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不太清楚, 只是隐约听说……好像是怀安商行的人。”
康王闻言,脸色顿时一黑。
“怀安商行向来低调圆滑,除了生意上的合作, 基本不与外人打交道, 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在你们陈阳城大动干戈?是不是这里边还有什么内情?”
康王的话音刚落, 就见王府长史匆匆跑进来。
“启禀王爷,宫里的汪大监亲自驾临府上宣旨。”
能劳动当今圣上身边秉笔太监亲自出宫宣旨的,往往都是王公大臣之家,宣旨的内容不是重赏,就是重罚。
康王心中一凛,莫名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可是不管他心里如何抗拒, 他也不敢不接圣旨, 哪怕皇位上坐着的是他哥。
顾不上等韩家人的答案,康王就匆匆赶到王府的前殿大厅。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还是比较靠谱的, 向来见人三分笑的汪林看到他过来, 没给他开口打听的机会,就直接语气淡漠的开口道。
“康亲王接旨!”
等到康王按规矩恭敬的跪下, 汪林将手中的拂尘递给身边的小太监, 神情凝重的展开圣旨道。
“上谕, 康王何广明治家不严,宠妾灭妻, 纵妾室母族以妻族自居,祸害一方……降为郡王,罚康郡王闭府思过三个月。”
康郡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得到消息,宫里随后就下达这么一份旨意。
就因妾室母族犯事, 便直接将他从亲王贬为郡王,丝毫没给他留下可周旋的余地。
这实在让康郡王感到难以置信,更难以接受。
在康郡王的心中,正宁帝说白了就是个软弱无能之辈,能继承皇位是全凭运气捡漏。
当初明明是他更受先帝喜爱,母族势力也更强,他当初压根就没将这个兄长放在眼里。
结果一无是处的对方竟能毫不费力的登基继位,而他只因年纪小,就失去争夺皇位的机会,让他如何甘心。
“汪公公,本王想要觐见皇兄,本王固然有失察之过,可是京中距离陈阳城路途遥远,本王如何知道那韩氏一族所行之事?皇兄这是对本王有误会。”
再怎么不甘心,在这种关键时刻,康郡王想的还是要利用正宁帝温软仁慈的性格,争取让对方改变主意。
就这么一份圣旨,让他的爵位瞬间由亲王降为郡王,实在是个让他难以承受的巨大损失。
而汪林听到对方的请求,想到的却是皇上在接到青山州那边送回宫中的案卷后,立刻勃然大怒,召来阁臣与宗正等人共议,随后就拟出这份圣旨的反应。
那怒意之盛,比皇上听说太子摔折腿时的反应更为激烈,让汪林印象深刻。
“王爷,这韩氏一族在青山州通过各种手段,拢络大批官员与当地士绅大户,还私自开矿铸铁,窥视朝廷产业,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这可是重罪。”
“正因圣上相信王爷仅负失察之过,方才只是略施小惩,给朝堂与百姓一个交待。”
说完,汪林便客气的笑着告辞,丝毫不给对方再开口提要求的机会。
在先帝朝被处罚过,已然开始没落的韩氏一族,只因家中有个嫁入康王府当侧妃的姑娘,就敢抖起来,绝对是底气足的原因。
汪林可不想淌这浑水,更何况在他看来,能让皇上这么生气的事,肯定不止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不过作为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汪林很懂本分,毕竟那位在这段时间虽然未在人前露面,却也没闲着。
时常派人给皇上送来各种文书,让他们这些跟在皇上身边的人,也过得很充实。
所以汪林作为皇上最信重的贴身大太监,纵然比谁都了解正宁帝的性格喜好,他也不敢趁此机会做逾越之事,更不敢趁机揽权求财。
毕竟那位可是小小年龄就拥有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对方的性格明明最像皇上,对所有人都很仁慈宽厚,可是对方的做事风格却像早年的先帝,一样杀伐果断,精明强势。
看到汪林传旨回来交差,正在批阅奏折的正宁帝抬头看向对方。
“康郡王是何反应?”
汪林恭敬的躬身回道,“回禀陛下,康郡王想要见您,他认为这其中存在误会。”
正宁帝冷哼一声道,“误会?他是觉得朕好糊弄,现在想想,朕还真是小瞧了他,以为他真是个省心的。”
在何殊的建议下,为安抚人心,正宁帝对康王等宗室,以及外戚与勋贵们,多是言语及赏赐方面的荣宠。
当然,若是这类出身的人中有能力出众之辈,他也确实会重用。
总之就是和这些人保持不远不近,不谈情,多谈义,不打压,也不会特别依重的距离,为的就是尽量不给他们提供野心泛滥的机会。
对于康郡王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也算是对其不薄。
先帝因为自己的儿子多,在封赏爵位方面向来谨慎,正宁帝被册封为太子之前,一直是郡王。
许是考虑到自己活着长大的十多个儿子,死得太多,在正宁帝被封为太子时,当时年十岁出头的康郡王也被先帝封为郡王。
不久后先帝去世,正宁登基上位,为安人心而彰显自己的仁厚时,给康郡王提升超品待遇,后来又在这位弟弟大婚时,正式将其晋为亲王爵。
联想自己当年的处境与待遇,正宁帝绝对敢对着列祖列宗发誓,他绝对没有对不住对方的地方。
将其安排到礼部任职,也是考虑到这人眼高手低,不是块能干实事的料子,就一张嘴能拿得出手。
不管是那亲王爵位,还是礼部三品大员的清贵职位,都是正宁帝在对方这个年龄时,做梦都不敢奢望美事。
结果这康郡王竟然还不知足。
要不是何殊看人看事向来遵循由小窥大的逻辑推理原则,仅凭一件小事,就判断出背后可能还藏有更多的猫腻,然后还真就顺藤摸瓜的查出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隐情。
要不是何殊这次冒险出宫,恰好遇上,他们可能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毕竟康郡王这些年伪装得确实很成功。
那样的话,正宁帝觉得,自己或许要到康郡王主动露出真面目的那天,才能知道康郡王的真面目,发现对方远不似表面上那般忠顺本分的事实。
同时他也再次肯定,听太子的话准没错,别人谈情伤心,他与太子跟人谈情,不管是谈亲情、友情、爱情,还是谈手足之情与君臣之情,伤的都是皇位乃至生命。
现在想想,他要是真与康郡王兄弟情深,那结果,正宁帝实在不愿想像。
这也是正宁帝在听说何殊差点被陈阳城的一群纨绔子弟伤到时,立刻勃然大怒的原因。
知道详细情况后,恨不得立刻宰了那群仗着康王一系的势,在青山州无法无天的人,连康郡王在内。
所以这里面压根就不存在什么误会,只给康郡王降爵,是因为现有的证据还钉不死康郡王。
对正宁帝而言,太子就是他能坐稳皇位的最大依仗与保障,能无功无过的当个不会亡国,也不会被人篡位的皇帝,就是他的毕生所愿。
可他心里清楚,离了太子,他的愿望根本没办法实现,因为当皇帝要面对的事情实在太多,他处理那些事情的能力却有限。
他甚至连真正的儿子都没有,太子若有个万一,他与妻女的下场肯定都很凄惨。
面对正宁帝的这句藏有深意的话,汪林暗自心惊,却不敢做任何回应。
正当御书房中的气氛陷入充满凝重的寂静时,突然有内侍过来禀报。
“启禀陛下,原平公主殿下求见!”
原平公主是正宁帝的四女儿,听到她突然请求见他,正宁帝下意识皱眉。
“带她去见皇后。”
“奴婢遵旨!”
内侍退出去后,正宁帝刚揉了揉因看了太多奏折而有些不适的额头,就见那内侍满脸难色的去而复返。
“启禀陛下,公主殿下不愿去凤元宫,她说……有重要事情需要求见陛下。”
正宁帝有些不悦的皱眉,但是随即想到何殊曾告诉过他,女儿家嫁人后,很容易在婆家受委屈,他这个当爹的有义务为女儿们撑腰,脸色才缓了缓。
“那就让她过来吧。”
侍立在一旁的汪林悄悄站到近前提醒道,“陛下,奴婢隐约记得,四公主殿下的婆婆,正是康郡王府的那位康侧妃的族姐。”
经汪林的这番提醒,正宁帝才骤然想到,原平公主之所以会嫁给现在的附马,好像正是那康王府牵的线。
有何殊从旁敲边鼓,正宁帝与皇后在女儿们的亲事上,表现得颇为开明。
只是受限于这个时代的大环境,公主极少有出宫的机会,不可能有机会去亲自结识或了解异性。
在这种情况下,她们在成亲对象上的可选择空间很小,何殊能做的也只是让暗卫多收集适龄男子信息,然后采取各种手段进行筛选。
筛选出一些人品道德过关,有一定能力,既没有议亲或是心仪对象,也不是妈宝男的男子,供公主挑选,再借出宫参加聚会的机会想看一下。
大公主与二公主的驸马,就是通过种方式确定下来的,大驸马是武将世家出身,性格爽朗大气,成亲后,带着大公主戍边去了,很少回京。
二驸马是商家出身,是位知世故却不精于世故的妙人,是位有编制的户部官吏,负责打理户部产业,常年带着二公主到处巡查户部在各地的产业。
三公主的事业心强,正宁帝与何殊都愿意给她机会,也尊重她的想法,顶着朝堂压力,坚持给她安排了一个三省巡察使的正经官位。
只有四公主,没看上正宁帝给她安排的驸马候选人,而是在出宫赴宴时,自己看到一个陈姓勋贵子弟。
正宁帝不太满意的劝了几次,可是四公主坚持,本着一视同仁的尊重原则,他最后只能成全。
因为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甚至彼此间还存在一些旧怨,何殊当然不可能自讨没趣的插手这件事。
哪怕根据暗卫调查到的情况看,四公主选定的驸马不仅家里一堆烂事,驸马本人也是个虚有其表的花架子,靠着擅长甜言蜜语没少沾花惹草。
何殊也只是将调查到的这些信息交给正宁帝,就算是看在同一个爹的份上,全了她这个太子‘兄弟’对姐姐的情义。
而四公主当初就是在康王府的宴会上,结识的陈驸马,康郡王还曾因此而以媒人自居。
那陈驸马的母亲是康侧妃的族姐,陈家与康王府走得近。
四公主当时是因生母是正宁帝舅舅家的庶女,与赵氏嫡女出身的康王妃是堂姐妹,才会与康王府走得较近。
结果四公主却在后来选择嫁给康王妃的最大对手的亲戚,从中就能看出这个她的脑子实在不怎么聪明。
正宁帝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不聪明,可是再不聪明,也是他的亲生女儿,纵然不满,该给的面子不会少给。
但时意识到对方这趟来的目的,正宁帝的脸色还是瞬间黑了下来,为自己竟然有个没脑子还不听劝的女儿感到无比心塞。
四公主不知道她爹此刻的心情有多郁闷,恭敬的行过礼后,在正宁帝头也不抬的示意下,坐到一旁开口道。
“父皇,听说青山州的韩氏一族因为当街策马这等小事,被京里的什么人针对,现在全族都被抄家下狱了?”
正宁帝紧紧握住手中的笔,以免自己生气之下,将扔出去砸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毕竟是女儿,要留面子。
“嗯,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这件里面的事情不简单,主要是那韩氏一族在青山州行事无法无天,被砍头都不冤。”
四公主难掩焦急之情的说道,“父皇,这怎么行,那韩家可是我婆婆的娘家,和我们是亲戚,而且这次分明是韩家被人针对了,那些罪名,肯定也是别人的栽赃陷害,你一定要派人调查清楚,不能让好人蒙冤啊。”
正宁帝自觉还不算老,此刻却被这个不大聪明的女儿当老糊涂对待,他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
“这些都是朝廷大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那韩家若是清白,谁也冤枉不了他们,若是犯了事,自要依法惩处,你来找朕也没用。”
四公主不满的娇嗔道,“父皇,那韩氏一族毕竟是子峰的外祖家,您就不能开恩饶他们一回?那韩家惹到的到底是京中的什么人?难道连父皇也要帮着那人吗?”
正宁帝之前还觉得批阅奏折太过劳心费力,此刻却觉得,他宁愿面对一大堆奏折,也不愿搭理这不长脑袋的蠢女儿。
看得出皇上的烦躁,汪林在一旁笑着道。
“公主,据老奴所知,陈家老夫人的娘家宛台韩氏,与青山州韩氏虽然同出一族,但是双方已在十余年前分宗,此番只是青山州韩氏犯事,与那宛台韩氏,应无关联吧?”
事实上有关联,要不然那陈家老夫人也不会这么着急,赶紧怂恿四公主进宫向皇上求情。
只是陈阳城那边的案卷与罪证刚送入宫中不久,目前还没来得及将宛平韩氏给控制起来而已。
而陈老夫人的反应,其实也证明她对某些事情的知情,陈家肯定也不清白。
听到汪林的话,正拿着手帕擦拭眼角的四公主瞬间愣住。
“什么分宗?还分什么青山州韩氏和宛平韩氏,我怎么不知道?”
闹半天,四公主嫁入陈家两三年,只知道婆婆的娘家姓韩,压根就不知道韩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宁帝其实也忘了这茬,毕竟他对陈家没什么好印象,也不可能因为有个女儿嫁到陈家,就去关心了解陈家,或是大力提拔陈家。
汪林却记得很清楚,“回禀公主殿下,韩氏嫡系当年在京中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户,韩家老太爷曾官到太傅,因涉入先成王一案,韩氏子弟全被罢仕,就此分宗,嫡支回了祖籍青山州,庶出旁支留在宛平。”
宛平是京郊的一座县城,韩氏不敢继续留在京中碍先帝的眼,去了宛平,既能就近掌握京中动态,又能分散风险。
不过如今看来,两支韩系暗地里的联系其实依旧紧密。
四公主被驸马哄得言听计从,对婆婆不仅不摆公主的架子,还处处恭维讨好着。
但她毕竟是公主,对驸马平日里的行踪都不解,也没关心过陈家的亲戚关系网络,更别说是她婆婆的娘家情况。
这次也是因为康王派人递来消息,通知陈家青山州韩氏一族出事,她婆婆着急得晕了过去,四公主才在驸马陈子峰的撺掇下,赶紧来宫里找正宁帝求情。
在包括四公主在内的世人心中,当皇帝可以随心所欲,想要赦免什么人,决定什么人的生死,都不过是皇帝的一句话而已。
却不知道正宁并不是一位会放任自己的权利凌于国法之上的皇帝,毕竟他在登基前,从没机会接触权势。
登基后,又有何殊总在他耳边强调权利与义务的对应关系,以及他身为皇帝放任自己滥用权利会造成的严重后果。
所以正宁帝现在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作为皇帝,带头尊重并维护国法秩序,是他应有的义务。
只有这样,才能让遵守国法的概念更加深入人心,他的皇位也能坐得更稳一些。
听到汪林介绍的这些韩氏过往,正宁帝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他当然知道所谓韩氏分宗为的是什么。
“行了,你进宫既然只是为了这件事,就早点出宫吧,回去对陈家人说,即便是看在你这个公主的份上,朕也不会任由别人冤枉了韩氏,无论是哪个韩氏。”
与此同时,他也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这个女儿,就对那些违法犯纪的人手下留情。
当然,后面这句话就不用说了,他这个四女儿实在不聪明,陈家一计不成,很有可能还会再次怂恿他女儿出面,若是打扰到他的正事就不好了。
四公主想起进宫前,她丈夫的交待,有些不太情愿的说道。
“父皇,我想先去东宫看望一下皇弟后,再出宫。”
进宫后,连给皇后这位嫡母请安的心意都没有,竟然还会想到要见太子,正宁帝语气平淡的开口道。
“是驸马告诉你,在我这里得不到准信,就去太子那试试?”
被说中的四公主有些不自在,“父皇怎么能这么想儿臣,皇弟受伤,我这个皇姐理应多关心看望才是。”
正宁帝冷哼一声道,“不用了,你皇弟需要安心养伤,不便让他操心这些杂事,你的关心我会派人转达。”
眼看她父皇的态度坚决,四公主只得闷闷不乐的无奈离开。
正宁帝忍不住吐糟道,“跟她生母一样没脑子。”
汪林识趣的低头,当自己不存在。
四公主的生母是正宁帝的表妹,当年曾是正宁帝潜邸的侧室夫人,在后院中的地位仅在当时的郡王妃之下。
依正宁帝的性格,就算关系并不亲近,但是看在母舅家的面子上,他也会对这个表妹多几分照顾。
结果对方自己作死,知道自己怀上二胎后,不想着好好保胎,而是打算借自己有孕一事,陷害何殊郡王府唯一‘男丁’。
结果被正宁帝看个正着不说,她为碰瓷而装出的假摔,因为没有得到身边贴身侍女的及时配合而变成真摔。
结果就是还没坐稳的二胎被摔流产不说,还因此而大出血,差点当场送掉性命。
事后查明,原来是她身边的贴身侍女,与她院里也怀有身孕的通房合谋,想要实现一箭三雕的目的,选择背叛她这个待人苛刻的主人,没有配合她的安排。
身心受到双重打击的痛苦,被正宁帝亲自抓个现行的心虚,让她没能坚持多久,就在正宁帝被立为太子的前夕郁郁而终。
因为是对方为害人而害了自己,纵然是他的表妹,正宁帝对其也没多少情义可言。
在其登基为帝后,看在四公主的面子上,才将其草草追封个嫔位。
当然,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还想将计就计顺便除掉何殊这个唯一‘男丁’的通房,也没能如愿。
被调查出她的幕后算计后,在巨大的惊恐之下流产,与她合谋的小姐妹也没能如愿以偿的上位。
此时身处青山书院的何殊,并不知道京里发生的这些事。
来到青山书院十来天,才得到一天的休沐时间,她与连沈卓在内的几位交情不错的同学约好,一起去陈阳城外爬山。
据说那座山风景怡人,因早年曾有大贤在那附近隐居而得名,所有来陈阳城的文人墨客,都少不了会去瞻仰一番。
也正因此,那里的一些建筑墙壁,以及附近的石壁上,都留下许多前人的诗词手迹,值得一看。
一行人往书院外走去时,何殊笑着提议。
“沈卓,我们顺路拐到武院那边,看看你表弟有没有休沐,若能赶上,正好一起聚聚。”
通过十来天的朝夕相处,都已褪去最初的陌生与客气,知道何殊的一片好意,沈卓没有推辞。
“好啊,平弟的年龄小,又是头一次离家,也不知道这十多天下来,他在武院的情况怎样。”
沈卓是着实有些担心,哪怕他在听说陈阳城中发生的一些变故后,知道武院中的环境应该会因此而得到改善。
但是没有见到柳平,亲自了解他现在的情况,这心里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我相信兴趣爱好能让他克服一切困难,勇往直前,他肯定能过得不错。”
沈卓笑着打趣道。
“看来你可能比我更了解他。”
何殊一本正经的回道。
“不是了解,而是经验之谈,对我而言,写诗绘画做文章,都是我的劫,算术与体/术课,就是我的放松机会。”
想起何殊这些天的表现,沈卓与几位同学都忍不住失笑,冯立和邱颜却是深有同感的表示附和。
这两人虽然在经史典籍课的学习上,表现差到让柳先生已让彻底放弃挽救,直接无视他们的存在。
但是冯立在体/术课上展现出的专业身手,邱颜所展现出的超高水平的医术,都让两人成功摆脱废材之名,在书院中成功取得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走出书院,就看到怀安客栈派来的几辆马车已经等在外面。
看到崔景怀与吴教谕等在车边,何殊有些意外的上前。
先向两人行过礼后,她才笑着问道。
“先生和舅舅也要一起去听泉山吗?”
听泉山正是他们将要去爬的那座山的名字,崔景怀笑着解释道。
“吴教谕给我介绍过一位在听泉山结庐而居的大先生,正好你们也要去听泉山,我们这次打算带上你们一起去拜访对方,那可是位多年前就名扬大安,能文能武的人物。”
听到这话,沈卓等人都眼睛一亮,对他们这些少年学子而言,能有机会拜见这种前辈,实属难得。
何殊却能从中听出崔景怀话中潜藏的意思,这是要给她推荐人才。
对于这种事,何殊当然不会拒绝,而且她相信,会被像来行事谨慎的崔景怀推荐到她面前的人,绝对是人品能力过关,经得起重重审核的人。
“好啊,能担得起舅舅如此盛赞的人,肯定非常不凡,这是我们的荣幸,谢谢先生和舅舅。”
沈卓等人也紧跟着拱手施礼道谢。
面对这些真诚的道谢,吴教谕其实有些心虚,毕竟他给崔景怀介绍那位老友,是存有私心的。
崔景怀一出手,就能在短时间内,将陈阳城给整得翻天覆地,还没有生出一点动乱的本事,让吴教谕暗自心惊。
同时也让他更加深刻的意识到对方的背景来历之强。
他挺喜欢自己现在的生活,日子过得平淡而又充实。
家中虽然不富裕,但他一边可以在府学领取朝廷俸禄,一边在青山书院这边领取兼职先生的授课补贴,住的房子也是由府学提供的公房。
所以家中并无经济压力,对仕途也没什么野心。
即便知道自己的这位救命恩人能量大,吴教谕没想过要借彼此间的缘分沾光。
但是为了自己的好友,他在几经思量之后,终于还是选择鼓起勇气去找崔景怀,向对方推荐了自己的好友。
前些天介绍双方认识过后,就没了下文,吴教谕本以为这事黄了,还忍不住在心中暗自为好友感到遗憾。
却没料到,崔景怀再联系自己时,竟然提出要带上他外甥与这些这些学子,一起去听泉山拜访他好友。
此举让吴教谕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能隐约意识到,这场拜访对他的好友而言,应该是件好事。
只是他现在也不便派人去给好友送信,让对方早做些接待准备。
想到这些,已经坐在马车里的吴教谕感到有些遗憾。
虽然计划临时有变,何殊也没忘记先去武院见柳平的打算。
所以马车还是先拐到青山武院,从门房处得知这边也是这一天休沐,便托人去将柳平叫出来见面。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