳先生,也赠上一幅他的得意画作,作为临别礼物。
“谨恒,你虽出身好,性情却不浮躁,这实属难得,但你本身天赋极佳,只要你愿意在经史典籍与写文章方面多上些心,你完全可以做到,不借助家族之力,也拥有大好前程,希望你不要再浪费自己的资质。”
何殊知道这是对方这番话中的好心,可她这辈子显然注定不可能会去参加科举,但她仍然承这份老先生的情。
“多谢先生教诲,学生定当铭记在心,这趟出来游学,学生收获颇大,既见识到诸位先生的知识渊博,也在诸位同窗身上学到许多,这次回去后,一定会发奋图强。”
不过她需‘图’要的并非自强,而是国强民强,民富国富。
带着先生与众同窗赠送的礼物离开后,作为回报,何殊决定私人出资给青山书院修几个泳池,再建造一处配备运动器材的健身场所。
若可以,她甚至还想为青山书院建个马场,送他们一些马。
这年头的交通条件太差,出行骑马有些类似她前世的骑车,可惜书院中的学子大多都出身普通,没有机会学骑马。
但是考虑到人心复杂,书院中并不缺乏心胸狭隘,嫉妒成性之辈,若借此机会算计其他同学,是能要人命的大事。
所以何殊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给修建泳池与健身场所,让他们多锻炼体力与四肢协调度,等到将来他们若有机会学骑马时,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送何殊离开时,沈卓目光坚定的说道。
“谨恒兄好生保重,弟一定会争取早日赴京赶考,与兄在京中重逢。”
按照沈卓原本的打算,其实并不急着去参加乡试,乃至会试,因祖父母年事已高,他不想离得太远。
何况他的年龄还小,就算能够考取进士,也难得信任与重视,并不急着入仕。
不过听到何殊希望他们能早日进京,与其一起共事的话,沈卓莫名生出想要早日进京的冲动。
何殊实在很欣赏这位的少年老成,胸有丘壑却思想通透的小兄弟。
相比较其他人,她最希望这位可以早日上京,年龄小不要紧,她可以带在身边多培养几年,将来放出去,就是一位得力干将。
“我知道让你早日上京,你肯定放不下家中祖父母,我会跟怀安客栈这边打好招呼,等到你将来进京赶考时,可以带着祖父母他们随怀安商队一起上京,京中一切我都能为你安排好,包括柳平上武院的事。”
见沈卓面露惊色,没等他开口婉拒,何殊就拍拍他的肩膀继续道。
“咱们兄弟的缘分不浅,你要相信,我对你最大的期望,就是希望你能在学好本事后,没有后顾之忧的安心为国为民做事,京中情况更复杂,天地更广阔,早点去那里接受历练,你的成长会更快。”
沈卓知道这是对方全心全意为他着想,才会这般为他考虑周全,安排得周全,大恩不言谢,他郑重其事的拱手道。
“卓定当不负兄长所望!”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沈卓早看出何殊从没掩饰过的一些性格与思想观念,务实,是其身上最明显的性格特征。
沈卓甚至怀疑,何殊之所以始终学不会如何写制式文章,完全是因为对方打心里抗拒制式文章的那些华而不实的规则要求。
从何殊平日里的言行之中,也不难看出他是位心怀天下,对天下百姓心怀怜悯,愿意虚心听取别人想法的人。
所以何殊即便不这般强调,沈卓也不曾怀疑对方是不是心存拉拢之意。
虽然也确实很感激对方为自己用心做出的这些安排,但他能够感受得到这其中的诚意,并不含杂质,就是真心为了帮他解决后顾之忧。
这种感觉就像朝廷为官吏承付医药费的举措,泽及大安所有官吏,朝廷此举确实有所图,但图的也就是官吏能够更好的为朝廷为百姓尽忠尽力而已。
离开青山书院,也就意味着他彻底结束了这段短暂的上学生活,让何殊颇为感慨,不知道自己何时还能再次拥有这种机会。
不过她不能让自己沉溺于此,短暂的感慨一下后,就将注意力放到接下来的事情上。
得知崔景怀一行要回京,知府张长平前来送行。
相较于杜乐贤虽然没有掩饰自己忧国忧民的志向,仍想复出的态度,却言行坦然大方的表现,这位张知府表现出的就是他擅长左右逢源的一面。
看得出来,这位张知府可能是因为在先帝朝见的太多,修炼出一身擅长明哲保身的圆滑本事,虽然摆出讨好恭维姿态,其实并没有攀附崔景怀这位权贵的想法。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发挥,知道崔景怀很重视‘外甥’,就想以何殊为突破口,不动声色的言语恭维着。
可惜因他不知内中详情,恭维得再怎么情真意切,也说不到点子上,反倒让听的人为其感到尴尬。
不管怎么说,这位的政治才干与能力,都很有可取之处,人品道德也过关,是位难得的能臣,若无意外,将来的朝堂上应有其一席之地。
所以何殊也不想让双方下次再见时,场面太过尴尬。
“张大人此次功劳不小,想来等到此案落实后,朝廷应当会召张大人回京,学生在此提前祝贺张大人官运亨通,希望张大人到时能在巡捕司中挑几个得力手下一起上京。”
崔景怀迅速意识到何殊这是看上那个戏精试的捕头了,微笑着点头道。
“是啊,巡捕司的那几人挺有意思,若能随你进京,应该能有更好的前程才是。”
张长平知道对方说的是哪几人,都是他精心培养出的心腹手下,他当然不介意带着他们一起上京,也希望他们能有更好的前程。
但他知道自己这次得罪了不少京中贵人,不确定自己接下来会得到怎样的安置,还真不敢冒然带着在府城巡捕司干得好好的几个兄弟。
可是崔景怀这对舅甥的话中,却透露出他此次上京,肯定会有一番好前程的意思,让张长平的心情十分复杂。
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拉拢他,他若不答应,对方是不是就会放弃他,任由他去承受京中某些贵人的怒火。
见张长平目露迟疑,崔景怀瞬间明白对方在顾虑什么,不禁失笑。
“张大人不必犹豫,崔某只向圣上与太子殿下效忠,并无拉拢旁人的想法,此次的事,将由崔某一人承担,肯定不会让张大人立了功却受屈。”
心中的顾虑被对方直接当面点出,张长平不禁有些尴尬,同时也松了口气,知道以对方手眼通天的权势地位,还不至于拿这种话糊弄他一个地方小官。
但是就算被人看出心思,他也不能承认,所以张长平只能干笑着回道。
“崔大人说笑了,下官犹豫的是兄弟们在巡捕司干得好好的,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抛家舍业的随下官上京。”
与他们这些需要避开故里,去异地任职的主政官员不同,各级地方官衙中的官吏大多都是本地人。
张长平的这番解释看似合情合理,但是在场之人都没当真,可能确实会有出于某些顾虑,甘于现状,不愿离乡去博前程者。
但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才是常情,官吏的晋升之途本就有限,但凡是对自己的前程有所追求的人,大多都不会放弃这种难得的机会。
毕竟张长平将要面临的是因功入京受赏,又不是入京受罚。
“到底要怎么安排,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们也只是随口建议一下,不是想要干涉什么。”
对张长平说完,崔景怀又看向同样前来送行的吴教谕。
“在陈阳的这段时间,有劳吴先生用心招待,崔某此番回京后,可能会另有任命,再来陈阳城的可能很小,你在这边若遇不平之事,或是乐贤先生那边的事情不顺,都可通过怀安客栈给我递信。”
看到张长平这个知府毕躬毕敬的表现,而且对崔景怀口称‘大人’。
吴教谕已然意识到对方的身份肯定不止是京中权贵那么简单,而是有正经官职在身,品级还很高的那种。
而对方此刻说的这番话,也相当于是给他的未来提供一份保障,同时也是为了确保他的老友可以顺利复出。
“东家大恩,吴某感激不尽,吾虽不才,仍盼能有机会得东家差遣,为东家略尽绵薄之力!”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