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厅人员部署完毕, 几个进出口的检查员就位,巡逻队已出发,信号正常, 监控设备正常……呃, 好像没看到赛斯集团那些追踪型的小型监控摄像头。”
周三清晨五点。
枫鸽区北街十三路会展馆,一位穿着橘黄/色工作服的年轻人正在四处张望,通过对讲机向正处于楼上的临时指挥台汇报现场情况。
[“它们在外边。”]
从耳麦中传出的声音让伪装成工作人员的执法官停下脚步,扭头朝窗外看去,湛蓝的天空中隐隐约约闪过一道亮光, 转瞬即逝。
这位负责现场的行动组组长忍不住压了压工作帽,嘴角上扬, 眼里满是希望。
“今天似乎是个好天气。”
二楼是临时指挥台兼休息室, 五大区的执法官来了五位, 负责设置规则屏障的西区谭京墨, 负责武力输出的皇城区段白和洛正,进行人员部署和指挥的枫鸽区叶书达, 以及被强行逼过来凑人数的白阳区祝宇洲。
现在作为现场指挥的叶书达正站在数十台监控屏幕前分析调整人员部署,眉头皱得很深,大脑飞速运转,然而身后响起的一道又一道欢呼声让他心神烦躁。
他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四个在后面玩桌游的同伴, “你们难道都不紧张吗?”
“这也还没到上班时间啊。”祝宇洲随口回答,一对上叶书达冰冷的视线,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捏着牌与另外三人面面相觑,有些小心翼翼地说, “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叶书达捏捏眉, “对方是潘多拉, 还是极为神秘的隐逆兔亦或是幽灵[眼],白银之庭先前在他们手中吃了这么多亏,我都没想到你们竟然还如此不放在心上。”
谭京墨漫不经心地甩出一张牌,“我记得你好像刚加入白银之庭没多久,潘多拉应该是你有史以来碰上的最难缠的敌人吧?”
叶书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随后又移向另一个接话的青年。
“但对我们可不是哦。枫鸽区这边是真的安逸,我们皇城区那边可是有着五大区最强盛的妖怪组织[东鸦],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在大街上好好走着,就会突然被十几只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蒙面妖怪按在地上往死里揍。那叫什么?复仇?还是义气?总之,皇城区的执法官没有上下班一说,全住在白银之庭大楼里,出行也是几人一起防止意外。”
洛正一手摸着自制的炸弹,眼中的笑意深不见底,“我也是吸取到经验,才学会利用周围的一切制造武器……嘿,这把是我赢了吧?”
段白慢慢吞吞地说:“我举报,洛正出千。”
洛正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悲愤不已,“你居然学会了骗人——”
谭京墨一拍桌子,非常果断地支持段白:“洛正你竟然敢出千!这把不算!重新再来!”
洛正:“哈?不是,你们凭什么断定我出千啊……喂喂,怎么还动手抢完牌呢?”
祝宇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桌上的牌打散重新汇拢,“咱们再来一把,再来再来!”
“?”洛正盯着周围三个无耻的同伴,咬牙切齿,“行,我这把要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他们又开始打打闹闹吵成一团。
叶书达远远望着他们,张开的嘴慢慢闭上,想说的话也堵在了喉咙口。
他不理解,既然遭遇过更危险更复杂的形势,为什么还用这种懒散随意的态度?难道不应该是更加严肃谨慎地去对待吗?
叶书达抿起嘴,眼底情绪晦涩,这时耳麦里响起熟悉的沙哑的声音。
[“我看到他了……他果然选择了这条路。”]
叶书达猛地抬头,只见面前右上方的监控屏幕里,有两个红点不知何时已经越来越近。
后方,
再开一把新牌时,祝宇洲不经意般开口:“说起来,这次行动为什么要把我们已有默契的队伍拆开,让王榆和夏若烟这两个基本没说过两句话的人去混乱带秘密调查?”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整个人趴在桌上的谭京墨盯住手里的牌,随口道,“不过枫鸽区的这位审判长先前有和我说过,作为全枫鸽区唯二规则系执法官,我就是块哪里需要往哪里搬的砖,充当定海神针的那种,所以来了这里。”
洛正笑眯眯道:“嘛,毕竟除了我们也没其他人能来了。王榆和夏若烟前往混乱带秘密调查,明面上的联络全断。廖无许还在总部溜达,祁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态不好不适合前来,至于季烬南……”
他顿了顿,旁边同属皇城区的段白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朝桌上三人看了一眼,慢吞吞接上洛正的话,“被祁韩踢出了这次行动。”
这话一出,周遭空气瞬间一静。
洛正拍拍段白的手臂示意他还是闭嘴继续看牌吧。
段白露出茫然的眼神。
在场所有人或多或少都知道点季烬南与祁韩之间的摩擦,但碍于明面上的同事情谊和并不熟稔的关系,基本都压在心里不多嘴,但现在段白仿佛缺了根筋似的把这事主动挑明,让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不知过去多久,祝宇洲叹气,“算了算了,别管他们,我们继续打牌……”
他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盯着屏幕的叶书达突然开了口,“祁韩和季烬南碰面了,你们谁去看看?”
“这里不就只有我和季烬南熟吗?”祝宇洲无奈地站起身,“我去,他们在哪?”
叶书达推推眼镜,“东门出去的停车场,应该在十五号与三十号车位之间。”
祝宇洲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活动下身子。
另一边,会展馆外,停车场。
祁韩通过耳麦和会馆内部指挥处的叶书达交流,目光牢牢锁定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嘴里轻喃,也不知说给谁听。
“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倘若一直接受来自外界的压迫,自身又无法排解,无法发泄,无法逃避,只能越压越多,最后把自己逼疯。”
他靠在一辆车门上,脚边落了一地烟头,眼底满是血丝,嘴唇干裂,稍微一扯就是刺痛。
“怎么偏偏有这么多人,总喜欢给自己增加本不用承担的压力,找虐啊,你说是不是?”
耳麦里迟迟没传来叶书达的声音,祁韩也不在意,只是继续咬着烟,看那个躲在车里迟迟不出来的家伙。
徐徐升起的烟,遮掩了他眼中复杂的情绪。
左前方的一辆黑色轿车里,季烬南坐在驾驶位上,一遍又一遍地去看那些资料和文件,因为翻阅太多次,那些纸张已经皱皱巴巴,但无论看几遍,始终没有找到一丝能针对性推翻那些怀疑的线索。
他闭了闭眼,捏住文件的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最后还是将那些纸张扔在旁边副驾驶上,用手臂遮住眼睛,无力地吐出一口气,往前靠在方向盘上,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
短暂的一分钟过去,季烬南抬起手捋了把头发,深深吸口气,眼底重新恢复冷静,检查身上没有漏东西后,推开了车门,往会馆正门走去没几步,便顿住了。
在他右前方不过几米处,是不知待了多久的祁韩,对方面上的疲惫感丝毫不比季烬南少。
两人视线短暂交触,祁韩主动从怀里掏出烟,递过去一支,在空中抬了抬,“抽吗?”
季烬南嘴唇抿起:“……戒了。”
“哦。”祁韩也不在意,把烟收了回去,目光虽然落在季烬南身上,但像是没有焦距,语气平静得诡异,“季烬南,你知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吧?”
“我不知道。”季烬南静静看向祁韩,直接撕开这虚假的平静氛围,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向审判长提出不准我参与这次行动。”
“如果这次签售会来的依旧是个假的,你会怎么想?还要坚信你那毫无证据可言的轻飘飘的幻想?”
“梦该醒了,季烬南。”
祁韩深深叹气,言语中没有一丝愤怒,有的只是沉重的疲惫。
季烬南注意到对方青黑的眼袋,眼里也满是血色,明明只是一天未见,这人却像是遇到无数无法解决的困难,整个人像踩在钢丝上摇摇欲坠。
“你……遇到了什么?”季烬南忍不住问。
“你还有心思管我的事?”
祁韩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下,倒也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让人失望透顶。原有的看法再一次被打破,所以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无所适从而已。我有过两三次相同的经历,习惯了,过段时间就好了。比起我……”
祁韩走近季烬南,目光轻轻地在他身上打量,“准备的还挺齐全。”
他意味不明地扯扯嘴角,随后握紧拳头,迅捷地朝季烬南脸上揍了过去。
季烬南反应很快,后退一步抬臂挡住,触及到对方冰凉的皮肤,眉头微皱,“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一晚上。”祁韩出拳的动作越来越快,干净利落,然而眼底的情绪却越来越不稳定,“我一直在想,你会什么时候来,隐逆兔会什么时候来?白银之庭到底想干什么……”
“可我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关我屁事。”
祁韩朝季烬南扯起一个勉强的笑,“来痛痛快快打一架吧。”
于是等到祝宇洲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扭在一起对打,那狠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仇敌。
祝宇洲摸了摸脑壳,看见那两人脸上的表情,放弃插手,干脆坐在旁边的地上等人打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很快来到上午八点,也就是会展馆开放的时间,谭京墨和段白前往大厅中心长桌两侧的椅子上坐好,洛正则在周围巡视。
“奇了怪了,祝宇洲怎么还没回来?”洛正压下耳麦问叶书达。
对面回复:[“祁韩和季烬南打起来了,刚刚结束,祝宇洲正在赶过来。”]
洛正“哦”了一声。
他的目光落在空空荡荡的长桌,以及上空装模作样拉起的横条,自言自语。
“小说家隐逆兔,潘多拉核心成员,用签售会作为陷阱,来的人恐怕会很多,那么多只眼睛,难道就不怕让局势变得更复杂吗?”
“白银之庭的确不怕,”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谭京墨语气懒散,“你们东区的人果然都不知道啊。在这个社会上,所有的一切都维持在一种诡异的平衡。倘若人们与白银之庭之间的冲突超过某个度,妖怪的势力和威胁度就会……”
谭京墨做了个爆/炸的口型。
看见洛正睁大的眼睛,谭京墨耸了耸肩,“我回去继续坐着了,也不知道那隐逆兔什么时候会来……”
她还没走几步,突然大厅的门被大力推开,匆匆进来的行动组成员气喘吁吁,“外边来的人、他们全都戴着兔子面具!”
大厅内部所有人瞬间愣住。
叶书达则从监控屏幕里先一步看到无数戴着面具的人从四面八方朝会馆汇聚,不由皱了皱眉,通过对讲机下达指令。
“东西南侧的门继续关着,不能让任何人进入。北侧正门有三个检查口,检查员让他们摘下面具排好队,确认身份再让他们进去。二组去会馆外维持秩序,让所有人都摘下面具。三组去调查这些人的面具是哪来的,还有……”
短短一分钟不到,叶书达瞬间想好应对措施,但隐逆兔这一手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扰乱他们的心绪。
他查看全部的监控画面,问大厅里的巡逻组,“有看见可疑人物吗?”
“没有。”
对面很快回复。
他又扭头看向现场网络监控的队伍,其中一个抬手做了个手势,表示到目前为止网络也是正常的,没有外部攻击入侵,也就是不存在监控有误的情况。
“潘多拉,不,隐逆兔怎么还没来?”
叶书达透过屏幕看向门口排得很长的队伍,粗略一数就有一百来个,现在才刚开馆,而且还有更多的人在外边……
无论白银之庭还是那家网络文学公司,都没有对这次签售会进行大肆宣传,通知时间也很急,还是在昨晚将近十一点通知的,但根据数据统计,到目前为止卖出去的票已经高达两千!
白银之庭为了抓捕隐逆兔,提前封锁附近的街道不让人提前进来,结果隐逆兔还没出现,网上针对白银之庭的骂声越来越多,那么多人挤在周围的街道,不仅导致交通堵塞,还容易引起各种各样的问题。
但一如既往的,白银之庭当做看不见不知道,始终压着不通行不开放。
直到八点,时间一到他们不得不解除封锁,然而隐逆兔这时候还是没有出现。
进入大厅内部的人们左右张望,各种嘈杂的声音开始响起,有人问隐逆兔来了吗,有人问厕所在哪,还有人问楼上能去么等等问题,把伪装成工作人员的执法官们吵得耳朵嗡嗡响。
会馆里的巡逻队伍恨不得每一个死角都检查一遍,但始终毫无异常。
终于有人提出了质疑。
“你们是不是白银之庭的人?是不是你们逼得浮生老师不敢露面?”
这话一出,周围人纷纷附和。
大厅里又是一片喧哗,直到谭京墨忍无可忍发动能力,让全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叽叽歪歪的给我闭嘴!”
谭京墨冷着脸扫视朝她投来惊恐视线的普通人,冷冰冰道:“你们给我听好了,隐逆兔现在还没来,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如果他没来,你们滚。如果他来了,你们要签名的就签,不准谈及任何与潘多拉有关的事,明白么?”
所有人沉默着注视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目光有惊恐有愤怒,但无声表达了抗拒。
谭京墨想骂人,枫鸽区当地划出妖怪混乱带,在人们与妖怪之间架起保护墙,推动当地金融科技的高度发展,社会稳定和平,同时白银之庭也很少干涉人们的生活,这就导致人们缺少对妖怪的恐惧,也失去了对白银之庭的敬畏。
枫鸽区,是五大区中最特殊的一个。
这时,季烬南、祁韩和祝宇洲三人从侧门走到大厅,看见周围人们一片沉默,有些困惑。
洛正走过去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谭京墨瞥了他们一眼,“总之现在我不会解除禁声的规则。”
祝宇洲耸肩:“随你。”
祁韩揉着肩膀吸气,心道季烬南这家伙下手也太重了,同时嘴里对旁边的人说:“有什么想法吗?”
季烬南脑袋也有点疼,思路无法集中,慢了一拍,才问道:“什么意思?”
祁韩没有看他,目光在大厅内数十人的队伍上徘徊,又落在附近走动的执法官队伍中,口中仿若不经意地说:“如果隐逆兔真是你弟弟……哎别瞪我,假设,这只是假设……总之,在这个前提下,你觉得隐逆兔会在哪里?”
他点了点脑袋,看向沉默下来的季烬南,“你和你弟弟相处那么久,你对他的思维方式应该有所了解吧。”
季烬南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在整个大厅里搜寻一圈,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大脑仿佛空白一片,只知道最后回过神来,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大厅中间偏右的位置上,也就是……
——段白。
这位来自皇城区的执法官在外的形象一直是有点昏睡不醒懒洋洋的模样,现在也和平日一样坐在椅子上,手臂搭在扶手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好似完全不在意周围发生的一切。
祁韩顺着季烬南的目光投向段白,面上闪过惊愕,喃喃道:“怎么可能?”
季烬南没有解释,他心底也是存有迟疑,但还是慢慢走到段白面前,低头看着这位并不熟悉的同事。
白色短发的青年注意到视线,揉着眼睛,声音还带着一丝乏困的沙哑,“怎么了?”
无论神态还是动作都看不出一丝异常。
不远处的洛正看见这一幕,匆匆赶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祁韩拽了下手臂,示意暂时别说话。
段白安静地与周围几人对视,慢半拍地“啊”了一声,迟疑地开口:“难道是因为我打瞌睡……?”
“不是这个。”
季烬南还是弯下腰,抬手的时候指尖微不可查地轻微颤动,但还是顺着原来的动作轨迹在段白的脸颊与脖子中间的位置摩搓。
段白一直安静地与季烬南对视,那双眼里有好奇也有困惑,唯独没有慌张,全程没有一丝反抗。
这让季烬南产生了迟疑,直到他摸到一处不平稳的地方,那瞬间季烬南浑身僵硬,一股凉意从他背后缓慢往上爬。
他闭了闭眼,指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皮肤的温热和脉搏跳动的触感,连带着他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剧烈。
漫长的沉默让其余人察觉到异常,祁韩率先前进一步,还没有所动作,就突然看见季烬南抬手猛地一撕!
一张薄如蝉翼的□□出现在他手中。
其余人面色瞬变,震惊地看向还坐在椅子上的那位青年。
对方已经不再是段白的面孔,而是一张陌生又普通的脸,却让周围所有人心中一寒。
他们根本不知道段白是什么时候被调换的!
“猜中了。”
这个伪装成段白的陌生青年露出一抹微笑,目光一直停留在低头的季烬南身上,其余人连看也不看一眼。
“……只可惜,也猜错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这位青年棕黑色的瞳孔深处晕开一片幽幽的暗紫,诡异又迷人,连着嘴边的笑意也显得神秘莫测。
“你已经做好选择了吗?”他问季烬南,语气极尽温和,像是带着蛊惑,“他告诉我,现场只有你能找到我。结果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祝宇洲眼见不妙,赶紧试图拽着季烬南走远点,但对方的脚仿佛死死扎根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
季烬南慢慢抬起头,浑身的杀意刺得周围空气泛冷,他的眼里满是血丝,死死盯住面前的陌生青年,声音沙哑而嘶厉,“你们为什么会盯上我弟弟?”
陌生青年歪了歪头,失笑:“不是我们盯上你弟弟,是你弟弟主动来找我的。”
“他说[想站起来],[想拥有能操控自己人生的手段],[想要实现自己的野望]……”
说着,青年略微叹气,似乎带有一丝无奈,“你说你一个当哥哥的,连自己弟弟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
他隐去了最后的话,但言下之意周围人全都懂了。
祝宇洲还在尝试把季烬南拉走,但对方根本就没打算挪地,只好无奈地朝其余人摊手。
季烬南眉头紧皱,陷入自己的思考中,各种复杂混乱的情绪无法集中精神,但在某个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仿佛终于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紧紧观察青年面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竭力放平自己的语气,说道:
“你说隐逆兔是潘多拉的心脏,是极为重要的成员……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不仅不去救你们的心脏,也不为他遮掩身份,反而不断增加他身上的疑点。你们难道不怕他真的将潘多拉的情报告诉白银之庭?就不怕他真的遭受什么伤害?”
说到后来,季烬南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那眼神极为恐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含着激烈的愤怒与冰冷的杀意,“你们根本不怕,因为我弟弟只是你们扔出来的诱饵,是替罪羊,所以你们根本不在乎他的安危——”
那话根本没说完,季烬南直接向着还坐在椅子上的陌生青年冲了过去。
祝宇洲大惊失色,死死抱住季烬南:“卧/槽,冷静冷静,先别揍!快来个人帮忙!我要拦不住了!”
陌生青年望着面前的一片混乱,以及季烬南脸上的愤怒,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却。
许久,他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白银之庭。
“有何感觉,替罪羊先生?”
廖无许靠在墙边,饶有趣味地看向坐在床边的少年。
“心脏扑通扑通跳。”
楚意看着投影到墙上的会馆监控画面,虽然声音有点模糊,但依旧能感觉得到季烬南那种笃定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感觉要分裂了。
楚意想,有一半在喜悦,有一半在悲伤。
这不是显得他太卑劣了吗?